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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诡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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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平慕轩,除了沈妍,在场的人都满脸疑问,想知道他有什么办法。除了平安平蓉,连面慈心软的平氏都不希望他做出委屈自己的决定。

“轩儿,你有什么办法”平氏很为难,眼底透出担忧。

起初,见平安兄妹哭哭啼啼很可怜,又听说平大夫有灾劫,平氏很着急。平大夫一家对她再无情无义,甚至加以陷害,可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如果平慕轩娶平蓉能解平大夫的灾劫,她也不能见死不救,确实动了念头。

可冷静下来,转念一想,她就决定不委屈儿子,想法也就不一样了。王氏诡计多端,谁知道这是不是他们一家的苦肉计她可不想当被骗的冤大头。

平慕轩没回答平氏的问话,转向平安,问:“大表哥,大舅真得了重病”

平安哀哀长叹,“要是病还能治,可大师说是灾劫,必须找人化解。”

“必须按那个生辰八字给平表妹订亲吗”

“是呀!我们当时没放在心上,也没想到那生辰八字正好和你相合。今天父亲突然昏厥,我们一家都吓坏了,眼看灾劫当前,实在没办法,才……”

平慕轩长叹,说:“大表哥,蓉表妹,你们都别哭,事情到这种地步,让我和妍儿受委屈都没什么,救人要紧,妍儿通情达理,绝不会怪我。”

“轩儿,你……”平氏叹气,求助的目光落到沈妍身上。

房里的下人和平安兄妹的目光在平慕轩和沈妍身上游移,自然有人心中庆幸,有人担忧。下人都知道是平安兄妹的诡计,怕平慕轩上当,又不敢多嘴。

沈妍冲众人点头一笑,表示自己接受委屈,就咬着嘴唇垂下头,等待这场好戏的高潮到来。在平氏面前,平慕轩是一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在外人眼里,他也是温软板正的性子。只有沈妍知道,这些都是表象,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情。

府试结束,平慕轩不再被拘着读书,就天天和沈妍泡在一起,或是玩耍,或是做事。沈妍早把他的脾性摸透了,他心思慧黠,不善使坏,可鬼主意不少。

刚才,平慕轩打手势让她放心,他会收拾平安兄妹,沈妍就拭目以待了。

“娘,别担心,蓉表妹只要与大师所测的生辰八字吻合的人订亲,就能为大父化解灾劫,这是好事。”平慕轩扫了平安兄妹一眼,嘴角掠起狡狯的笑容,“你们都知道驴蛋吧他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只不过他生在初刻,我生在正刻。算命先生说他命硬,正好替大舅化解灾劫,你们说他跟蓉表妹是不是很配”

平安兄妹顿时石化,瞪大眼睛看着平慕轩,大脑处于暂时短路状态。平氏和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平慕轩的问话,只好咬唇沉默。沈妍实在忍不住,捂着嘴笑出声,有她带头,除了平安兄妹,众人哄堂大笑。

驴蛋姓白,他那张脸和他的姓恰好是两个极端,他是平家一个粗使婆子的孙子,刚得了一份在马棚扫马粪的差事。驴蛋爹娘早死,他和祖母相依为命,祖孙俩都是平家签了死契的奴才。他和平慕轩确实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只是他要大一刻钟。平慕轩嫌他脏,不允许他说自己的生日,人们慢慢也把他的生日忘了。

“我不让驴蛋提他的生日,现在没办法,我要委屈自己,承认跟他生日一样了。大表哥和蓉表妹孝顺,难得有这么合适的人,大舅有救了。”平慕轩摇了摇平氏的胳膊,挤眼一笑,说:“救人如救火,这亲事要早定下来,免得大舅有不测。娘,你去跟大舅母说,孙嬷嬷,你去告诉白婆子,妍儿,咱们去恭喜驴蛋。”

“这、这……”平氏皱眉苦笑。

“啊――我不愿意。”平蓉狠推了平安一把,吼叫:“都是你的馊主意。”

平安龌龊伎俩被捅破,又气又急,“姑母,你们、你们欺人太甚了。”

孙嬷嬷轻哼一声,皮笑肉不笑,说:“表少爷,你这话说得可不中听,怎么是我们欺人太甚呢是你们说大舅爷命在旦夕,我们都是一片好心哪!”

“你们、你们都不得好死。”平蓉咬牙扫视众人一眼,跳起来就蹦出去了。

平氏看出是平安兄妹的小阴谋,重哼叹气,“安儿,你都十六岁了,不好好读书,专做一些上不台面的事。蓉儿是姑娘家,这要传出去,她还有颜面见人吗”

“姑母,我……”

“出去吧!”

