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兵分三路 夜探敌营(2/2)
驿卒定睛一看,忙换上了笑脸“请稍后片刻,小的这便去牵马。”
阿成转动着手里的传符,脸上露出了笑容。阿郎真神人也!西州都督府这些天守得铁桶一般,原以为自己能拿到的不过是一张安家多出来的过所,谁知阿郎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弄了一块传符出来,省了多少事情!有了这块小小的铜牌,上元前后,他便能把阿郎的奏章送到长安!
雯月初二,原本是家家户户走亲访友的传座之日,庭州城里却再也没有往年的热闹景象,城中家家房门紧闭,四处都是一片死气沉沉。
离城墙略近的人家都已逃到了城中的官衙里。官衙当中那间不大的厅堂,如今已挤满了老弱妇孺。正是滴水成冰、呵气成霜的严冬时节,不曾生火的空旷厅堂自然冷得厉害,随着远处再次传来的一阵阵沉闷的咚咚声响,不少人从头到脚都开始发抖。
从官衙往外走,到了城墙附近,便可看见不少屋顶残破的房子,大开的院门里,看得见一些大如米斛、1小似西瓜的石块,越近城墙便越是残破,有些人家院墙也被砸塌了一半。
一丈多高城墙下面,倒是干干净净,简单的扎着一排毡篷,每个毡篷里都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人,也有人只是坐在毡篷的门口,目光呆滞的看着远方。
“咚咚”的撞击之声终于停歇下来,庭州城头,守兵们纷纷从躲到角楼后或墙角下探出头,一些人开始收拾散乱在城头的石块,更多的人则是疲惫麻木的站回城头垛口后面,等待着突厥人的下一波攻势。
自打两日前刺史来济死于敌阵,这二十多个时辰里,突厥人的投石机时不时便会抛上一阵石雨,日夜不停,骑兵们也会每过一段时间便会在石雨的间歇里呼啸着冲到城下,却在守军的乱箭中很快退了回去。庭州的城墙虽已被石块砸得残破不堪,却依然沉默的屹立在那里。城墙后的守兵们并没有太多伤亡,只是在整整两日两夜一阵一阵的紧张恐惧之后,渐渐的变得迟钝起来。
看着这一张张没有表情的面孔,庭州长史终于醒悟到对方使的是疲兵之计,思量半晌,决定让五百名守兵分三拨轮流休息两个时辰,那些守兵一到城墙根下胡乱搭着的毡帐里,不是裹着毯子便倒了下来,雷打不醒,便是依然木呆呆的睁着双眼,无论如何也不敢闭上眼皮。
眼见天色慢慢的黑了下来,最后一拨士兵已下去休息,轮流小憩过片刻的兵卒们并没有显出重振精神的摸样,反而更加无精打采,早已双眼通红、声音嘶哑的几位庭州府官不由心头越发冰凉。
兵曹参军走到长史身边,低声道“长史,您也先去休息片刻,这边有我们几个盯着便好,长史若是累出个好歹来,咱们这边就更没主心骨了。”
长史摇了摇头“我心里有些不大踏实,要歇也明日再说,今夜只怕……………”他叹了口气,看向城外突厥阵营,收住了话头。
雯月月初的冬夜,分外黑暗漫长,城头内每隔几步便燃着一支火把,倒能勉强看清周围的情形,只是若往城外看去,再是睁大眼睛,也看不清两三百步外突厥阵营的动静,反而让北风刺得眼睛生疼,所有的人早已放弃了这种努力,耳朵却变得分外灵敏,提防着不时从天而降的石雨。
午夜之前,呼啸声再次响起,还未等城头再次响起撞击之声,所有的守兵都只躲到城墙最厚实的地方,黑暗中,这一阵石雨似乎显得格外密集和漫长,许久之后还会咚咚的响上一阵。还是兵曹参军第一个觉得有些不对,抓起火把照了照城墙,立时发出了一声大吼“快,突厥人上来了!”
