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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盟心忍令沾泥絮 情劫应嗟逐彩云(下)(2/2)

目录

这分明是摆着“让招”的姿态,气得白驼山主大怒喝道:“小子无礼,这是你自己找死,可别怪我。”呼的一掌就劈过来。

这是“火焰刀”的绝招,他想先试一试冰魄寒光剑的威力。

蹬道下面几百对眼睛都在注视他们此战,只有杨炎没看他们,他把眼睛朝唐夫人所在之处看去,只看见唐夫人,没看见冷冰儿。

冰魄寒光剑是由冰川天女传给唐夫人,再由唐夫人传给冷冰儿的,唐夫人何以只把冰魄寒光剑取回,却不见冷冰儿跟她来呢“难道她是因为受刺激太深,业已病倒,不能来了”

当然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去问唐夫人。

四周鸦雀无声,连一根针跌在地上都听得见响。蹬道上的恶斗已经开始。

杨炎也只能把对冷冰儿的挂虑暂且抛开了。

“火焰刀”劈出,热风呼呼。孟华反手一挥,冰魄寒光剑刺向宇文博虎口。

宇文博当然不会让他刺中,但在冰魄寒光剑指向他时,热风已是变成冷风。火焰刀的威力果然是还敌不过那股奇寒之气。

宇文博换掌出招,这次是用“寒冰掌”来和冰魄帮光剑硬拼,“且看是谁先给冷僵”宇文博料想孟华的功力还不如他,心中一笑。

天山高处,本来就是冰雪世界,寒冰掌一出,冰魄剑一挥,更加奇寒无比,蹬道下面的人,部给冻得牙关格格打颤。

宇文博的功力打了三成折扣,和孟华刚好拉平。孟华练有少阳神功,足可抵御奇寒,宇文博能够练成寒冰掌,纵使是玄冰触体,也冻不坏他。掌风剑气相消,冰魄寒光剑的阴煞之气,也只能令他稍为感到一点寒意而已。

论本身实力形是各有干秋,旗鼓相当。但孟华却占了有冰魄寒光剑的便宜。

寒冰掌的威力是由宇文博以本身的功力发挥的,在他发挥到极点之时,比冰魄寒光剑的天然寒气更冷,但若久战下去,当然是孟华省力得多。两相抵消之后,他伤不了孟华,那就是必败无疑

宇文博试了两招之后,暗暗吃惊,只好又作两败俱伤的打算,把平生功力,尽数发挥,一声大喝,双掌齐出。

他也的确是个武学奇材,练成了这两门截然相反的邪派奇功。一掌是热风呼呼,一掌是寒隐卷地。寒热交侵,当真是铁汉也难以禁受。孟华有少阳神功护体,又有冰魄寒光剑恰好可以克制这两门邪派奇功,方才不至落败,但在开头数十招内,在宇文博拼命强攻之下,亦是难免暂时屈处下凤。

正在众人为他捏着一把冷汗之际,只见孟华的剑法己是陡然一变。

要知这场恶斗不但是比内功,也比耐寒耐热的能力,同时还要比招数是谁更为稍妙的。

内功不相上下,寒热亦是难侵,那么招数的精妙,就是决定胜负的最大因素了。

只见孟华剑法展开,天矫如神龙,轻灵似彩蝶。时而柔如柳絮,时而猛若狂涛。天山派是以剑术见长的,同门中剑术高手极多,一看之下,都不禁群情说服。心里推想:“孟华出剑之快,似乎还在本门追风剑式之上。剑法则似将追风剑式与大须弥式合而为一,不求守而自守,不务攻而自攻。但辛辣之处,却又似是本门这两种剑法所无。”原来孟华有三个师父,又得天竺高僧传授上乘武学,这十年多来,精心潜研,是将各家剑综合而为一,自成一家了。

俗语有云:“棋逢对手,将遇良材。没有功内悉敌的对手,也显不出真正的本领。孟华的剑法固然神妙,宇文博的掌法也是老路,极为了得!

双方均是快攻猛扑,众人正自看得眼花缭乱。忽见宇文博双掌虚抱,门户大开。粗通武学的人都知道这是诱敌之计,但较为高明之士,则在想道:“这种诱敌深入的招式,只能对付庸手,孟华快剑追风,你胸前门户大开,岂不正给他以可乘之机”

孟华出剑之快,果然是快得难以形容,这些人心念刚动,孟华已是一招“大漠孤姻”,剑尖插进掌势虚抱的圈中。

站在杨炎身旁的白英奇与韩英华只道:“英雄所见略同。”不约而同的齐声叫道:“好啊……”

那知喝彩之声方起,眼见孟华的剑尖距离对方胸口不到一尺之处,便已缩转,一个斜身,宝剑陡地圈了回来,突然从攻势变为守势。他出剑快,收剑更快,当真是到了收发随心的境界。但众人都是希望他这一招便能制敌死命的,见他莫名其妙的收了回来,不禁大为失望。白韩二人更是叫了出来:“好啊……可惜,可惜!”