“大表哥,你回去告诉大舅、大舅母,赶紧把欠我们的银子还上。”平慕轩冲平安撇了撇嘴,“要不,今天这事金州城的人都知道了,可别怪我们。”

平安走出门,重重跺了跺脚,冷哼一声,并不羞愧,而是满脸愤愤之色。坑爹骗婚的阴谋被识破,他并没有感到羞愧,反而怨别人坏了他的好事。为了跟名门士家搭上边儿,他说服平大夫和王氏,把平芙送给郑县令做十八房小妾。郑县令只是武烈侯府的奴才,能跟武烈侯和松阳郡主的亲孙子比吗

纵然平氏不计前嫌,他只是平氏的侄子,根本不算武烈侯府的亲戚。平慕轩虽说是外室庶子,一旦认祖归宗,就是名门公子。如果平慕轩娶了平蓉,他就成了武烈侯府的正经亲戚了,别说金州,就是京城也没人敢小瞧他。

他打定主意,要再次说服平大夫和王氏,促成平蓉和平慕轩的亲事。他认为沈妍的存在是这桩亲事最大的障碍,他决定除而后快。

一场闹剧结束,平氏唉声叹气,积郁于心。她恨娘家人无情无义,又恨他们不长脸、不争气。听说徐瑞坤的死讯,她伤心欲绝,稍有缓和,又跟平安平蓉生了一肚子气。她越想越难受,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竟然发起热来了。

裁缝刚给沈妍量好衣服的尺寸,正在商量花型式样和纹绣方法。丫头来反说平氏病了,沈妍就让裁缝全权做主,急急忙忙跑去看平氏了。

平氏的体温并不高,却好象闷火烧烤一样,让人一接近就感到难受。沈妍知道平氏心情很糟,又没怎么吃东西,这种情况下,不适合用药,只能物理降温。

沈妍让婆子打来深井凉水,灌了一只皮水袋,让平氏当枕头枕在头下,醒恼降温。她又用冷水给平氏敷额头,用温水兑酒擦拭身体,还让丫头炖了药膳。

忙了半个多时辰,平氏的体温才降下来,睡着了。沈妍歇了一口气,仔细嘱咐了平氏两个贴身伺候的丫头,才拿上平氏送汪仪凤的布料首饰离开了。

从正院出来,她没回自己的院子,就直接绕上长廊,朝汪仪凤的住处走去。她没有带丫头,走得很快,穿过垂花门,跟一个人面对面,吓得她一声尖叫。

……

平蓉在二门内走来走去,手里揉搓几朵鲜花,脸上密布怨恨愤怼之色。看到平安无精打采走来,她迎上去捶着平安几拳,又狠啐了一口,还觉得不出气。

“好妹妹,别生气了,我也是为你好。”

“呸――为我好你还不是为了你自己事没做成,倒让我出了丑。”平蓉根本不把平安放在眼里,横眉立目斥呵了一番,“说吧!你想怎么补偿我”

平安被逼无奈,从袖袋里掏出五角银子,塞给平蓉,又陪笑讨饶。平芙只是武烈侯府一个奴才的十八房小妾,指望不上了,他要出人头地,只能指望平蓉了。

“好妹妹,这是我全部的零用钱,全给你,你可要给哥哥争口气呀!”平安知道平蓉贪财,得罪了平蓉,只要银子给力,都能摆平。

“才这么点银子”平蓉嫌银子少,却也喜滋滋收起来,郁气烟消云散。

“这点银子确实不多,可谁让咱们不是贵人呢,哪有多少钱”平安咂了咂舌,说:“今天我听文统领的侍卫说,武烈侯的主子奶奶们一个月最少也有二十两的零花钱,吃穿花用都是公中供给,还有份例。到了年底,公中的庄子铺子还有分成和红利,能被封为诰命夫人,朝廷还发饷银,你算算这是多少银子。”

平蓉双眼放光,很快又暗淡了,“人家多少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妹妹,你要是能嫁给轩哥儿,就能成为武烈侯府的女主子,那可是金尊玉贵,享乐不尽。”平安附到平蓉耳边,低语一番,听得平蓉连连点头。

“主意不错,还需跟爹娘再商量,外祖父和外叔祖来了,正等你呢。”