突厥人上来了!所有的人寒毛都乍了起来。
只见庭州的城头外,不知何时已搭上了数十个云梯,待到守兵们探身去推云梯,火光中突厥人狰狞的面孔已是清晰可见,几个少年兵卒顿时手都软了,知道要拔刀出鞘,那腰刀却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还是上年纪的老兵一脚将他们踹开,抓起城头的长矛便往下刺,也有人用长矛往外推云梯,怒吼声、惨呼声,第一次在城头上密集的响了起来。
有突厥人长声嘶叫着掉下了云梯,也有庭州守兵在的火光中被城下的几支突厥冷箭直贯出去,几乎钉在了城头的地面上,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惨叫。
几名府官也高呼着冲了上去,堵上了情况最危急的几处缺口,城下休息的士卒们自然也被惊醒过来,有的人跳起来便往城墙上冲,也有人脚下拌蒜,还没迈出两步,便摔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短兵相接,血肉横飞。不断有云梯带着好几个突厥人直直摔到城下,却有更多的云梯搭了上来,在好几处地方,终于有突厥人跳上城头,随即便有更多的人涌了上来。守在后方的庭州长史心里已是一片冰凉,他“呛”的一声拔出佩剑,正要把最后一支小队堵上去,城下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鼓点,随即便是突厥语的大声呼喊,声音里竟是充满仓惶之意。原本在城头厮杀的突厥人突然像失去了胆气,纷纷后退,有的竟是从两丈来高的城墙上直接跳了下去,有眼尖的守兵往外一扫,高叫了起来“援军、援军到了!”
只见在几百步之外,突厥人阵营的后面突然燃起了无数处火头,火光中只见战马嘶鸣,人影晃动,早已乱成了一团。
庭州的守兵们顿时精神大振,纷纷扑将上去,来不及退下城头的突厥人顿时被乱刃加身。大伙儿再要去推云梯时,城下一阵箭雨射将上来,将守兵压回了墙后,只听城下马声人声一阵乱响,渐渐去得远子。
再往外看时,突厥阵营里的火头居然也小了下来,不多时,竟是渐渐熄灭,那放火的援兵也是不见踪影。
庭州的守兵顿时面面相觑,兵曹参军心里一动,大声道“这定是西州援兵的前军到了,贼众势大,他们只能先放火扰敌,如今突厥贼子腹背受敌,气焰已衰,我等只要再死守几日,待得援军大部赶到,定能里应外合,令这些贼子有来无回!”
他的声音q已嘶哑,但这篇话又是竭力喊出,喊到后来几乎已不成声,听在众人耳里,却是最动听的声音,齐整整的轰然应了一声,不待队正们发话,便开始清理城头。眼见着那些或死得惨不忍睹,或伤得血染盔甲的同袍,便是最孱弱的少年兵卒,眼睛也慢慢被怒火和仇恨烧得通红。
此时此刻,庭州守兵们眼中如同神兵天降般的援草,早已跑到了十几里地外,队伍跑得稀稀拉拉,却奇迹般的没鼻下一人,到了一处被新近被血洗过的废弃军所,众人才勒住了马。领头的白三郎大步走进军所,向迎出门来满脸愕然的周校尉抱了抱手“下官幸不辱命,突厥阵营中的虚实已被白某探明,今夜庭州也定然无忧。”
随着白三一道回来的一位伊州军官脸上带笑,凑到周校尉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周校尉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等不过是在突厥阵营外射了两三轮火箭,这也叫连夜探营”
白三郎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上百处火头同时起来,突厥人救火最着紧的几处,自然便是营中要紧所在,白某不但探明了突厥人的阵中虚实,还令正在攻城的突厥人狼狈败退,令庭州守兵知道了援军的消息,一举三得,校尉还要如何难不成要我们这些人都做了突厥人的下酒小菜,才叫探了营!”
周校尉看着一脸理直气壮的白三郎,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们从西州出发后日夜兼程,今日午后便到了庭州城外,眼见庭州城上还飘扬着唐军的旗号,旁人不知如何做想,他却是有些作难了:若庭州已失陷,他们便只须收拢庭州散落的人马,静候鞠世子和公子那边的消息便好:但庭州居然守住了,他们难不成还要去冲营解围他们这七百人马,还不够那几千突厥兵来回一个扫荡!
正为难间,没想到白三却自告奋勇,道是大部人马不妨先歇一夜,今晚他要领人探营,周校尉自是求之不得—来之前公子与卢主簿便交代过,总要令这些西州人折损多半才好,他们居然自己撞了上来!当下便令白三下了保证,又派了几名伊州军官一路监视,却没想到他的“探营”却是如此一个“探“法!难不成是嫌那几百人烧匐延都督府还烧得不过瘾么他的脸色顿时一沉“军法岂能儿戏,来人,把白三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