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出府(1/2)
“请她到前院客厅有什么事”松阳郡主的目光充满阴冷的疑虑。
“回郡主,侯爷说来了贵客,让沈姑娘去见客。”婆子躬着身体,停顿片刻,又说:“侯爷让四爷到太学去请轩少爷了,让轩少爷同沈姑娘一起见客。”
松阳郡主斜了沈妍一眼,吩咐道:“我这里有事要说,你去打听打听到底来了什么贵客,等轩儿回来,你再来传话,到时候让他们一起去见客。”
“是,郡主。”
沈妍微微蹙眉,究竟是什么贵客大张旗鼓登门,要见她和徐慕轩
众人猜疑惊奇的目光投向沈妍,看样子比她还想知道贵客的身份和来意。
松阳郡主轻咳两声,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前院的事你们无须多管,都去筹银子吧!先把安丫头的嫁妆凑齐了,别让人轻看了,这才是大事。”
怕别人轻看就不要生龌龊心思,做猥琐之事,现在已经塞去给人做妾了,又要给嫁妆送过去,这不是脱裤子放p吗要说徐瑞月愚蠢,难道松阳郡主也不明白这道理就算安纹生下庶子、袭了爵,在慧宁公主眼皮下,安纹能蹦达几天
沈妍看了看武氏和刘氏,暗暗摇头,心中对松阳郡主极尽蔑视。武氏是个爽利的脾气,对于钱财看得比较紧,决不会吃这个亏。刘氏是庶女出身,却很会做人,一直很得松阳郡主重视,如果刘氏同意,武氏就会被拉去垫背。
徐瑞月心中暗笑,等五千两银子到手,她最多给安纹两千两,给自己留下三千两花用。她儿子也不小了,再过一两年也该说亲,到时候再跟徐家人大笔要钱恐怕就不容易了。她要攒下一笔钱,再分徐家一份家产,后半辈子就衣食无忧了。
三年前,她带丈夫儿女从安国公府出来,他们一家所有财产加上所有行头细软,也不足一千两银子。安宗照喜欢吃花酒,又极好风月事,花钱一向手大。这几年,他们一家的衣食住行都由徐家供给,安宗照也早把他们的家底败霍光了。
她知道安纹在承恩伯府的处境并不好,但她不敢跟松阳郡主实话实说。她要让松阳郡主看到希望和前途,让人们都羡慕她,这样既满足她的虚荣心,也能得到实际的好处。反正有松阳郡主给她撑腰,当她的挡箭牌,她无所畏惧。
“还愣着干什么都去筹银子吧!等我们纹丫头出息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徐瑞月语气轻淡得意,仿佛别人给她银子是理所当然的事。
沈妍笑了笑,说:“平姨娘原来在金州确实有几处产业,来京城之前都变卖了。她先是拿出一万两做了法事,又交出了卖庄子的两千两,制药作坊的两成股份也交上去了。现在,平姨娘没了进项,她手里还有多少银子,我也不知道。一会儿轩少爷就回来了,想要多少银子告诉他,让他去跟平姨娘拿。”
徐瑞月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沈妍,气势汹汹怒呵:“你这个上不台面的贱东西成心拆台是不是你这些年就没攒下私房钱吗你给我拿出来。”
“我有私房,数目还不小,我凭什么给你”沈妍挑起嘴角轻哼一声,冷笑说:“你什么台面都上得去,又这么高贵,何必变着法跟别人要银子呢”
活了两辈子,沈妍就没见过比徐瑞月和安纹更不要脸的人。她现在秉承君子动口不动手,否则,象这种货色,就应该狠狠扇耳光。
“我打死你个小贱人,撕烂你……”徐瑞月抓向沈妍,被武氏和刘氏拦住了。
松阳郡主看到徐瑞月要对沈妍动手,眼皮掀了掀,根本不阻拦。她也恨透了沈妍,恨不得亲手撕烂沈妍,有徐瑞月代劳,她很高兴。
沈妍充满挑衅的目光扫了松阳郡主一眼,又徐瑞月说:“二姑奶奶活了几十岁,脾气还这么暴燥,你自己为老不尊,也别怪别人不尊重你。我有私房钱,但不会给你,轩少爷若是愿意给,我也不阻拦,我这话说得够清楚了吧”
刘氏赶紧点头附和,说:“我去跟四爷说说,四爷若是愿意给,我也不阻拦。”
开始沈妍还怕刘氏屈从于松阳郡主的淫威,拉着她们垫背做好人。现在看来不然,她也不想做冤大头,一千五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徐瑞宙也不会同意。此次松阳郡主的如意算盘打歪了,此事不成,以后徐家二房内部的关系就僵化了。
武氏冷笑几声,说:“这样的事以后断不会少,我看咱们还是分家吧!”