上午,听平安说武烈侯府来人跟平慕轩认亲了,王氏就派稳妥下人快马把消息送到了娘家。王秀才和王举人一听,知道事关重大,就跑去求见郑知县。郑知县也是刚听说此事,正为曾经得罪平氏母子晕头呢,几人一商量,才拿定主意。

平安进到花厅,给王秀才、王举人和父母行了礼,就垂手站立一侧。平蓉谴退丫头,亲自奉茶,竖起耳朵听长辈说话,不时跟平安用眼神交流。

平大夫正说平氏母子的事,想到跟武烈侯府乃至皇族沾上了亲,他不禁眉飞色舞。若他知道在平安和平蓉嘴里,他已危在旦夕,不知该做何感想。

一个婆子把王氏叫到厅外,嘀咕了几句,王氏再进来,脸色不好,狠狠瞪了平安一眼。平安知道他和平蓉玩的小把戏已经传过来了,只好硬着头皮、避重就轻,说了下午发生的事,并一再申明他这么做对众人都有利。

“你这个孽子,你咒我……”平大夫被昏厥,很生气,想怒骂儿子,触到王氏冷厉的眼神,马上住嘴了,他就是再有好亲戚,这个家也是王氏来当。

王秀才赶紧劝解,“安儿有见识,只是做法不妥,先听你叔叔怎么说。”

“安儿的想法确实不错,名门旺族根本不认妾室的亲戚,可蓉儿要是嫁给轩哥儿,情况就不一样了。”王举人寻思片刻,又说:“郑知县不是说了吗现任的武烈侯只有一个嫡子,两个庶子,轩哥儿的父亲就是松阳郡主所出的嫡子。他刚被立为世子,就遭遇了横祸,没想到第二年,他的嫡子也病逝了。”

平安想了想,问:“外叔祖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世子爷的嫡子没病逝,松阳郡主就不会让轩哥儿认祖归宗了那现在又突然来接是什么意思呢”

“我就说安儿聪明,听话听音,他说话做事总能抓住关键。”王举人大赞平安,卖了一个关子,又说:“郑知县说世子爷在侯府有一个嫡子,两个庶子,还有两个女儿。嫡子病逝,两个庶子一个年纪很小,年纪稍大的很不成器。

松阳郡主亲自来看轩哥儿,就是对他寄予厚望,轩哥儿很聪明,又上进,若能讨郡主喜欢,过继到正室名下,那他就是嫡子了,将来侯爵还不是他的。”

“侯爵会是轩哥儿的”平安瞪大眼睛,惊问出声。

王秀才、平大夫、王氏和平蓉都瞪大眼睛,心里衡量一等侯和他们的差距。

“这是郑知县的推测,松阳郡主要是没有这打算,也不会不顾暑热,千里迢迢来看一个外室庶子。”王举人嘬着茶,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架子。

王氏眼底充满懊悔怨愤,“要知道有今天,当初不如把蓉儿许给轩哥儿了。”

平大夫轻哼一声,“我当时就说蓉儿和轩哥儿很合适,你就不同意。”

“你要是有远见的大男人,能当家作主,何必听我的”王氏很想跟平大夫大吵一架,当初没答应把平蓉嫁给平慕轩,现在她的肠子都悔绿了。

平安劝住父母,说:“还是商量商量怎么把姓沈的丫头除掉,给蓉儿让位。”

“外面的人传言轩哥儿之所以能考中童生,又能认祖归宗,都是那丫头旺夫所至,你们除掉她,不怕惹一身的麻烦吗”王举人摇头哼笑,嫌平大夫一家不够聪明,他心里早有主意,可还要吊吊他们的胃口。

“外叔祖,依您看怎么做才妥当”平安小心谨慎,只怕到嘴的肥肉飞了。

王举人抻紧几个人心中那根弦,好半天,嘴里才冒出两个字,“做妾。”

平蓉着急了,大喊:“让我做妾,岂不被那小贱人压一头,不行,我不干。”

“蓉儿,怎么跟你外叔祖说话呢赶紧赔礼。”王氏嘴上这么说,心里也对王举人让平蓉给平慕轩做妾很不满意,但她知道王举人另有深意。

平蓉委委屈屈跟王举人赔了礼,站到一边,狠狠揪着花瓣,诅骂沈妍。论姿色样貌,她比不上平芙,可她却不甘心做妾,总想踩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

