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全都打出去(1/2)
【118】全都打出去
清早,别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当看到从门外投射进来的影子时,乔薇以为是碧儿,还在嘀咕那丫头怎么到的这么早,可当乔薇转过身来,看到的却是一个上了年纪、穿着绛色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大娘。
大娘一看就不是村子里的人。
她站在自己院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好像认识似的。
乔薇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这位大娘找谁呀”
大娘
薛妈妈被这称呼弄得一愣,那边的库房,阿贵与顾七娘陆续起身洗漱了,薛妈妈定了定神:“可否借一步说话”
乔薇瞧她不像个会武功的人,迟疑一下,将她带进了堂屋:“要茶桌上有,自己倒,友情提醒,是隔夜茶,不知你们这些城里人喝不喝得惯。”
薛妈妈看着她一身朴素的衣裳,袖口破了的地方用针线缝合过,但针脚不好,看得出痕迹。
印象中的大小姐,从没穿过这么寒酸的衣裳。
奇怪的是薛妈妈竟不觉着她寒酸,反而透着一股洗尽铅华的纯美与清贵。
“几年不见,你变化很大。”薛妈妈感慨。
乔薇漫不经心道:“你认识我啊”
薛妈妈蹙眉:“大小姐不记得奴婢了吗”
哦,原主家里的人啊,养得起这么体面的仆妇,原主家境不差嘛。
这是乔薇头一次见到原主家的人,比想象中的无感,乔薇以为自己见到他们,多少会有点情绪波动,然而并没有,她一颗心静如止水。
“大小姐一直看着奴婢,莫非还没想起奴婢是谁”薛妈妈问。
乔薇一笑:“抱歉啊,贵人多忘事,我不记得你了。”
薛妈妈刚喝了一口茶,险些呛死,有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吗几年不见,大小姐的脸皮怎么好像变厚了
“不记得没关系,奴婢姓薛,大小姐叫奴婢一声薛妈妈即可。”薛妈妈觉得大小姐是在故意拿乔。
乔薇喝了一口茶道:“薛妈妈,那么薛妈妈到我家来,到底有什么事呢”
“是老……”薛妈妈顿了顿,在前面加了他姓氏,“孟老太太让我来的。”
乔薇挑眉:“哦,那孟老太太又找我有什么事呢”
薛妈妈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台词,可不知为什么,到了这儿竟有些难以启齿,正犹豫着如何向大小姐表明自己的来意,就听见卧房中传来几声响动,乔薇站起身:“你先坐会儿。”
言罢,乔薇进了卧房。
薛妈妈暗暗松了口气,她刚刚被大小姐问住了,真不知怎么开这个口呢。
老太太要把儿媳花在孙女儿身上的钱要回来,怎么听都觉着有点不要脸。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孟氏。
乔薇在恩伯府时,孟氏待这个孙女儿不差。
孟氏只是心里厌恶乔薇,那多半还是乔薇自己作的,乔薇见了她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如何喜欢得起来
可哪怕乔薇总瞧不起孟氏,孟氏也没想过把乔薇怎么着,一方面是乔薇是恩伯府唯一的长房嫡出,比谁的身份都高,她不敢开罪,哪怕她儿子做了家主,可追溯起源头来,也不过是个庶出的老爷罢了;另一方面,乔薇毕竟是乔家的孩子,她若因一点不痛快就跑去整乔薇,传出去,她成什么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乔薇已被逐出家门,那就不再是乔家人,孟氏以往忌惮的东西,现在统统不需要了。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孟氏到至今不知灵芝堂是沈氏一手创办的,还以为是他们兄弟几个合伙儿开的呢。
而既然是乔家人开的,资产自然属于乔家了,乔薇一个与乔家没了关系的外人,有什么资格享用乔家的资产呢
孟氏是有底气的,所以,没像徐氏那样玩儿阴的,直接派了薛妈妈上门。
薛妈妈坐在敞亮的堂屋中,余光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发现大小姐的宅子其实并没有三夫人说的那么夸张。
金丝楠木不金丝楠木的薛妈妈不懂,不过家具倒是做得极为精致,堂屋是石材地板,卧房是木质地板,与寻常大户人家的规格差不多,但要说比恩伯府更奢华,并不至于。
