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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颠倒是非施诡计 洞穿黑白仗良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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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鹏举道:“是喜事,不是坏事。”

杨大姑吃下定心丸,松了口气,说道:“你身上有伤,别和我拘礼,躺不来说吧。什么喜事”

宋鹏举道:“世杰师弟刚刚来过,要是你们早半个时辰回来,还贝可以见得着他。”

杨大姑又惊又喜,说道:“他来京师做什么”

宋鹏举道:“他到过柴达木……对啦,他要我代求你的原谅,他知道你不喜欢地到那个地方的。”

杨大姑急于知道儿子的消息,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他不去也已去了。你赶快说下去吧,他来京师为了何事”

宋鹏举道:“他是来找杨炎的。据他说,他早已知道杨炎是来了京师。但他没空和我说他是怎样知道。”

杨大姑道:“我也没空问你其他的事了,我只问你,你已经把你知道的杨炎的消息告诉了他么”

宋鹏举道:“我已经说了。师父的地址我也告诉了他。他一听就立即走了。师姑,我做错了么”

杨大姑道:“你没有错。我以前做的倒是错了。”宋鹏举从来见过师姑会认错的,不觉愕然,不敢问她是什么错了。

倘若没有经过昨晚的事情,她是绝不愿意儿子跑到他的弟弟家中,冒这个险,弄得必将舅甥翻面的。但现在莫说她禁止不了儿子和弟弟闹翻,她自己也拼着和弟弟闹翻了。

“老韩,你给我一间静室,找要静坐运功,勿让任何人骚扰!杨大姑说道。她只恨自己功力未复,不能立即赶到弟弟的家中。

真相大白

杨炎在父亲家里可是获得有生以来从未获过的喜悦。

已经四更了,他还是欢喜得睡不着。

他的父亲已经许下诺言,明天就会把好消息带回来给他。在父亲未回来之前,他必须遵守父亲的吩咐,不能到外面走动,只能被困在这小小的房间之内。但他的一颗心却早已飞向远方了!

他的心头洋溢着太多的喜悦,他要把喜悦和亲人分享,和好友分享,和关心他的人、和爱护他的人分享。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要把这“喜讯”告诉冷冰儿。

“我要告诉冷姊姊,爹爹并不像她说的那样坏。当然冷姊姊绝不是故意造谣,她只是听得别人这样说的。他把听来的话都信以为真了。”

“我要告诉她,不错,爹爹是做过坏事,但爹爹是有苦衷的。那些人说他坏话,或者是加油添酱,或者是由于对爹爹的误解。唉,这也怪不得那些人,我不是也曾误解爹爹吗”

“人和人之间,本来就不容易彼此了解的,我和冷姊姊目前不正是就受着别人误解么对,我就拿我们的例子来和冷姊姊说,相信一定可以说得她消除对爹爹的成见!

“但可惜冷姊姊和我订下七年的禁约,她不肯见我,那怎么办爹爹和灵珠恐怕也不会让我们到处找她吧唉,纵然见不着她,也总有办法把喜讯传到她的耳中吧。”

第二个想到的是义父缪长风。

要取得义父的谅解,倒似乎比较“简单”得多了。“义父曾经和我说过,只要爹爹能够改邪归正,他也希望我和爹爹恢复父子感情,他还保证孟元超也和他一样,不再追究爹爹既往。问题只是,爹爹可还把孟元超当作仇人,爹爹也绝不会同意我去见他们,除非我是去取孟元超首级。要说服爹爹,恐怕就得浪费很长的时间了,甚至永远都不能够。”

跟着他想到的是“爷爷”和龙灵珠。

“要是必须有所取舍的话,那我只能暂时舍弃义父了。爹爹说过。希望和我们在深山隐居,从此父子相依,与世无争过这一生的。那不正好吗我可以和他一起到大吉岭去和爷爷同住。灵珠亦已答应和我一起回去了。这么样,最少是两家人得到团圆了。”

美好的幻想正在连绵不断之时,忽听得窗外似有轻微的声息。

难道是爹爹回来了但爹爹的轻功可没有这个高明呀”他正想出声喝间,便听得那人说话了,那人用的是一等一的传音入密功夫,就像在他耳边说话一般!