只有丹丘生一人,刚才并没叫好,此时方始为他的徒弟喝采:“妙极,妙极!”师父称赞徒弟,用到这样的字眼,可以说是至矣尽矣,甚至可说是不大像是师父的口吻了!

站在丹丘生旁边的缪长风笑道:“易发难收,令徒却能举重若轻,要是不嫌我唐突的话,令徒似乎已是青出于蓝了!

丹丘生哈哈笑道:“什么似乎,他的剑法早已胜过我了。要是教出来的徒弟总比不上师父的话,武学还怎会进步你没听过长江后浪推能浪这一句俗语吗”

原来宇文博那一招虽是诱敌招数出内中藏着极为厉害的后着,他正是要孟华看得出他是诱招,才能诱使孟华放胆深入。倘若孟华中计,影佳的结果也只能两败俱伤。但众人不明其理,却是十九为他惋惜的。

杨炎比白韩二人高明得多,他是看得出一点所以然的。但他还是不能相信丹丘生对孟华的称赞是真,心里想道:“哥哥的剑法是很精妙,倘若说到要比他这位师父还更高明,则恐怕是夸大其辞了,像丹丘生刚才使的那一招胡茄十八拍,才能说是妙极!”

这一招过后,孟华剑法又是一变,好像剑尖坠着铅块似的,东一招西一划,像刚才那种追风剑式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韩英华低声说道:“不妙,孟师兄的剑法慢下来了。”他是怕丹丘生听见,不敢大声说的。但丹丘生是否听见不得而知。缪长风则似是听见了。

缪长风哈哈一笑,说道:“丹丘兄,恭喜,恭喜!”

丹丘生道:“喜从何来”

缪长风道:“恭喜你收得一个好徒弟呀!”

丹丘生道:“我可不敢居功,他的剑术能有今天造诣,我虽然有过传授,但最主要的,还是你给他‘说法’这功!”

旁边的白英武、甘武维二人听得莫名其妙,齐声问道:“缪大侠,你替孟华说了什么法,可得闻乎。”

缪长风笑道:“其实此法,你们已是早就听过的了。十三年前,孟华和我比剑,我曾与他谈论过重、拙、大的三字诀,当时他对三字诀已窥藩篱,尚未入室。但如今他已是心领神会,对这三字诀的领悟还超过我了。嘿嘿,我们有点替金逐流担心了!”

丹丘生道:“你又胡说了,金逐流是天下第一剑客,何事要你替他担心”

缪长风笑道:“我就是担心再过几年,他这天下第一剑客的称号就要易手!”

丹丘生哈哈笑道:“你太夸奖小徒了!”其辞若有憾焉,其心则实喜之。

杨炎也是知道这三字诀的,由于他生性跳跋,不及孟华朴实,对重、拙、大的领悟,尚不如当年的孟华之深。此时听了缪长风的话,方始加倍用心观看。越看越有“味道”,不知不觉,看得如醉如痴。

就在丹丘生的笑声中,孟华使出了丹丘生平生最得意的绝招!

胡茄十八拍!

“胡茄十八拍”一招十八式,若然只论剑法之快,这一招可称得是天下第一招!

孟华的剑法本是变得越来越慢的,但正是在变得最慢的时候,突如来此闪电快招!

好在杨炎刚刚见过丹丘生使这一招,他的剑术造诣亦已是到了第一流境界的,因此这一招十八式虽然快如闪电,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招式一样,师徒的变化又各自不同。这刹那间,杨炎看得不禁惊喜如狂,口中大叫,心里想道:“一年前哥哥曾用这招制伏我,如今看来,要不是他当时未出全力,就是他进境神速了!他这一招即使不能说是在丹丘生之上,至少也是旗鼓相当!”

心念未已,已是有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不但旁人意想不到,甚至出乎杨炎意外!

只见银龙飞舞,冷电盘空。孟华那柄冰魄寒光剑竟然脱手飞出!

手中的兵刃都给对方打落,按照通常规矩,当然应该算是输了!

