第03章 废园异事(1/2)
夜,夜色已浓,浓如墨。秋风荒草,白杨枯树,一轮冰盘般的明月刚升起,斜照着这阴森凄凉的庭园,看不见人,连鬼都看不见。
就算有鬼也看不见。陆小凤迎着扑面而来的秋风,竟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每次在凶杀不祥的事发生之前,他总会有种奇异的预感。现在他就有这种预感,没有灯光,没有星光,连月光都是阴森森、冷清清的。
枯树在风月下摇曳,看来就像是一条条鬼影,突然间,黑暗中又响起了一阵吹竹声。
陆小凤箭一般窜过去,这次他终于看见了那吹竹的人,人就在前面的枯树下,陆小凤的身形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他竟似又怔住。吹竹的人,竟是个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
这孩子长得并不高,穿着件破夹袄,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一面在擦鼻涕,一面在发抖,显得又冷又怕。可是他手上却赫然拿着个奇形的竹哨。
陆小凤看着他,慢慢地走过去,这孩子完全没发觉,东张张,西望望,忽然看见了地上的影子,立刻大叫一声,拔腿就跑,他当然跑不了。
刚跑了几步,陆小凤已一把拉住他,孩子立刻又杀猪般叫了起来。
等他叫完了,陆小凤才说话:“我不是鬼,是人。”
孩子仰起脸,看了他一眼,虽然已确定他是个人,脸上还是充满了惊骇恐惧之色,鼻涕又开始不停的往外流:“你……你真的不是鬼”
陆小凤道:“鬼没有影子的,我有影子。”
孩子总算松了口气,撅起嘴道:“那你为什么要抓我”
陆小凤道:“我有几句话要问你。”
孩子迟疑着,道:“问过了你就让我走”
陆小凤道:“不但让你走,而且还给你两吊钱!”他本来是笑不出的,可是在孩子面前,他一向不愿板着脸。
看见他的笑容,这孩子才定心,眨着眼道:“你要问什么”
陆小凤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在哪里”
孩子道:“我叫小可怜,我没有家!”小可怜当然是没有家的,没有家的孩子才会叫小可怜。
这孩子看来不但可怜,而且很老实,不会说谎的。
陆小凤的声音更温和,道:“天这么黑了,你一个人到这里来怕不怕”
小可怜挺起胸,道:“我不怕,什么地方我都敢去。”嘴里说不怕的人,心里往往比谁都害怕。
陆小凤道:“你觉得这地方很好玩”
小可怜道:“一点也不好玩!”
陆小凤道:“既然不好玩,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吹这竹哨子”
小可怜道:“是个驼背的老头子叫我来的,他也给我两吊钱。”
又是个驼背的老头子,去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买棺材的是他,害死了孙老爷的也是他,他究竟是什么人
陆小凤道:“这哨子也是他给你的”
小可怜点点头,道:“这哨子比了店卖的还好玩,声音又特别响!”
他显然很喜欢这哨子,情不自禁又拿起来吹了一下。尖锐的哨声一响起,别的声音就完全听不见了。陆小凤并没有听见别的声音,但却忽然又有了种奇怪的预感,忍不住要回头去看看。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就在他回过头的这一瞬间,他忽然看见有条赤红的影子,从地上窜了起来,就像是一根箭,速度却远比箭更快!
甚至比闪电还快!红影一闪,忽然间已到了陆小凤的咽喉,也就在这同一刹那间,陆小凤的手已伸出,用两根手指一夹!
他夹住了样东西,一样又冷、又黏、又滑的东西,一条赤红的毒蛇。
毒蛇的红信已吐出,几乎已舐到了陆小凤的喉结上,可是它已不能再动,陆小凤的两根手指恰巧捏住了它的七寸。他的出手若是稍稍慢一点,捏的地方若是稍稍错一点,捏的力量若是稍稍轻一点,那么他现在就已是个死人!
从出道以来,陆小凤的确可以说是闯过龙潭,入过虎穴!生死系于一线间的恶战,他已不知经过多少,杀人如草的恶汉,他也不知遇到多少个。但他从来也没有遇见过比此刻更凶险的事。手里捏着这条冰冷的毒蛇,他整个人都似已冰冷,只觉得胃在收缩,只想吐。
“蛇……这里有毒蛇!”小可怜已大叫着,远远的跑了。
陆小凤长长吸了一口气,反手一摔,将毒蛇摔在一块石头上,再抬起头来时,这又可怜、又很老实的孩子竟已不见踪影。
风吹荒草,枯树摇曳,陆小凤站在秋风里,又深深的呼吸了几次,心跳才恢复正常,但就在这时,黑暗中又发出了一声惊呼,呼声竟赫然是那男孩子发出来的!