再者,在薛妈妈看来,东西贵重不贵重不在价格,在来头,譬如皇帝用过的毛笔、公主研过的砚台,成本价就几两银子,却比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更为稀罕。
又譬如当今丞相的字,千金难求,他题了字的扇子、字画、书册,随便拿一样出来,都是相当有面子的事。
乔薇这儿漂亮归漂亮,可在薛妈妈眼中,不过是暴发户的漂亮罢了,不值得嫉妒,也就三夫人小门小户出身,眼皮子浅,才把它夸成了第二个恩伯府。
是景云起床,没什么需要乔薇动手的地方,乔薇很快回到了堂屋:“你刚刚要与我说什么来着”
薛妈妈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目不斜视地说道:“大小姐已经不是乔家人了,孟老太太希望大小姐将乔家的钱还回来。”
“乔家的钱”搞了半天,是上门要钱的,她可不记得自己花过什么乔家的钱。
薛妈妈道:“二夫人补贴给大小姐的银子,希望大小姐原封不动地还回来。”
乔薇一听是要钱的,脸色就不大好了:“薛妈妈把话说清楚,什么二夫人贴补我的银子几时的事”
薛妈妈的语气还算平和:“大小姐,咱们都是明白人,您就别与奴婢兜圈子了,您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不是二夫人贴补你,你住得起这么大的房子吗”
乔薇都笑了,先是有人上门乱认孩子,现在又有人上门乱讨债,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乔薇好笑地说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谁说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谁说我建个房子的钱还用找人要”不待薛妈妈反驳,乔薇又问道:“二夫人是我娘”
薛妈妈古怪道:“当然不是!你爹娘已经过世了,二夫人是你婶娘。”
原来是过世了,不是狠心抛弃她了,这样的认知,让乔薇的心里好受了些:“她既不是我娘,为什么会接济我我当初被逐出家门的时候,没见她把我留下来,这会子倒舍得给我花那么多钱建房子买家具了你们孟老太太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还是说这根本是个借口,你们不是上门找我还钱,而是上门找我讹钱”
“大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想老夫人呢”薛妈妈一脸冤枉。
乔薇最讨厌看这种做着坏事还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那你们孟老夫人还这么想我呢!动不动就是我用了她的钱!她有证据吗官府抓人也得先查证一番不是你们劈头盖脸就给我扣了一顶帽子,换你,你高兴啊”
薛妈妈被噎得够呛。
乔薇又道:“我警告你啊,我每一分银子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谁想从我这儿讹走一个铜板,那都是做梦!”
“你……”
乔薇打断她:“你什么你看在你上了年纪的份儿上我就不教训你了,赶紧给我滚否则我对你不客气!还有,顺便告诉你家孟老太太我没兴趣花你们乔家的钱,但她也别妄想动我的钱,否则鱼死网破,我叫她晚景凄凉,一个铜板都捞不着!”
这、这还是那个温柔怯弱的大小姐吗怎么像个悍妇似的
“还不走非得棍棒伺候是不是”乔薇一刀子钉在了桌上!
薛妈妈当即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乔薇字字如冰道:“还不快滚我不欢迎你们乔家人,从前是我没说,你来了,我不怪你,可从今天起,谁再敢上山找我晦气,就别怪我这刀子没长眼睛!”
薛妈妈被乔薇周身那股强大的杀气震到了,恩伯府医香门第,从没谁舞刀弄枪,解决问题全都是用文人的方式,陡然遇上乔薇这种一言不合亮刀子的,吓得腿都软了。
薛妈妈毫不怀疑自己再讲半句要她还钱的话,她的刀子就会捅到自己身上来。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女人
乔薇厉喝:“杵在这儿想吃刀子呢!”
薛妈妈:我、我是腿软了……
乔薇一手揪住薛妈妈的领子,像揪着一只老母鸡,一下拽到门口。
薛妈妈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乔薇丢了出来,摔得四仰八叉!