传音入密的功夫,可以声音凝成一线,透过几重墙壁,送到对方耳中。不过必须对方的功力与自己约略相当,方始能够听见。

用这种上乘内功说话,本来是甚为耗损内力的,但这人说得不疾不徐,就像寻常对话一般,显见他的功力之深,已是足以和当世的一流高手并列。

那人说道:“别声张,是我!”

这五个字听进杨炎的耳朵,杨炎欢喜得几乎跳了起来。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盼望的齐世杰!

杨炎强抑自己激动的心情,轻轻打开房门,让他进来,也用传音入密的功夫问他。

“咦,怎的你也会找到这里”

“我已经到过震远镖局见过宋鹏举了。”齐世杰说道。

杨炎正想问他,宋鹏举又是怎样知道他已经到了这里的,齐世杰已在抢先说了:“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但说来话长,此际还未是咱们从容叙话之时。我带你去看一些古怪的物事,你跟我来!”

杨炎好奇之心大起,忍不住还是问道:“去那里古怪之事又是什么”

齐世杰道:“我只会知道有古怪的事情发生,那个地方也还有待咱们寻找的古怪的事情,咱们要是去得及时,或许哪得上。”

这样的回答,本来也是极为奇怪的。但齐世杰加上一句:“你相信我,你就跟我来吧!”

杨炎当然相信他,于是不再发问,便跟他走了。

走没多远,杨炎在月色朦胧之下,发现花树丛中躲着一个人,好像石像一般,呆呆站着,动也不动。

齐世杰说道:“这个人大概是奉命监视你的,我已经点了他的穴道了。附近几间房屋内睡着的人,我也点了他们的晕睡穴,让他们睡得更甜,非到明天日上三竿,他们绝计不会醒来。不过说不定还有外来的高手,也会找到这里,轮班守夜的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换班,所以咱们还是谨慎一点为妙!”

齐世杰点了这个人的穴道,杨炎并不觉得奇怪,他可以依理推测,齐世杰不愿意给别人知道他来和自己会面。但点了这许多人的穴道,杨炎可就禁不住奇怪了。

他的父亲亦即是齐世杰的舅舅。为什么齐世杰到了舅舅家里,竟是如履深渊,如临大敌呢

尤其齐世杰说的两句话令他有点反感:“他说这个人是奉命监视我的,奉谁之命难道我的爹爹也要派人监视我吗”

他已经确信父亲已经“改邪归正”,倘若说这个话的人不是齐世杰,他一定怀疑这个人是有意离间他们父子。但是齐世杰说的,他可不能不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了。他知道齐世杰是个稳重的人,倘若不是有所见而发,想必也不会这样胡乱猜测。

不知不觉,齐世杰已经和他来到一座假山旁边的凉亭,这座凉亭有假山遮掩,不是杨家的熟客,则根本不会知道这个地方有凉享的。

“你是来过这里的吗”杨炎忍不住又问他了。

“没有来过。”齐世杰答道。

杨炎更加觉得奇怪了。但齐世杰已经一马当先,走入这座凉亭。

杨炎问道:“你说的秘密地方就是这里吗”

齐世杰说道:“不错,从这里开始,咱们一步步探寻秘密。”

杨炎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仔细一看,凉亭中间有一个石桌,桌上摆着一个围棋的残局。构成棋盘的横直十九道线路,是石桌上凿出来的,凉亭的地面也是一块块的大青石,石桌的四脚好像生根似的,陷在石内。

杨炎猜疑不定,说道:“这里鬼影也没一个,只有一局残棋,你的葫芦里卖甚玄虚”

齐世杰道:“待会儿你就知道,现在请你仔细看这棋局,记牢棋子的位置。”

虽是残局,也有将近百子之多。好在杨炎记忆力超越常人,凝眸片刻,已是牢牢记着。

凉亭里还有一样比较“古怪”的物事,一根石柱上挂着一只铁环,不知是作什么用的。杨炎由于要记牢棋局,倒并不怎样注意它。

齐世杰道:“你记牢了。”

杨炎迅速再看一遍,说道:“大概我已经可以重摆出来。”

齐世杰笑道:“也用不着重摆,可能只是弄乱几枚棋子。”杨炎正自莫名其妙,他到底是在说什么心念未已,只见齐世杰把石柱上左面那只铁环拉了三下,右面那只铁环拉了四下。石桌连着桌子下面的那块大青石突然移开,出现一个洞口。