刚在片刻之前,所有的人都以为孟华此招一出,己是必胜无疑,谁也料不到如此结果!人人心中叹息,杨炎更加惶惑,他看得分明,孟华这一招胡茄十八拍使得出神入化,当时宇文博全身已在剑势笼罩之下,即饶他本领再强,也非中剑不可的。他怎也想不通,宇文博怎的能够败中取胜

但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头!

在孟华宝剑脱手的这一刹那,大家在叹息的同时,也都提心吊胆,恐防宇文博乘胜追击,伤害孟华。但只听得宇文博闷哼一声,非但没有乘胜追击,他自己反而从蹬道上跌下来了!

不过宇文博也当真了得,他滚落两级石阶,脚一撑地,身形登时又再飞起。这一次不是摔倒而是用轻功中的倒纵身法“飞”下石阶!

孟华站在蹬道的最上一级,站着不动,并没追下。

他是不是受了内伤呢

唐嘉源惊疑不定,叫道:“孟华,你怎么啦”

孟华没有回答,只摇了摇头。虽然没有说话,意思却是明白的,他是说自己并没受伤。

但何以又不能说话呢不可能是给点了哑穴,因为点了哑穴,颈部是会僵硬的,但他还能摇头。而且以宇文博那样心狠手辣的人,要是他能够点着孟华的穴道,也不会只点哑穴。

唐嘉源初步想到的是,孟华在这一战中已是耗尽气力,目前尚是喘息未定。

他心念未已,宇文博在半空中一鹞子翻身,已是脚踏实地。

但见宇文博嘴角流出鲜血,身上的衣裳有几处裂缝,看情形似乎是受了伤。

宇文博一落地,话也不说,拔足便跑。

唐嘉源惊疑不定,喝道:“你尚未交待,就想跑么”

他用的是“交待”二字,因为纵然他是武学深湛且又见多识广,但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也难以判断究竟是谁赢谁输

倘若他料得不错,宇文博是受了伤,但孟华兵刃也脱了手,这应该算是谁赢

宇文博沉声喝道:“唐嘉源你身为一派掌门,说了的话不算话么”

唐嘉源怒道:“我说了什么话不算数了”

宇文博道:“你说过是由孟华代你出战,如今与孟华胜负已决,你怎能拦阻我走!哼,是否你想与我再打一场”

说到一个“打”字,他一掌推开了拦在他面前的唐嘉源。

唐嘉源本意是问个明白,但宇文博误会他的意思,骤然出掌。唐嘉源当然不能不接这招。双掌相交,声如郁雷,唐嘉源连退三步,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里想道:“奇怪,这厮的内力怎的好像比刚才更强劲如此看来,莫非当真是孟华输了。”

孟华站在蹬道上面,脚底下那把冰魄寒光剑他都未曾抬起来,他仍然没有说话。

天山派众弟子见掌门被宇文博一掌推开,而孟华又是这副模样,不由得都是垂头丧气,心里想道:“看这情形,确实是胜负已决,还问什么”

缪长风忽然喝道:“你说胜负已决,究竟是谁胜负”

宇文博道:“你问孟华!”

缪长风喝道:“我要你说!”

孟华此时方始弯腰拾起宝剑,缓缓走下两级石阶。慢吞吞的说道:“是你上来,还是要我下去”

这两句话的意思谁都懂得,那是孟华不肯认输,还要和他再比。

若按一般比武的规矩,一个受伤,一个兵刃脱手,可以算是扯直。只要他们还有能力再战,而双方又愿意再比的话,那是可以再比下去的。“点到即止”的比武,那又另当别论。

可是孟华这样情形还能再战么

莫说天山派一众弟子为孟华担心,即使武学高明的天山派掌门唐嘉源也觉得孟华实在太过冒险了。他看得出孟华没有受伤,倒也看得出孟华已是真力大耗,走下蹬道,都已步履艰难,如何还能再战他只道孟华想拼死保护师门,正想劝阻,目光一瞥,看见宇文博竟然和他门下众弟子一样,也是面色大变。唐嘉源略一迟疑,想着孟华认输的说话就吞了回去。

缪长风陡地喝道:“分明是你输了,你还想抵赖!好,他不认输,孟华你下来和他再比!”

此言一出,天山派弟子不禁都是大吃一惊,心想孟华如何还堪再战唯一没有吃惊的只有丹丘生,他听了此言,心神更加定了。暗自想道:“缪长风绝对不是胡涂人,他敢替孟华向白驼山主挑战,自必有他的道理。看来这次我大概不至于走眼了。”丹丘生是早已看出孟华并非落败。

果然心念未已,只见宇文博面上一阵青,一阵红,终于说道:“好,那就算是我输了吧!”