乔薇拍了拍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不能提,肩膀能挑”
乔薇对这家人的印象简直坏透了,爹妈不在,就这么把她从家里赶了出来,五年来不管不问,第一次上门居然就是找她要钱,咋不上天
乔薇去厨房给孩子们做了早饭,把望舒从床上捞起来,小家伙睡不醒,洗漱完还在乔薇怀里闭着眼睛,给她喂饭她倒是知道,乖乖地张嘴,乔薇好笑地点了点她鼻子:“不怕噎着了”
“不怕呀。”她软软糯糯地说,说完,睁开一只眼,就见娘亲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小手捂住眼睛。
哎呀,露馅了!
吃过饭,不速之客又上门了。
乔薇正在给儿子扎丸子头,一眼瞥见堂屋里的影子,淡淡地说道:“刚刚对你太客气了是不是还有胆子上来!”
“我找丁贵。”
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乔薇放下梳子。
望舒抱住她,赖皮地挂在她腿上:“娘,娘,我还没梳呢!”
乔薇拍拍她小肩膀:“乖,你先等会儿。”
“夫人,我来了。”碧儿站在门口禀报。
乔薇忙道:“碧儿,你进来给望舒梳一下头。”
“是。”
碧儿挎着包袱入内,走了点山路,她喘得很,小声与乔薇禀报道:“夫人……门外有……两个人……”
乔薇点点头:“我知道,待会儿你送景云和望舒去私塾。”
“是。”碧儿应下,从乔薇手中接过了梳子。
院子外站着两个年轻人: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眉目英俊,中等个子,体型健硕,穿着一身练家子的衣裳,颇有几分武师的风度;少女约莫十五六,容貌比少年更胜一筹,衣着不算华美,却别有一番官家小姐的气质。
刚刚开口的就是她。
乔薇慢悠悠地走过去。
从乔薇出门,少年的眼睛就长在了她身上,一刻也没离开过,此时她走得近了,微风一拂,扬起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闻得少年一阵面红耳赤。
乔薇看了少年一眼,莞尔一笑:“你们找阿贵”
少年看对方,被对方发现了,对方不仅不恼,反而冲自觉笑,少年一颗心都扑通扑通跳了起来,羞涩又紧张地说道:“是,我们……我们找我二叔。”
“啊,阿贵的侄儿。”把阿贵从红人馆买回来时,钱夫人与她提过,钱夫人是因为一对兄妹才买下所有人的,后面兄妹俩很快被大户人家挑了去,剩下阿贵七娘与钟哥儿没人要,这二人应该就是钱夫人口中的兄妹了。
当初钱夫人本也不想要阿贵他们,是妹妹坚持,才免了阿贵三人的流放之苦,是以乔薇对兄妹俩的第一印象不错。
乔薇客气地指了路:“阿贵住在那边,你们去敲门便是。”
“多谢。”少年说。
乔薇莞尔:“不客气,小公子。”
少年被她轻佻的眼波弄得心口一阵狂跳,眼神慌乱地背过身子,跟着妹妹去了作坊。
钟哥儿起得早,阿贵带着他去茅房了,开门的是顾七娘。
顾七娘看到兄妹二人,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反而眼神一阵慌乱:“少爷,小姐,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丁小英看着她披头散发的样子,柳眉微微一蹙:“我去红人馆找你们,钱夫人说你们被卖到了这里,刚刚那个女人就是你们主子”
顾七娘噎了噎:“……是。”在山上出现的女人,除了碧儿就是夫人了。
丁小英进了屋,原本听说他们被卖到山沟沟里,以为会是一间多么破烂的房子,没想到又新又亮,还宽敞,家具齐全,床很大,看着不像是下人睡的通铺,倒像主子小姐睡的架子床,只是没那么奢华罢了。
“你在主子跟前儿很得脸嘛,给你一间这么好的屋子。”丁小英在国公府做事,已经做到了二等丫鬟的位置,住的都没这么宽敞。
桌上有阿贵烧好的热水,顾七娘给二人泡了两杯茶:“少爷请用茶,小姐请用茶。”
丁铭坐下,喝了一口:“龙井”
丁小英又是一惊,也尝了一口,果真是龙井,且是今年新出的。丁小英在国公府也能喝上龙井,却是去年的陈茶,一个乡野之地,居然能喝到这么新鲜的。
新出的龙井,她们夫人房里都没有呢,只世子夫人那儿有几斤,据说是夫人的娘家弟弟送的。
丁小英原本是在夫人跟前说破嘴皮子,才替七娘谋了一份浣洗坊的差事,以为是个莫大的恩典了,可瞧七娘在这儿喝好、住好,她架子便没一开始那么足了。