原来这是一条地道的进口。

杨炎又惊又喜,又有几分惶惑,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秘密机关”

齐世杰笑而不答,却道:“你看那局残棋。”

杨炎仔细一瞧,石桌移过一边之后,果然有几枚棋子乱了位置,杨炎很容易就把原来的棋局摆好了。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至此亦已恍然大悟。

石桌上摆着一局残棋,那是预防有人识破这个机关的秘密的。而齐世杰懂得如此打开地道的入口,想必是曾经暗中偷窥秘密。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齐世杰说道:“说来也真凑巧,给我看见一个人如此这般打开机关。不过那个人打开机关进入地道之后,石桌便即转回原来的位置,棋盘上的棋子也没一枚错乱。我虽然依画葫芦,却不知道他在拉铁环的时候,每一次所用的力度都是各各不同的。石桌移动,可就不能像他那样的恰到好处了。”

说至此处,那个石桌又在慢慢移动了。齐世杰道:“你跟我跳下去,小心一点,提防下面还有机关!”

其实下面倘若真的还有机关的话,他们怎样小心提防,也是提防不来的。

齐世杰的警告,不过是要杨炎作好最好的准备,倘若下面当真有不测的灾祸,也可以减轻灾祸的程度。

杨炎默运玄功,跳下去时,一招“夜战八方”,双掌拍出。掌风碰着石壁只听得“卜”的一声,声音并不响亮,也没有暗箭之类射出来。

他们已经脚踏实地了。齐世杰松了口气,说道:“看来似乎并没机关埋伏。”

杨炎也松了口气,心想:“爹爹造这条地道,大概只是为了自己临时避难之用的。那个棋局,假如有人瞒着他偷偷进入地道,或者来过而又走了的话,他一看棋子乱了位置,就知道这里面有人,或者是有人来过了。”

想至此处,他禁不住再问表哥:“那个人是谁是不是我的爹爹”

齐世杰道:“不是。不过也是你熟识的人。”

杨炎问道:“是谁”

齐世杰道:“你别着急,待会儿你自然就会知道。我是要让你亲眼看见事情的真相!”

上面的石桌已经回到原来位置,地道里恢复漆黑一片。前面到底还有没有机关,齐世杰可是摸不透了。

两人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摸索前进,走过一条长长的地道,幸喜没有碰上机关。

齐世杰仍用传音入密功夫和他说道:“待会儿不论你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千万沉得住气,不可声张!”

话犹未了,他们已经发现前面有间地下室,隐隐有灯光透出,而且开始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了!

杨炎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个人是他父亲最小的徒弟胡联奎!

再听下去,他更吃惊了!

“哦,我看你是装作老实,其实乃是奸细!”

竟然是闵成龙的声首!

闵成龙不是已经给父亲打死了么,怎的又复活了

齐世杰在他耳边说道:“我就是在暗中看见闵成龙把胡联奎押入地道,才发现那个秘密机关的。”

杨炎隐隐感觉得到这里面定然有个阴谋,他的父亲很可能就是策划这个阴谋的人,闵成龙是和他的父亲串通了来欺骗他的。他强摄心神,再听下去。

胡联奎叫起撞天屈来:“奸细,我做谁的奸细”

闵成龙没有正面答覆这个问题,知道:“好,那我问你,宋鹏举是和你一起来的,为什么你们知道我在这里之后,宋鹏举马上就赶回去”

胡联奎道:“师兄,我不是已经告诉了你吗,我们懂得到这里来找师父,是令郎托我们来报讯的。”

闵成龙道:“那又怎样”

胡联奎道:“令郎托我们赶来报讯之时,是尚未曾知道你已经到大师父这儿的。我们为了免他担心,所以来师兄先回去向他报个平安喜讯。”其实宋鹏举是回镖局报讯,不过胡联奎料想闵成龙不会知道这么快,为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打着瞒得过一时就是一时的主意了。

闵成龙哼了一声,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我多疑了”口气稍见缓和。

胡联奎道:“师兄办事小心是应该的。但请师兄明鉴,我和宋师兄都是靠师父和大师兄的提拔才有今日,今后也还要师父、师兄做我们大靠山,我们怎能稍萌异志”

闵成龙道:“如此说来,你对师父是忠心耿耿的了。”