刘氏赶紧说:“前几天四爷还说长房有意分家呢。”
徐瑞月气急败坏,大声喊叫:“分家也少不我那一份,少了我就跟你们拼了。”
松阳郡主狠狠咬牙,刚想呵骂,就有婆子进来回话,说松阳郡主的娘家来人送端午节礼了。听说娘家来人了,松阳郡主脸色好了一些,犹豫着是不是要见她们。她深知她娘家人不会给她送礼,肯定是来打秋风的,钱物少了根本打发不走。
“快请进来,千万别慢怠了贵客。”没等松阳郡主说话,武氏就下了令。
婆子刚行礼出去,又有一个丫头进来,看到花厅里人多,犹豫着是否要回话。
松阳郡主瞥了丫头一眼,问:“有什么事”
“回、回郡主,三、三姑奶奶回来了。”
“什么三姑奶奶说话不清不楚的,一点利落气也没有。”松阳郡主对三姑奶奶这个称呼很陌生,她粗略想了一遍,在她的亲戚里,还没这个称呼。
“就是、就是、就是御亲王的侧妃,我们家三小姐。侯爷刚才交待了,以后叫三姑奶奶,不许提‘御亲王’这三个字,他让把人带到内院见郡主。”
松阳郡主反映过来,腾得一下站起来,急匆匆就往外走。众人也知道丫头所说的三姑奶奶就是嫁给御亲王做侧妃的徐瑞云,也跟着出去了。
四年前,御亲王夺嫡失败,被发配到南疆,家眷也一起过去了。这四年多的时间,徐瑞云杳无音讯,今天却突然回来了,确实震惊了众人。
院子里,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脚上穿着破烂草鞋的女子正目光呆滞地看着众人,她浑身散发出恶臭的气味,令人不得不摒住呼吸。
这女子皮肤黑黄粗糙,手上脚上布满厚厚的黄茧,单看面容,要比松阳郡主老得多。任谁一见,也不会相信这是七年前以美艳闻名京城的徐瑞云。
沈妍的头歪向一边,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硬着头皮看了徐瑞云一眼。
当年,松阳郡主到西南寻找徐家的福星,相信面具人的保证,把徐瑞云嫁给御亲王做侧妃,就是希望徐瑞云有一天能母仪天下,为她争一口气。
没想到御亲王夺嫡失败,被发配到南疆,今年年初,又被皇上赐死,还被削去了皇族的族籍。徐瑞云要再想当皇后,恐怕要等到下辈子,这辈子连梦都不敢做了。她之所以沦落到今天的地步,而不是松阳郡主做出的“英明”决定吗
安纹和徐瑞月为什么愚蠢无知、刁蛮凶横想到松阳郡主的所作所为,也就不奇怪了。人的性情往往来源于母系遗传,谁让她们都跟松阳郡主是血脉至亲呢。
“云儿、云儿,我是娘亲哪!你不记得娘了吗你怎么不说话”松阳郡主紧紧握住徐瑞云的手,泪不成声,而徐瑞云则呆呆愣愣,好半天才流出眼泪。
“赶紧让她去洗洗,换身衣服,臭死了,你还摸她”徐瑞月把松阳郡主拉到一边,皱起眉头怒斥,对徐瑞云很不友好,一点也不象一母所出的亲姐妹。
松阳郡主生了三个孩子,儿子逝世多年,徐瑞云又被发配到南疆。她身边就有徐瑞月这个亲生女儿,将来就是徐家分财产,也少不了徐瑞月一份。
现在,徐瑞云回来了,松阳郡主最宠这个小女儿,这就对徐瑞月形成很大的威胁。所以,徐瑞月一点也不同情徐瑞云的遭遇,反而恨不得她死在外面。
徐瑞云被下人带去洗漱了,松阳郡主哭得很伤心。众人劝她半天,才止住哭声,刚说要回房,就有人来报,松阳郡主娘家送端午节礼的人进来了。
看到二三十个妇人孩子涌进院子,沈妍吓了一跳,送一份节礼用得着这么多人吗他们成群结队,看这气势,不象是来送礼,倒象是来抢劫的。
松阳郡主顿感头晕目眩,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被丫头扶住了。这些人围过来跟她见礼,她咧了咧嘴,强作笑颜,总算是应付了这群人。