缪长风喝道:“输就输了,什么算是”

宇文博哼了一声,说道:“好,是我输了,那又怎样”

原来孟华刚才使出那一招“胡茄十八拍”之时,内力贯注剑尖,倘若是刺向对方要害,是可以令宇文博重伤毙命的,只因他一念慈悲,临时改变主意,改为只想废掉宇文博的武功,避开死穴不刺,内力也收回少许。

那知就因这一念慈悲,反而着了宇文博的道儿。

宇文博练有三门邪派奇功,火焰刀与寒冰掌之外,他还懂得“天魔解体大法”。

“天魔解体大法”是一种刺激本身功能的奇术,施法者咬破舌尖,本身功力可以立即增强一倍。

此时宇文博的功力本已略逊孟华,但一用天魔解体大法,功力增强一倍,他就胜过孟华。

结果孟华这一招胡茄十八拍在宇文博身上刺伤三处,但却不能废掉他的武功,字文搏中剑,在蹬道上己是站立不稳,他想要续施反击的机会也就变成了泡影。

但他的如意算盘虽然没有全部打通,却也令得孟华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孟华受他掌力一震,真气大耗。要是孟华立即追击的话,势必也要受到重伤。因此孟华必须默远玄功调匀气息,方能开口说话。

那么宇文博又何以不敢接受孟华的挑战,相他再打下去呢

原来“天魔解体大法”最伤元气,增强的功力只是暂时的,时间稍长,连原来的功力都要逐渐消失。而且过后还要大病一场。宇文博在推开唐嘉源之后,业已发觉自身有如决了口的堤防,内力在源源泄出了。此时他只盼能够在内力没有完全消失之前逃下天山,如何还敢再战

他自知危机逼在眼前,神色却丝毫不露,虽然认输,仍然作出极为强项的姿态。

可惜由于他这“天魔解体大法”太过怪异,连唐嘉源与缪长风这样武学高明之士,也看不出他是外强中干。

宇文博傲然作态,哼了一声,说道:“是我输了,那又怎样”

缪长风喝道:“你说的话算不算数,输了就想一跑了之吗”

宇文博忽道:“你姓孟还是姓杨”

缪长风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宇文博冷笑道:“不错,我说过输了任凭孟华与杨炎处置,可不是由你处置!除了他们,谁都不能将我阻拦!”冷笑声中,以掌力把缪长风推开。

孟华暂时还不能施展轻劝,此时正在蹬道上拾级而下,不过下了几级石阶。杨炎功力不过恢复两成,当然更是不能将他拦阻。

宇文博哈哈笑道:“孟华,杨炎,你们来处置我吧!我在白驼山等候你们处置。”他一推开缪长风便即飞奔。

众人这才省觉,原来他刚才划出的“道儿”是早已伏有后着的。

缪长风气得破口大骂:“你好歹也是一山之主,这等行为,简直迹近无赖!”

孟华喝道:“我命令你留下,等候处置!”

宇文博脚步不停,一面跑一面说道:“我只是答应由你们兄弟处置,可并没答应必须是在天山之上接受你的处置!你要知道这只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情,我可不能在人前受辱!你若一定要在天山上处置我,那你就追吧,只要你追得上!”

他不但迹近无赖,简直强辞夺理!

但一来旁人不便插手,二来唐嘉源与缪长风相继受挫,旁人莫测高深,也不敢贸然拦阻。

他从杨炎身旁跑过,杨炎“呸”的吐了他一口唾沫,骂道:“不要脸!”

宇文博知他无力阻拦,心想:“今日我暂且受你这小子之辱,他日再找你算账。杨炎是有权处置他的,他不敢发怒,只好让它唾于面目。

他脚不停,口中说道:“按照江湖规矩,恭候也得有个期限!我给你们十天期限,过期不候,再决生死!”这几句话说完,他的影子已消失了,但声音从山腰处传来,兀是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众人莫测高深,都是吃惊不已。却那知道,此时他用天魔解体大法所增强的功力,已是正在消失之中。他不过是强弩之末,鼓其余力,震慑别人的。杨炎如果追下去,一个时辰之内当可追得上他。那时此消彼长,只凭杨炎的两成功力就可制他死命。

他拼着耗损残余功力,使出传音入密的功夫,声音铿铿锵锵,宛如金属交击,果然收了震慑之效。他影子早已不见,山谷尚有回声。众人听那山谷回声,心中犹有余悸。过了片刻,方始纷纷上前向唐嘉源和孟华道贺。这一战天山派虽然是三易对手,方始获得胜利,但孟华以后辈记名弟子身分,打败了当世的第一大魔头,也可说得是替天山派挽回了面子了。