胡联奎道:“对大师兄我也是一样忠心。”说了这话,心里暗暗羞愧。但想到处境的危险,言不由衷的谎话也只好不怕面红的说了。

闵成龙点了点头,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的前程捏在师父手里,你若是聪明的话,是应该对师父忠心的。好,我姑且相信你的说话。”

胡联奎道:“多谢大师兄相信小弟。”

闵成龙忽地面色一沉,说道:“好,你既然对师父忠心,那么我替师父吩咐你做一件事情。”

胡联奎道:“请师兄代传训示。”心中惴惴不安,不知师兄将出什么难题。

闵成龙道:“师姑最宠你和鹏举,对你们是不会防范的,你回镖局之后,设法把这酥骨散混在茶水之中,让师姑服下。”

胡联奎吃一惊道:“我,我不敢!”

闵成龙冷冷说道:“你不愿意替师父做事,是不是你认为师姑比师父更亲”

胡联奎道:“师父和师姑是一家人,恕我不懂师兄你这话意思!”

闵成龙冷笑道:“你是假装不懂!师姑这次跑来京师,是和师父作对的!她在我的家中亦已公然说出来了,难道你没有听见哼、哼,当时你装作帮我的忙,恐怕也是和师姑做戏的吧”

胡联奎心道:“原来闵成龙是疑心我做师姑的‘奸细’。”当下只好苦笑道:“这是师父的家事,我不敢多嘴。”

闵成龙好似知道他的心思,说道:“你若要表明你不做师姑的奸细,你就该帮师父的忙!”

胡联奎道:“师父真的要我这样对付师姑”

闵成龙怒道:“你以为我是假传‘圣旨’”

胡联奎道:“不敢。但我想见一见师父,不知可不可以”

刚说到这里,只见一扇暗门打开,走出来的正是他的师父杨牧。

杨牧说道:“成龙,你对联奎说清楚没有”

闵成龙道:“说了。但他还在起疑。”

杨牧说道:“联奎刚刚说的话我已经听见了。我想恐怕你还没对他解释清楚吧。我只有一个亲姊姊,也怪不得他起疑。”

在外面偷听的杨炎,听了父亲说的这几句话,不觉又生了一线希望,希望父亲不至于真的这样坏。

胡联奎的一颗心却是沉了下去,说道:‘师父,那么你是真的要我用酥骨散来对付师姑么”

杨牧说道:“不错,这是我的主意。我是为了你的师姑好。”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她是我唯一的姊姊,我当然不会害她。但她和柴达木的人有来往,这次又来震远镖局替韩威武多管闲事,我怕她惹祸上身,所以要用这个法子让她回家,你懂吗”

胡联奎道:“师姑脾气倔强,恐怕她不肯回家,那怎么办”

杨牧说道:“所以我才要你用酥骨散来对付她。这酥骨散不但可令她的武功暂时消失,而且还加有麻药,可以令她一服之后就不省人事。要过两天才能醒来,那时你也差不多可以回到保定了。”

胡联奎道:“师姑醒来之后,她一定要责怪我的。说不定还会大发雷霆,废我武功!”

杨牧说道:“她醒来之后也还要三天才能恢复功力。你把我的话告诉她,劝她从此不再多理闲事。不过她的脾气我也知道,要是她不听从劝告,那么,那么……”

胡联奎道:“那么怎样”

杨牧沉吟片刻,说道:“那么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令她的武功永远消失了。”

胡联奎大吃一惊,说道:“师父,你要废掉师姑的武功”

杨牧叹了口气,说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你师姑这副脾气,迟早会惹出大祸的。与其让她任性而为,不如令她以后就是想管闲事也有心无力为好!这枚毒针给你,要是她不听劝告,你就钉在她的身上。你可以告诉她,这是奉我之命,她要怪,怪我好了!”

胡联奎道:“师父,这,这……”

杨牧说道:“这,怎么样你是不是不愿意听从我的命令!”

胡联奎暗自思量:“目前最紧要的是先行脱身。”于是说道:“师父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也希望师姑能够听从师父的劝告。”

杨牧说道:“好,那你把毒针和酥骨散收下。我警告你,假如你阳奉阴违我就要废你武功!”