“姑母,我们今天过来为您恭贺端午节,您是不是要摆席面款待我们呢”
“那还用说姑母家下等仆人吃得也比我们好多了。”
“听说府里来了贵客,我们也跟着沾沾光,蹭顿酒喝。”
“姑母,小三子过了端午节订亲,您可要帮帮我们一把。”
……
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围着松阳郡主说个不停,除了要吃席面,就是跟她讨要钱物。他们说是来送端午节礼,每个人都两手空空,连个菜叶都没带来。
松阳郡主娘家这些人中,哪个妇女不是出身高身大户哪个孩子没有皇族血统可自从她娘家被削了爵、夺了产,他们就变得比市井小民还粗俗不堪。
凡是被削爵夺产的皇族,朝廷有周济银子,男子每月二两,女子一两,逢年过节还会另赏礼物钱粮。钱粮虽说不多,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日子也能过得很好了。可对于那些习惯吃喝享乐的人,这点银钱连塞牙缝都不够。
还好松阳郡主的爵位还在,徐家有皇后照拂,日子过得还不错。可再好的日子也禁不住总有人来扫荡,毕竟徐家不是松阳郡主一个人的,还有长房一份。
武氏走到沈妍面前,撇了撇嘴,低声说:“咱们先回房吧!有郡主的娘家人缠住她,她今天就顾不上跟咱们要银子了,这些人肯定是吃过晚饭才走呢。”
沈妍点点头,走出几步,回头看了松阳郡主一眼,突然觉得她可怜又可悲。
儿子早死,徐瑞月和徐瑞云这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不让她长脸,年纪一大把,还要操碎心去照顾她们。另外她还有一个恨不得天天来徐家搜刮掠夺、吃拿卡要的娘家。身边的亲人都给她拖后腿,她一个拥有高高在上的尊贵,又有什么用
两个婆子迎面走来,很恭敬地给武氏和沈妍行礼。寒喧几句,一个引领沈妍到前院会客,一个到里面去见松阳郡主,估计是打听到贵客是谁了。
“嬷嬷,哪位贵客要见我”
“是项大人,姑娘不知道听说项大人立了大功,加官晋爵了。”
沈妍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暗暗责怪自己大意。这几天,她为宅子和生产间的事忙得昏头转向,早就忘记项怀安和汪仪凤已经到京城了。她没想起去迎接他们,项怀安反而来徐家看她了,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前院装饰豪雅的大客厅内,项怀安与徐秉熙对坐,饮茶闲聊,宾主尽欢。项云谦站在项怀安身后,徐慕轩和徐瑞宙等徐家几个子侄站在徐秉熙身侧。
听说沈妍来了,徐慕轩迎出来,与沈妍四目相对,眼神有些陌生,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沈妍心里很别扭,但徐慕轩惊诧她的身份也正常,她没多想。
沈妍进去给众人行了礼,问:“项伯伯什么时候回京的”
徐家人看向沈妍的目光与以往大不相同,惊诧她对项怀安的称呼以及他们之间的熟稔程度,但想到她的身份,这么称呼也合情合理。
项怀安笑容温和,“回来有五六天了,一直忙着述职交接,你母亲身体不大好,拖到今天才来看你。京城和金州差别不小,你住得还习惯吗”
“我没事,我母亲得了什么病”沈妍吃惊担忧,汪仪凤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病呢估计是一路车马劳碌,回来又被项二太太和魏姨娘欺负才病的。