“安儿,你怎么看”王举人点名问平安。

平安认为做妾没什么,平芙给武烈侯府的奴才做了十八房小妾,不也帮他顺利考过童生了吗若平慕轩承袭爵位,给侯爷做妾,好处也多的是。

“外叔祖,孙儿听说妾室的家人根本不算名门世家的亲戚,外叔祖这么决定肯定另有玄机,孙儿不才,难以领会,请外叔祖明示。”

王举人沉默品茶,半晌,轻哼一声,说:“沈丫头父亲早亡,出身低贱,就算她和轩哥儿有文书,轩哥儿有今天也是借她旺夫的运道,可她身份太低。到了京城,名门旺族的小姐那么多,就算轩哥儿不说什么,侯爷和郡主能同意一个毫无家势背景的人成为侯府的女主子吗武烈侯府不怕被人笑话吗

相比之下,做妾室就没这么多约束了,还不会成为众人的眼中钉,安心享受荣华富贵。即使妾室的家人不是世家的亲戚,也能得到庇护,升官发财。郑县令的妹妹给武烈侯府的主子做了妾,他才升成知县的,以前他就是侯府的奴才。武烈侯府那是先皇后的娘家,就是妾室,也比一个知府夫人尊贵得多。”

“多谢外叔祖,我明白了。”平安冷冷一笑,卖弄聪明,说:“门不当、户不对,与其将来被贵人们踩在脚下践踏,还不如一开始别爬那么高。蓉儿若是给轩哥儿做了妾室,趁别人都对付沈丫头时站稳脚跟,以后自会大有好处。”

“安儿就是聪明,将来肯定能成大器。”王举人大声夸赞了平安,又把王秀才、平大夫和王氏叫到跟前秘密商议,直到每个人脸上都露出笑容,才各自离开。

……

沈妍看清对面的人,抱紧布料和首饰,条件反射般后退了几步。

“怎么不认识我了”

“大概认识吧!可是……”沈妍小脸带笑,讨好说:“听说武烈侯府派来了两位教养嬷嬷,我以为派的是粗使奴才呢,没想到是您这尊大神。”

林嬷嬷摇头笑叹,“一年不见,你这丫头,嘴越来越乖巧了。下车时,我远远看着就象你,不敢认,后来听侍琴说起你,才确定,你怎么到金州来了”

沈妍看看四周无人,低声说:“还好您没认我,我跟这里的人说我们家乡遭了灾,我们逃荒寻亲,很不幸,没找到亲戚,才流落到金州城。”

“你这巧嘴刁舌的丫头,什么谎话编不出来”

“嘿嘿……我撒谎理由很充分,这是善意的谎言,您千万不能揭露。”沈妍再见林嬷嬷,感觉很亲切,“嬷嬷,你的腿好了吗我们去凉亭里坐。”

“我的腿就算好了吧!只是还有些印记,身体也比以前硬朗了,你的方子不错。”林嬷嬷跟着沈妍向凉亭走去,边走边唠叨自己的身体,对沈妍满心感谢。

“那就好,回头我给您再开个方子,印记也能消去,身体会更好。”

林嬷嬷向沈妍道了谢,又说:“你们母子在金州安定下来也好,跟京城隔着几千里,让人难受的事慢慢就忘了。去年,你们母子在顺天府衙告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着实落了沈驸马和慧宁公主的脸面,人们都以为他们失圣心了。

没想到今年开年皇上第一道旨意就是加封沈驸马为承恩伯,圣旨一下就引起了轰动。好多人搬出沈驸马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事弹劾,不但没动摇沈驸马的地位,带头人反而被皇上处置了,要是你们母子在京城,肯定会惹上麻烦。”

沈妍撇嘴暗哼,沈承运走狗屎大运了,软饭越吃越有滋润,他现在一定为当年做出抛妻弃子的决定庆幸吧!慧宁公主倍受宠爱,皇上爱屋及乌,给沈承荣加封爵位还不是小事一桩。皇权至上的社会形态,普通百姓哪里有权言说这些事

“我和母亲、弟弟都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身份,还请嬷嬷为我们保守秘密。”

“你尽管放心,我在侯府当了几十年奴才,知道事情该如何处理。”林嬷嬷想了想,又说:“高嬷嬷同我一起来的,她也见过你们母子,你要心里有谱儿。”

“我知道,多谢嬷嬷。”沈妍刚想再问林嬷嬷几件事,就听到平慕轩在喊她。

“妍儿,你怎么在这儿呀”平慕轩气喘吁吁跑过来,“这位嬷嬷是……”

“这位是林嬷嬷,京城侯府派来的教养嬷嬷,她想找些艾叶,正问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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