胡联奎颤声说道:“弟子不敢。”

在外面偷听的杨炎更是浑身发抖,比胡联奎还更厉害。

过了一会,只听得杨牧继续说道:“成龙,待会儿你送师弟出去。那件事情,你和总管大人说好没有”

闵成龙道:“这个、这个……”

杨牧说道:“联奎不是外人,你尽说无妨。”

闵成龙道:“已经说了。他非常高兴,说是师父你敬他一尺,他一定要还敬师父一丈。东西也答应替师父转呈皇上。他说皇上若有赏赐,他与师父,另外震远镖局的好处全归师父。他叫我问师父,不知你满不满意”

胡联奎不知他们说什么,杨炎则是听得懂的。闵成龙说的“东西”,不用说自是指那封由他亲手交给父亲的康熙遗诏了。

杨牧冷冷说道:“这件功劳,他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手,当然他是应该大大高兴了。不过我倘若不经过他,恐怕也很难独自去见皇上。就是见得到皇上,这秘密终究也会给他知道。那时我的功名富贵恐怕未有福份来享就要招杀身之祸了。成龙,我教你一个做官的诀窍,有功劳必须送给顶头上司,不要妄图自己一步登天。待根基扎稳之后,方可以取而代之。你明白么”

闵成龙道:“多谢师父指点,徒儿一生受用不尽。”

杨炎气得心里大骂:“卑鄙、卑鄙!可耻!早知如此,我宁愿做个无父之人。真是后悔走这一遭!”

杨牧说道:“你去告诉他,我非但满意之极,而且简直是对他感激涕零。”

闵成龙道:“师父,用不着我告诉他了。他已经约了你在卫副总管家里见面。”

杨牧说道:“哦,他这样心急,竟然移尊就教来了。什么时候”

闵成龙道:“昨晚是他当值,他说一下班就到总管家里。”

杨牧说道:“那应该是五更将尽的时候。哈,那我也应该走了。好,你送联奎从后门出去,顺便告诉小王,要是炎儿问起我的话,就说我昨晚睡得太迟,还没起床。”小王是杨牧指定服侍杨炎的心腹家人。

交代过后,杨牧打开一扇暗门,便走进去。那是地道的另一端出口。

巧计制奸徒

他们屏息呼吸,躲在石柱后面,闵成龙和胡联奎出来了。

齐世杰在杨炎耳边悄悄说道:“别急着动手,到外面再说。”

只见闵成龙点燃火摺,却把火摺递给胡联奎,要胡联奎走在前面。原来他是怕胡联奎在后面暗算他。

胡联奎懂得他的用心,故意说道:“我真怕地道里藏有人,这火摺不够亮,师兄你小心一点。”

闵成龙道:“这个地方,怎会有外人进来,胆子放大些,莫疑神疑鬼。”

胡联奎点了点头,说道:“师兄说得对,一个人倘若对什么人都不敢相信、终日疑神疑鬼,这样活一辈子也没什么意思。”

闵成龙知道师弟是绕着弯子讽刺他,哼了一声,嘴里不说话,心里则在想:“师父目前还要利用你,待那恶婆娘走了之后,我才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到了通道尽头,闵成龙开动机关,只听得轧轧作响,头顶上方的石头移过一面,露出洞口。

杨炎心里想道:“好在有闵成龙开路,否则我们只懂得进来的办法,不懂得出去的办法,那可要被困在地道之中了!

闵成龙与胡联奎钻出洞口,回到那座凉亭,连着石桌的那块大青石尚未旋转回来。他看桌上的棋盘,忽地面色一变,咦了一声。

胡联奎道:“师兄,什么事”

闵成龙道:“好像是有人来过。”

原未杨炎虽然摆好了那局残棋,但他们下去之时,却不知道在机关合拢之时,还要用点手法。故此棋局仍然有两枚棋子乱了位置。

胡联奎道:“师兄,你刚刚叫我不要疑神疑鬼,怎的你自己却疑神疑鬼了!”

闵成龙惊疑不定,说道:“还是小心点好!”正待大声叫人来,忽觉劲风飒然,凉亭里突然多了两个人。

齐世杰和杨炎跳上来了。他们刚一站定,机关刚好合拢。

杨炎笑道:“闵师哥,你没说错,我们早已来了。”

齐世杰接着笑道:“不过我们既不是神,也不是鬼,只是来揭开你的装神弄鬼的假面具的!”