“你母亲没什么事,只是一些小毛病,你放心好了。”
听说汪仪凤病了,沈妍就悬起了,怎么也放不下。汪仪凤虽说不象平氏那么绵软,但也不是爽利强势的性子。项二太太想把魏姨娘抬成平妻,这是项安二房矛盾的焦点。即使是项怀安不同意,汪仪凤也少不了受项二太太等人的气。
她想去看看汪仪凤,可她在徐家的身份敏感尴尬,想出趟门比徐家的奶奶小姐还困难。这也是她当下面临的难题,一直到现在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项云谦冲沈妍挤了挤眼,说:“母亲想接你回府去住。”
“回府我……”沈妍很惊诧,一时间没反映过来,不知道该怎么答复了。
她的身份是童养媳,就要一直住在夫家,等年纪到了就圆房。做童养媳只有一份文书,成亲也少了三媒六礼,男方无须下聘,女方也不用准备嫁妆。
为什么徐家上下一直看不起她不只因为她出身低贱,更因为童养媳特殊的身份。比起用三媒六礼聘来的主子奶奶们,她确实低人一等,甚至抬不起头来。
项云谦抛给她一个白眼,抬高声音说:“就是让你到项家住,蕴哥儿也在呢。”
项怀安赶紧笑了笑,对徐秉熙说:“我也正想跟徐侯爷商量此事呢,我近几年不会放外任,拙荆也在京中,就想把姑娘接回府去住。”
“这……”徐秉熙看了徐慕轩一眼,面露犹疑。
律法典籍没规定童养媳不可以离开夫家,但若出府,身份就不一样了。
沈妍若是住到项家,她的身份就是项怀安的继女,出身虽说不能与名门闺秀比,但也有一重响当当的身份。沈妍与徐慕轩有文书婚约,两人若是成亲,就不只是圆房那么简单了。徐家必须三媒六聘,走正规的聘嫁程序,这要花大笔的银子不说,还有许多礼节琐事需要顾忌,肯定会增加徐家上下的负担。
这对于项家来说也是一件大事,哪怕是继女出嫁,也要象嫁女儿一样给沈妍准备嫁妆礼银。项家两房混居,财产未分,肯定也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徐秉熙想了想,说:“我和家人商量之后再答复项大人。”
他要商量也不过是走个过场,沈妍要走,项家又愿意接受,徐家是留不住的。
项云谦冲沈妍抬了抬下巴,很傲慢地问:“你怎么想的愿不愿意回府住”
“我……”沈妍笑了笑,“我当然愿意守在母亲身边。”
她正为不能出府做事苦恼呢,借此机会离开徐家也不错。到了项家,因为她身份特殊,也不会象项家的大家闺秀那么受拘束,最好能自由出入。
来徐家刚一个多月,这种日子她也过够了,再也不想再看到徐瑞月和松阳郡主那两张脸了。徐瑞云也回来了,又是个怨妇,以后徐家还不知有多热闹呢。
项怀安点点头,冲徐秉熙抱拳说:“烦请徐侯爷和家人商量,如无不妥,派人给我递个话儿,我就让人来接她回去,婚嫁之事我们再细谈。”
“好好好,我会尽快答复。”
“多谢徐侯爷,我们先告辞。”
徐秉熙赶紧阻拦,“既然来了,就吃顿便饭再走,我已让人去准备了。本该到府上恭贺你加官晋爵之喜,一直苦于没有机会,难得今天聚在一起。”
去年与西魏一战,首功当然是沐元澈和那些浴血疆场的将士。项怀安虽说没冲锋陷阵,但他从开始誓死坚守,到战后安置难民,功劳并不次于他们。加官晋爵也确实是他该享受的待遇,沈妍很想知道他加了官、晋了什么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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