小可怜已晕倒在地上,陆小凤赶过去时,这孩子已被吓晕了。如此黑夜,如此荒园,这么大的一个孩子,若是忽然看见了个死人,怎么会不怕
死人就在孩子的面前,是个驼背的老头子,满头白发苍苍,却是被一根鲜红的缎带勒死的。订棺材的是他,害人的也是他,他自己怎么会也死在别人手里是谁勒死了他为什么
缎带在夜色中看来,还是红得发亮,红得就像是鲜血一样。陆小凤见过同样的缎带,也看见过被这同样的一条缎带勒死的人。
公孙大娘短剑上的缎带,就是这样子的,羊城的“蛇王”,也就是被这种缎带勒死的。这次下毒手的人是谁莫非就是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的确很可能也已到了京城,九月十五的那一战,她也不愿错过,那么这驼背老头子又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害死孙老爷公孙大娘又为什么要害死他
陆小凤从来也没听说过江湖中有这么样一个老头子,他迟疑着,终于蹲下去──这老头子身上,很可能还带着些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也很可能还藏着一条毒蛇!陆小凤只觉得自己的指尖在发冷,用两根手指,掀起了这老头子的衣襟。没有蛇,蛇会动的。
陆小凤的手伸进去,突然又怔住,他眼睛看着的,是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一张已老得干枯了的脸。可是他的手感觉却不同──这老头子竟是个女人!
手摸着的,竟是个女人丰满光滑的躯体,白发果然是假的,脸上也果然戴着张制作得极精妙的面具。陆小凤扯下白发,掀开面具,就看见了一张虽已僵硬苍白,却还是非常美丽的脸!
他认得这张脸!这驼背的老头子,竟赫然就是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易容术之精妙,陆小凤当然知道,他相信公孙大娘无论扮成什么样的人,这世上都没有几个人能看破她。
公孙大娘武功之高,陆小凤也是知道的,这世上又有谁能活活的勒死她这凶手的武功岂非更可怕。陆小凤忍不住又激灵灵打了个寒噤。
他来到京华才一天,这一天中他遇见的怪事实在太多,他想不通公孙大娘为什么要害死孙老爷,更想不通公孙大娘怎么会死在这里。
假如想不通的事太多,就只有不想,假如越想越乱,也不如不想,这一向是陆小凤的原则。
可是他纵然不想,仿佛还是可以隐隐感觉得到,就在这古老的城市中,某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正有个人在用一双比狐狸还狡猾、比毒蛇还恶毒的眼睛在盯着他,等着要他的命!
无论这人是谁,都必将是他生平未遇的、最可怕的对手。他好像已隐隐感觉到这个人是谁了!
灯光惨淡。惨淡的灯光,照在欧阳情惨白的脸上。她美丽的脸上已完全没有血色,美丽的眼睛紧闭,牙齿也咬得很紧。
她是不是还能张开眼睛来是不是还能开口说话陆小凤静静地站在床头,看着她,只希望她还能像以前那样瞪他几眼,还能像以前那样骂他几句。李燕北和十三姨就在他身后,神情也很沉重。
“我们赶到厨房里去的时候,她已经倒了下去!”
陆小凤凝视着她的咽喉,她的咽喉并没有血痕:“她的伤口在哪里”
十三姨道:“在手上,左手。”
陆小凤松了口气,毒蛇窜过来的时候,她想必也像陆小凤一样,想用手去抓住。她的反应虽然远不及陆小凤快,却比孙老爷快了些,孙老爷的酒喝得太多。
李燕北道:“幸好你叫我们去救她,所以我们去得总算还不太晚。”
发现欧阳情的伤口后,他立刻封住了她左臂的穴道,阻止了毒性的蔓延。
李燕北又道:“所以真正救回她这条命的并不是我,是你!”
十三姨道:“只不过我还是一直不明白,你怎么知道她会被人暗算的”
陆小凤道:“其实我也不能确定。”
十三姨道:“但你却救了她一命。”
陆小凤苦笑,道:“有很多事我都是糊里糊涂就做出来的,你们若要问我是怎么做出来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十三姨道:“你虽然不知道,却做了出来,有很多人就算知道,也做不出。”
李燕北道:“所以陆小凤永远都不愧是陆小凤,世上也只有这么样一个陆小凤。”
十三姨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也难怪她为什么会对你情深一往了。”
欧阳情真的对他情深一往
十三姨又道:“她左手虽然被毒蛇咬了一口,人虽然已倒了下去,可是她的右手里,却还是紧紧拿着那碟酥油泡螺,死也不放,因为那是她替你做的,因为……”她没有再说下去,她说的已够多。就只这么样一件事,已足够表现出欧阳情对他的情感。
陆小凤看看欧阳情的脸,心里忽然涌起一种谁也无法解释的感情,他绝不能再让欧阳情死,绝不能!薛冰的死,已带给他终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李燕北已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已找到了那吹竹弄蛇的人”
陆小凤点点头。
李燕北道:“是谁”
陆小凤道:“是个孩子。”
李燕北也吃了一惊,但立刻就问:“暗中是不是还另有主使的人”他的确不愧是老江湖,对一件事的看法,他总是能看得比别人深,也比别人准。
陆小凤道:“据那孩子说,叫他做这件事的,是个驼背的老人!”