闵成龙情知不妙,恶念陡生。

闵成龙深知齐世杰的厉害,以关东大侠尉迟炯的武功之强,在百招之内尚且胜不了齐世杰,他自忖和齐世杰差得太远,当然不敢惹他。

虽然他也知道杨炎曾在天山学艺,但杨炎只有十七八岁年纪,料想武功再强,也强不到那里。于是他打着“果子拣软的食”这么一个主意,突然出手,一把抓着杨炎胸口的穴道。

他那知道杨炎虽然年轻,武功却是比齐世杰还要高明。

他一把抓着杨炎胸口,正自欢喜,忽觉发出的劲力有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抓着的像是一团棉絮,但棉絮可没那股吸力,他的手掌被胶住了!

闵成龙用力一挣,竟然连一根小指头都不能移动。杨炎笑道:“闵成龙,你这是干什么,给我抓痒吗”

闵成龙吓得魂飞魄散,颤声说道:“师弟,请看在你爹的份上,饶了我吧。”

“杨炎淡淡说道:“不错,你是对师父最忠心的徒弟。”

闵成龙燃起一线希望,说道:“是呀,我虽然曾经骗你,”但这是你爹爹的主意,你爹要我一同骗你,其实也是为了你的好……”

杨炎说道:“你不必多说,你们师徒会商于密室,所说的话,我都已听见了。”

他把生身之父与闵成龙称为“你们师徒”,闵成龙登时有如坠入冰窟之中,连说的话也被“冷结”了。

杨炎说道:“胡师兄,你先回去,叫姑姑不必为我担心。”

胡联奎走了之后,杨炎方始腹肌一挺,把闵成龙的手掌弹开。

闵成龙跪倒地上,哀求:“师弟,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杨炎说道:“我不是已经放了你吗你不走那是你的事。”

闵成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那有这样便宜的事,他浑身直打哆嗦,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只怕杨炎突然发难,要像猫捉老鼠一样把自己折磨。

杨炎忽地说:“闵成龙,对啦,你还是这样慢慢的走为妙,走得太快,于你不宜,你知道吗”

闵成龙怔了一怔,说道:“走得快有什么害处,请恕我莫测高深,你可否说得明白一点”

杨炎淡淡说道:“你试一试运一口气,如果璇玑穴不觉得疼痛,那就没事。”

闵成龙依言一试,只觉璇玑穴像被利针所刺一般,疼痛那是不必说了,而且由于真气阻滞,上半身登时麻木。

闵成龙大惊之下,失声叫道:“师弟,你,……”

杨炎冷笑道:“谁是你的师弟你还有脸叫我师弟嘿嘿,你刚才不是点我的璇玑穴吗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但我的点穴方法和你不同,我无须用指头点穴,只要你碰着我身体,我就可以借用你的真力加上我的一点内功运用,随意制你任何一处穴道。严格说来,这不是点穴,只是你的穴道被我的内功所制。这种内功,不知你可曾学过,假如未曾学过,我恐怕就很难在一时三刻之内说得令你明白了!”

闵成龙疼痛难当,此时他那还有心情听杨炎谈论上乘内功,他想知道的只是被制了穴道之后,有什么后患。

杨炎也似乎知道他的心思,接着便即说道:“你不用太过担忧,我制住你这个穴道,不会立即要你的性命的的。以后在头一个月,每天会发作一次;第二个月每天发作两次,第三个月每天发作三次。一次比一次厉害。到了第三个月满了,你的全身筋骨将变得软如面筋,最后缩成一团而死!在这期间,假如你用气力过甚,那就将发作得更快!我叫你不要走得太快,也就是不希望你死得太快,你明白了么”

闵成龙吓得魂不附体,双腿一软,不由自己便跪下去给杨炎叩头,哀声说道:“师、师弟,不,杨公子,杨少侠,我暗算你,我、我是该死。但盼你大人大量,大发慈悲,饶我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

杨炎笑道:“你对同门的手段可是毒辣得很,却怎的希望别人对你大发慈悲再说我也不敢期望你从此就会改过自新,我为什么要轻易饶你”

闵成龙听出一点口风,连忙说道:“杨少侠,那你想要什么,我做得到的,都可依你!”