丁小英不动声色地喝完了杯子里的龙井,自家破人亡后,她再没喝过这么金贵的茶叶,恨不得让七娘再来一杯,但她忍住了。
“我二叔呢”她淡淡地问。
顾七娘低垂着眉眼道:“二老爷……带钟哥儿去茅房了,小姐找他有事吗我去叫他。”
丁小英摆手:“不必了,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顾七娘怔住。
丁小英淡道:“我替你在国公府谋了一份差事,你收拾一下,随我去吧。”
顾七娘拽紧了衣角:“小姐,我已经卖给夫人了。”
丁小英浑不在意道:“你去告诉她,赎身的银子我会给她。”
顾七娘低着头,没有动。
丁小英冷着脸看过来:“怎么你还不想走了一个穷山恶水之地,有什么可待的你去了国公府,伺候的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主子,主子一高兴,随便赏你点东西,够你吃一辈子!不比在山上窝着强”
顾七娘在官家就是半个奴婢,怕惨了丁小英,如今尽管谁都不是主子了,可骨子里对丁小英的畏惧还在,丁小英一吼,她就气儿都不敢出了。
阿贵推了门进来,看看板着脸的丁小英,又看看吓得直哆嗦的顾七娘,几步迈上前,将顾七娘挡在身后,对丁小英道:“一来就吵吵嚷嚷的,你想干什么要去国公府自己去,别拉上七娘!”
丁小英蹙眉:“二叔!你怎么一来就护着她”
“钟哥儿呢”顾七娘小声问。
阿贵轻声道:“在夫人那边等景云兄妹一起上学。”
看着二人交头接耳的模样,丁小英越发恼火:“二叔,我和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吗”
阿贵毫不客气地斥道:“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丁小英被骂了,还是被一贯没脾气的二叔骂了,有些发懵。
丁铭扯了扯妹妹袖子,示意她别冲动。
丁小英却是那种越劝越来劲儿的,一把甩开哥哥的手,站起身来:“二叔还记得是我长辈呢,怎么老替一个贱婢说话,都不知道维护自己的侄女儿!”
“你再骂七娘一句试试。”
“我就骂她怎么了一个勾引我爹的贱婢……”
啪!
阿贵一巴掌甩在了丁小英的脸上!
整个屋子都静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还是顾七娘率先回过神来,从阿贵背后走出,走上前:“小姐,你没事吧”
啪!
丁小英甩了她一耳光!
这一耳光恰巧甩在顾七娘的右耳上,打得顾七娘右耳都失聪了,好半天,听不到丝毫声音。
阿贵见她居然敢打七娘,立时火冒三丈,丁铭见状不对,赶忙拦住了阿贵:“二叔!二叔你别冲动!好好说话!小英是你侄女儿,她不懂事,我替你说她,你别动手啊!”
妹妹被打,他其实也怪心疼的,但打人的是二叔,爹爹不在了,二叔就是他们唯一的长辈,长辈教训一下晚辈,他横不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从前没发现二叔这么暴脾气啊……
顾七娘是知道阿贵脾气的,钟哥儿一个不听话,屁股都得被阿贵抽肿,她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也去拦住阿贵:“你别跟孩子动手啊!”
丁小英不领她的情:“要你假惺惺的!还不是因为你,我二叔才打我的你到底给我二叔灌了什么迷魂汤”
阿贵怒道:“她没给我灌迷魂汤!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丁小英,从今天起,她是你二婶!”
丁小英如遭雷击:“什么二叔你疯了她是我父亲的妾!你怎么可以和她搅和在一起”
顾七娘红着眼圈道:“小姐你别怪你二叔,都是我的错。”
丁小英毫不留情地痛斥道:“当然是你的错!不是你勾引我二叔,我二叔会要你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狐狸精!狐媚子!水性杨花!不要脸!”
阿贵扬起手来:“丁小英你欠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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