孟华说道:“我不能制那魔头死命,实在愧对师门。”

丹丘生道:“你那招胡茄十八拍已经使得精妙绝伦,我都自愧不如了。你不能制那魔头死命,过错不在剑法,恐怕是你心中未动杀机吧”

孟华给他说中,满面通红,低头不语。

唐嘉源哈哈笑道:“丹丘兄,你教出来的徒弟,打得白驼山主也不能不当众认输,已经是很难得了。”丹丘生笑道:“我这徒弟也是天山的徒弟啊。以往武林惯例,一个徒弟只能有一个师父,师父也不喜徒弟学别人的武功。这种门户之见,我看是应该改一改了。”

唐嘉源道:“丹丘生说得不错。咦,钟长老呢怎的不见”

一个弟子禀道:“钟长老进天一阁去了,好像是替姬、华两位师弟疗伤。”姬追风和华静宇二人乃是本来留在天一阁服侍钟展的那两个弟子。两人都只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功力较浅,故而中毒较重。

唐嘉源挂虑师叔,说道:“孟华,我和你进去看看,也好向他报喜。”

一进天一阁,就是姬华二人上前迎接,唐嘉源问道:“你们中的毒好了吗”

姬追风答道:“多亏钟长老以少阳神功替我们祛毒,我们早已恢复如初了。钟长老前后不过用了半枝香时刻。”

唐嘉源道:“那么钟长老呢”

华静字道:“他替我们祛毒疗伤之后,就走进练功的静室,不知是否还要闭关”

唐嘉源心想,钟展进入天一阁之时,正是他和宇文博恶斗的时候,大敌当前,胜负未决,钟展没有便即闭关练功之理,那为何还前见他出来呢难道他连外面为孟华祝贺胜利的欢呼都听不见。

唐嘉源道:“孟华,咱们进去看看。”轻轻推开静室的门,只见钟展正在用剑代笔,在壁上刻字。唐嘉源不敢惊动他,暂不作声。

过了一会,只听得钟展充满喜悦的声音说道:“总算了却一重心愿了。”说罢,方始掷剑于地,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却是令得唐嘉源大吃一惊。

钟展今年八十有二,但因内功深厚,驻颜有术,脸色还是相当红润的。看起来不过六十左右模样。但此时一看,只见他脸色灰败,精神困顿,好像突然老了许多,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踏入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憔悴的颜容和喜悦的声音刚好形成鲜明对比,唐孟二人焉得不惊

但还有令得唐嘉源更加吃惊的是,他是个武学大行家,只一看便看出了钟展已是元气大伤,此时正在自行散功,以求速死。

这一惊非同小可,唐嘉源那里还有余暇“报喜”,慌忙抢上前去抱着钟展,叫道:“师伯,不可!”

钟展微笑道:“我年过八旬,已属上寿,你硬要我活下去,最多我也只能多活一年半载,你又何必要我多受苦难我有话和你说,放开手吧!”

唐嘉源一探他的脉息,脉息已是现出油尽灯枯的现象,钟展的功力亦已散了十之八九了。唐嘉源武学精深,当然懂得内功深厚的人,死也要比常人艰难得多,钟展的自行散功乃是为了避免死前多受苦痛,唐嘉源知道无力挽回,只好咽泪放手。

钟展问道:“外面怎么样了”

唐嘉源道:“禀师伯,那魔头已经给孟华打跑了。本门弟子并无伤亡,若干人中毒亦非严重,相信很快就可治好。”

钟展道:“好,很好。我也知道你们必定可以打败那个魔头的,所以才放心来做我最后想做的这一件事。

“这是我此次闭关练功所参悟的大须弥功诀,虽未完备,已是竭尽我的所能。我才智平庸,对本门武学无所增益,只能留下这一点练功的心得给你们,也算是了却一重心愿。”

原来钟展因为提前“开关”,真气逆运,已受内伤,与宇文博一场剧战,又重了几分。剧战之后,又为姬华二人运功疗伤,已是将近油尽灯枯的田地。他以剩余的功力,在石壁上刻出修练大须弥功的口诀,最后一点真气都已粉尽,自是非死不可了。

钟展在临死之前,还做了两件好事,唐嘉源和孟华都是十分感动。唐嘉源礼赞道:“自称最平庸的人,往往最值得别人敬佩!师叔就是这样的人,他是可以死而无憾了!”正是:

薪尽火传功绩在,平凡正是不平凡。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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