杨炎笑道:“这还像一句话。好,那咱们就谈谈交易吧,把卫副总管的地址告诉我。”说罢在闵成龙身上轻轻一拍,疼痛立止。

闵成龙松了口气,心想:“让他们去自投罗网,那也无妨。”

“在这条胡同东面第一座大屋,就是卫副总管的住宅。请你给我治伤吧。”闵成龙道。

杨炎说道:“好,我可以给你治一半伤,另外一半,待我回来再说。”说罢伸手在闵成龙下巴一捏,闹成龙张开嘴巴,杨炎把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口中。

闵成龙惊疑不定,问道:“这颗药丸就是可以给我治一半伤的么”

杨炎说道:“不错。”

闵成龙道:“什么叫做治一半伤”

杨炎说道:“痛苦减轻一半,期限延长一倍。即是说假如你得不到我的另一颗药丸,你的寿命可以延长到半年,而且在头三个月,你所受痛苦大概还不至于令你痛得失去知觉,不过利针刺入穴道的感觉不大好受罢了,你可以熬得住的!”

他大惊之下,禁不住冲口而出,说道:“假如你不能回来,那、那、那……”

杨炎笑道:“所以你必须求神拜佛,保佑我能够平安回来!”

齐世杰笑道:“求神拜佛是没有用的,与其求神,不如求己。炎弟,你是必须在卫副总管的家里,见过大内总管和我的舅舅,才肯回来的吧”

杨炎说道:“不错。”

齐世杰继续说道:“假如他的家里也有一条秘密地道,地道里也有机关,那么,你就很可能回不来了。”

杨炎说道:“是呀,但愿咱们的运气不这样坏吧。”

两人一唱一和,就算笨头笨脑的人也会听得懂的,何况是满肚皮坏主意的闵成龙

不过闵成龙这时可不敢打什么坏主意了,连忙说道:“卫家地道是没有的,卫副总管通常是在园中的一座楼房会客,楼房下面却有机关。机关我不会破,但我知道怎样可以避过机关。因为我也曾经上过那座楼房几次。是卫府的管家带我上去的,后面两句话是他怕杨炎不肯相信,故而画蛇添足的。

杨炎笑道:“你虽然骗过我一次,但这次我是相信你的,你仔细说吧,最好画个地图。”

闵成龙奉命唯谨,折下树枝代笔,画出地图,说得唯恐不够清楚。杨炎待他说完之后,笑道:“好,现在我去撞撞运气,你在这里耐心等侯吧。”

残星明灭,正是五更将尽的时候,曙光就快要在东边出现,但杨炎的心头却是有如夜正深沉。不错,真相是正在逐渐出现他的面前,但给他带来的不是光明,而是一团黑暗。

至亲莫如父子,连父亲也在欺骗他,甚至要加害他,他还往哪里寻找甚么光明。

好在还有一个齐世杰在他身边。

齐世杰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紧紧握着他的手,说道:“别忘记,你还有冷姊姊,还有义父,还有龙姑娘。这些人都是真心爱护你的。不错,这世界上坏人很多,但你应该相信,好人要比坏人更多。待会儿不论你发现了什么更加可怕事情,你也无须心灰意冷。人总是要活下去的,记着真正对你好的亲人和朋友吧!”

杨炎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不错,为了冷姊姊,为了龙姑娘,为了义父,我会有勇气应付的。但你说漏了一个人,一个把我引出迷途的朋友。”

齐世杰说道:“谁”

杨炎说道:“你自己。你是我的表哥,也是我的朋友,嗯,表哥,我曾经伤了你的心,你不怪我吗”

齐世杰心中苦笑,说道:“你并没有做过对不住我的事情,过去的事也不要再提它了。重要的是目前,希望你说过的话能够做到。”

杨炎说道:“我不敢说我一点不会伤心,但我答应你,我一定能够坚强的活下去!”

他紧紧握着齐世杰的手,他感觉得到齐世杰的眼光充满鼓励。不知怎的,他忽地想起了孟元超。

盂元超从未给过他什么“教训”。但从那次“行刺”孟元超失败的事情,他却感受到了孟元超无言的鼓励。他忽然地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可惜孟元超不是我的父亲。”

但这个不是父亲的“父亲”,不是比他的生身之父更像他的“父亲”吗

只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余暇仔细去想了,因为他们已经来到那个卫副总管的家门。

杨牧早已到了卫家。

不过他却没有见着卫副总管。

在那间密室里,他只见到了大内总管乌苏台。

正是:

祸福无门人自召,求荣反辱最堪怜!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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