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 三月天(1/2)
进了三月之后,天一日暖过一日,穿街而过的风都轻柔了很多。
伴着一阵风吹过,街上有红红白白的花瓣落下来,小孩子们不由张手发出欢呼,而街坊路人们则已经见怪不怪了。
还有人不耐烦地挥开散落的花瓣。
“这还有完没完了”他抱怨,“好好的街道变成了青楼一般。”
旁边店伙计倚着门嘿嘿笑:“那要看六爷什么时候腿养好。”
“那可有的熬了。”另一人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高财主也是,闲着没事教子干什么!”先前的人愤愤喊,“让高小六在赌场安安生生败家多好。”
街上笑闹咒骂,高楼上倚着窗户的高小六似乎听不到,听到了也不理会。
“六爷。”旁边的店伙计小声说,“花用完了。”
高小六头也不转,懒懒说:“没了就去摘啊。”
店伙计无奈说:“六爷,街上的花都被买光了,要不等明日吧。”
高小六看着远处叹口气:“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
公子这是在楼里被关傻了吗店伙计眼神担忧,怎么一天天倚着窗,看着远处,一点都不像曾经叱吒赌场的高小六,倒像个倚门望夫的高小娘。
“没有花了啊。”高小娘转过头,说,“去摘些叶子吧。”
得了,这下街上骂得就更凶了,店伙计将头一点,应声是,拎着簸箩就走。
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叶子被扔下去,果然街上骂声冲天。
高小六充耳不闻,只看着远处,手捏着叶子:“今天来,今天不来,今天来,今天不来——”
正吵闹间街上忽的一阵安静,也不是安静,有马蹄踏踏,有脚步乱跑,但喊声都被压低了“快走快走,都察司来了——”
都察司吗
一队黑压压的都察司兵卫疾驰而来,当叶子从天而降落在头上身上,他们抬起头。
就听得砰地一声门窗关闭,然后是人的嘶喊声。
“爹啊——你不能扔下儿子啊——你要是去了——我可怎么办啊——我也不活了——”
是有人丧父情绪崩溃吗所以扔叶子撒泼啊什么的也不奇怪。
朱川啪啪抬手打掉肩头的树叶。
“不想活了”他说,抬头向上看,“那我助人为乐送他一程”
“行了,看好你自己。”霍莲说,将落在手腕上的花叶子拂去。
朱川便忙将怀里的六尺剑抱紧,眼神犀利地环视四周,四周躲进屋子里的人忙更向内去,无处可躲靠着墙壁的恨不得钻进墙里。
霍莲催马,黑压压如乌云般向前去了,跑进室内挤在墙上的人们重回涌回大街上,看着远去的人马。
虽然作为京城人对都察司应该早就习惯了,但每次见到还是心季。
“怎么这几天霍....都督经常出门了”有人小声滴咕。
都察司在京城神出鬼没,指不定出现在哪里,京城里人也见惯了,但霍莲倒是很少见到,最初的时候他亲自动手打官员抄家杀人,后来需要他亲自出面的时候不多,要么在皇宫,要么在都察司坐镇。
这春暖花开的时节,怎么接连两三天都看到霍莲当街穿行
肯定是又有谁要倒霉了!
不急不缓穿过半座城来到了都察司所在的街,朱川绷着的肩头放下来,也没有再左右看,左右明里暗里都是都察司的人,要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敢来抢剑,那真是疯了。
“都督。”他将六尺剑在身前晃了晃,“那人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从我们手中抢剑疯了吗”
疯了吗霍莲看着前方,前方虚空中似乎浮现一个人大笑的样子。
“来,小哥。”那人喊,“助我一脚之力。”
霍莲垂目,再抬起视线清明,说:“那些人,本就是疯子。”
......
......
虽然城镇有些小,但春日万物复苏,花红柳绿,小城也变得喧闹。
街上提篮叫卖的更多了,吃喝用度皆有。
“卖鞋底——”
“卖草编——”
“新鲜的鸡蛋——”
春桃在街上穿行,现在的她不仅不再羞涩,篮子也换成了箩筐,除了鞋底,还多了几样东西来卖。
走了没多久就被人叫住,挑挑拣拣“鸡蛋新鲜吗”“这草是晒蒸过的吗”
春桃一一回答,还会讨价还价“婶婶,是新鲜的,你摸摸还有余温呢。”“不能再便宜了,原本是留着自己吃,家里有病人。”“没办法需要买药。”
听她这样说,妇人们也不好意思再砍价,差不多就买了。
等走过两道街,被在门外摘菜的妇人唤住时,箩筐已经空了一半了。
“春桃,现在越来越会做生意了。”妇人笑着说。
春桃羞涩一笑,从箩筐里拿出一小包咸菜:“婶婶,这个送给你尝尝。”
妇人忙抬手拒绝:“我怎么能白要你的,挣几个钱不容易。”
春桃说:“我是想谢谢婶婶——”
话说到这里被妇人哎幼一声打断:“我有什么好谢的。”说到这里眼神带着几分告戒。
春桃微微一凝滞,声音变小:“——婶婶一开始就照顾我生意,如果不是婶婶,我也不会坚持下来,我们家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旁边的邻居正好走出来,听到了,便笑着说:“周家婶子是最心善的人。”
周家婶子一笑:“我花便宜的钱买到东西,竟然也能成善人了。”
说这话再次看着春桃,眼神别有意味。
春桃看懂了,没有再说这种话,但她心意不变,当时她只不过将一封信给过来,那群作恶的山贼就真的被剿灭了。
虽然当时出现的都是官兵,但春桃觉得这一切是跟自己递出的信,这位周家婶子有关。
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如果那些山贼没有及时被剿灭,她的家,她这个村子,绝对熬不过这个冬天。
虽然自那天后,阿水哥再也不提这件事,她也没有再问,但开始定期来城里叫卖。
其实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样做,大概是想着如果再遇到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心里有个依靠有个希望。
春桃也知道避嫌,以往她也很少往周婶婶这边来,这不过是第三次。
她起身告辞,待要背上箩筐的时候,又有人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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