李燕北道:“你也找到了那驼背老头子”
陆小凤道:“这世上也许根本就没有那么样一个驼背老人,我找着的一个是公孙大娘改扮的!”
李燕北道:“公孙大娘是什么人”
陆小凤道:“公孙大娘是欧阳情的大姐,也是我的朋友。”
李燕北怔住。
十三姨却不禁冷笑,道:“她总算有个好姐姐,你也总算有个好朋友。”
陆小凤沉思着,缓缓道:“公孙大娘本来就是她的好姐姐,我的好朋友。”
十三姨道:“直到现在,你还是这么样想”
陆小凤承认:“因为我相信真正的凶手,绝不是公孙大娘!”
十三姨道:“不是她是谁”
陆小凤握紧双拳,道:“是个比霍休还狡猾老辣,比金九龄还阴沉恶毒的人,他的武功,也许比我所见过的所有人都高。”
霍休和金九龄都曾经被他当作最可怕的对手,都几乎已将他置于死地。他经历了无数凶险,花费了无数心血,再加上三分运气,才总算将他们两人的真面目揭开。可是现在这个人却更可怕!
李燕北道:“你怎么知道公孙大娘不是真凶”
陆小凤道:“我不知道。”
十三姨道:“可是你能感觉得到”
陆小凤承认。
十三姨道:“你又是糊里糊涂就感觉到的”
陆小凤也承认。
十三姨叹道:“看来你真是个怪人,无论谁找到你这种人做对手,只怕都要倒楣的!”
陆小凤苦笑道:“但这次要倒楣的人却很可能是我!”
李燕北道:“现在公孙大娘呢”
陆小凤道:“死了!”
十三姨道:“那孩子……”
陆小凤道:“还晕倒在那里!”
十三姨道:“你没有救他回来”
陆小凤道:“我留他在那里,就是救了他!”十三姨不懂。
李燕北却道:“你认为那孩子也是帮凶”
陆小凤道:“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绝不敢在黑夜里到那种地方去的,而且那竹哨制作奇特,若不是练过内功的人,根本吹不响。”他笑了笑:“何况,他根本就没有真的晕过去!”
李燕北道:“你为什么不带他回来,问问他的口供”
陆小凤道:“他不会说的,我也不能对一个孩子逼问口供。”
李燕北道:“你至少可以暗中盯住他,也说不定就可以从他身上,追出那个真凶来。”
陆小凤叹道:“我若去盯他,这孩子就死定了。”
李燕北道:“你怕那真凶杀他灭口”
陆小凤道:“嗯!”
李燕北叹道:“我的心肠已不能算太硬,想不到你的心却比我还软。”
陆小凤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以前也有人说过我的脾气虽然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心肠却软得像豆腐。”
十三姨叹道:“非但像豆腐,简直就像酥油泡螺!”她忽然又笑了笑,道:“那碟酥油泡螺还在外面,既然是她特别为你做的,你至少总得吃一个。”
陆小凤道:“我回来再吃。”
李燕北道:“你要出去到哪里去”
陆小凤道:“去找一个人。”
李燕北道:“找谁”
陆小凤道:“叶孤城。”李燕北又怔住。
陆小凤道:“他既然能解唐家暗器的毒,既然能救自己,想必也能救欧阳情。”
欧阳情惨白的脸上已泛起一种可怕的死灰色,左脸已浮肿,李燕北点穴的手法,显然并不高明,并没有能完全阻止毒性的蔓延。
十三姨皱眉道:“像叶孤城那种脾气的人,肯出手救别人”
陆小凤道:“他就算不肯,我也要去,就算要我跪下来求他,我也得求他来。”
他凝视着欧阳情的脸,一字字道:“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想法子让她活下去!”
夜更深,连生意最好、收市最晚的春明居茶馆,客人都已渐渐少了,眼看着已经到了快打烊的时候。陆小凤却还是坐在那里,看着面前一壶新沏好的香片发怔。
他已走过很多地方,找了很多家客栈,却连叶孤城的影子都找不到,以叶孤城那么样的排场,那样的声名,本该是个很好找的人,无论他住在什么地方,都一定会很引人注意。
可是他自从今天中午在春华楼露过那次面后,竟也像西门吹雪一样,忽然就在这城中消失了,连一点有关他的消息都听不到。
陆小凤也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叶孤城本没有理由躲起来的,连那被他刺穿双肩,势必已将终生残废的唐天容都没有躲起来。
唐天容的落脚处,是在鼓楼东大街的一家规模很大的“全福客栈”里。据说已找过很多专治跌打外伤的名医。他还没有离开京城,并不是因为他的伤,而是因为唐家的高手,已倾巢而出,昼夜兼程赶到京城来,为他们兄弟复仇。这当然也必将是件轰动武林的大事。
第二件大事是,严人英虽没有找到西门吹雪,却找到了几个极厉害的帮手。据说其中不但有西藏密宗的喇嘛,还有在“圣母之水”峰苦练多年的两位神秘剑客,也不知为了什么,居然都愿意为严人英出力。
这两件事对西门吹雪和叶孤城都同样不利,第一批人要找的是叶孤城,第二批人要找的是西门吹雪,所以无论他们是谁胜谁负,只要还活着,就绝不会有好日子过。
陆小凤打听到的消息并不少,却偏偏没有一样是他想打听的,甚至连木道人和古松居士,他都已找不到。
茶客更疏了,茶博士手里提着的大水壶已放下,不停的用眼角来瞟陆小凤,显然是在催促他快点走。陆小凤只有装作看不见,因为他实在也已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不找到叶孤城,他怎么能回去面对欧阳情
新沏的茶已凉,夜更凉。
陆小凤叹了口气,端起茶碗,一口茶还没有喝到嘴──突然间,寒光一闪,“叮”的一响,茶碗已打得粉碎。
寒光落下,竟是一枚三寸六分长的三冰透骨镖。门口挂着灯笼,一个穿着青布袈裟,芒鞋白袜的和尚,正在对着他冷笑,方外的武林高手,几乎没有人用这种飞镖的。
可是这和尚发镖的手法却又快又准,无疑已可算是此道的一流高手。陆小凤既不认得他,也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出手暗算,最奇怪的是,他一击不中,居然还留在外面不走。
陆小凤笑了,他非但没有追去,反而看着这和尚笑了笑。现在的麻烦已够多,他已不想再惹别的麻烦,谁知这和尚还是不放松,一挥手,又是两枚飞镖发出,镖尾系着的镖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发镖的力量显然很强劲。
陆小凤又叹了口气,他已看出这和尚找定了他的麻烦,他想不出去,也不行了。
飞镖还未打到,他的人忽然间已到了门外。谁知这和尚看见他出来,立刻拔腿就跑,等到他不想再追时,这和尚又在前面招手。
奇怪的事,真是越来越多,所有的怪事好像全被陆小凤一个人遇上了。
他不想再追下去,却又偏偏不能不追,追出了两条街,和尚突然在一条暗巷中停下,冷笑道:“陆小凤,你敢不敢过来”
陆小凤当然敢,世上他不敢做的事还很少,他虽然明知自己一走入暗巷,这和尚就随时都可以出手,暗巷中很可能还有他看不见的陷阱和埋伏,这和尚也很可能还有他不知道的绝技杀手。
但他还是走了进去。谁知他一走进去,这和尚竟忽然向他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陆小凤又怔住。
和尚却在看着他微笑,道:“你不认得我”
陆小凤摇摇头,他从来也没见过这和尚。
和尚道:“这三冰透骨镖你也不认得”
陆小凤眼睛亮了:“你是关中‘飞镖’胜家的人”
和尚道:“在下胜通。”
这名字陆小凤也不熟,飞镖胜家并不是江湖中显赫的名门大族。
胜通已接着道:“在下是来还债的!”
陆小凤更意外,道:“还债”
胜通道:“胜家满门上下,都欠了陆大侠一笔重债!”
陆小凤道:“你一定弄错了,我从不欠人,也没人欠我!”
胜通道:“在下没有错。”他说得很坚决,神情也很严肃:“六年前,本门上下,全都败在霍天青手里,满门都被逐出关中,从此父母离散,兄弟飘零,在下也被迫入了空门,虽然有雪耻之心,怎奈霍天青武功高强,在下也自知复仇无望!”
陆小凤道:“你以为我杀了霍天青,替你们出了气,所以要来报恩”
胜通道:“正是。”
陆小凤只有苦笑,霍天青并不是死在他手上的,独孤一鹤和萧少英也不是,但别人却偏偏都将这笔账算在他身上,有仇的来复仇,有恩的来报恩。江湖中的恩怨是非,难道竟是真的如此难以分清
陆小凤叹了口气,道:“霍天青并不是……”
胜通仿佛根本不愿听他解释,抢着道:“无论如何,若非陆大侠仗义出头,霍天青今日想必还在珠光宝气阁耀武扬威,又怎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他这样说倒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陆小凤只有苦笑:“就算你欠了我的债,刚才你也已还了。”
胜通道:“叩头只不过表示尊敬,又怎能算是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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