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三章:为奴(1/2)
第两百一十三章:为奴
神殿,断界城王城之巅,两人身影相对而立。
长风过处,黑裳白衣一同舒卷。
他们手中握着的剑,皆是城中五百文一把的铁剑。
“王城为场,出王城者败,伤路人者败,不得使用权柄之力与先天灵,只以刀剑相搏,败者为奴,对么”司命最终确认了一遍。
这份奴隶战书一旦签订,任何一方违背,战书皆会直接生效,赋予奴纹。
宁长久点头道:“我向来是个信者,想必雪瓷姑娘也一样。”
司命道:“雪瓷已是我过去的名字,从此以后,叫我司命就好。”
宁长久嗯了一声,道:“若是可以,我还是希望没有这一战。”
“战前怯场,这是剑之大忌。”司命道。
宁长久微微摇头,道:“我不愿战,但不怯战。”
对话简单,他们的第一剑也很简单。
两人之间,似有惊雷炸起,那不是真正的雷,而是一道当空落下的雪白剑光。
他们的剑似约定好的那样,同时刺了出去。
剑在天光下摇曳,变化出的每一道影或凌厉或轻柔,时如天女篮中散下的花瓣,时如夜间数万只齐齐振翅的乌鸦。
两道身影同时消失在了原地,雷声的起与喑不过瞬间。
三丈、三尺、三寸……他们的脸几乎相贴而过,彼此扬起的发丝相触。
发丝也是剑,触时如弦相振,一闪而过,在两人的脸颊上皆割出了一抹即消的浅浅血线。
人贴面,剑也贴面,如镜的剑身里,两人的目光如相触的雷点。
雷鸣爆闪,剑火相交,一切在瞬间发生,再眨眼时,原本相对的两人已交换了位置,背对着背。
“你的剑变慢了。”司命说道。
宁长久知道,自己的剑确实慢了,过去他出剑之时心无旁骛,而与罪君一战之后,他多多少少被对方的神性渗透了。
这是国主的神性。国主超然于天地,漠然于生死,这是大自由时才拥有的心境,哪怕再如何玄妙,也不适合现在的他。
他的剑并非无情之剑,心中的观念也非一点神性可以抹去,于是两种心境相搅,令他难以平静,剑也自然而然地慢了几分。
这是要命的几分。
两人对过了第一剑,宁长久的指缝里便渗出了一丝血。
这是今日断界城的第一道雷。
雷声再响之时,两人身影一道腾空而下,屋顶上,砖瓦尽碎,风一吹便成了扬尘。
两人的剑猛地对撞。天空中每一次火光激闪处,便是两人长剑的交接。
剑鸣声越来越急促。
天空中亮起的一连串火像是点燃的爆竹,他们的身影在其中时隐时现。
而司命的每出一剑,都会留有几分余力,那几分余力是隐藏于空气中的剑意,在七十二剑之后,这些隐剑于空中猝然爆发,等到宁长久反应过来之时,已被七十二道剑影围得水泄不通。
宁长久没有妄动,他知道这七十二道剑影斩不伤他,他在等,等司命出剑的那个瞬间。
司命出剑了。
司命的剑是随着剑影一道扑来的,先是一个点,旋即大放光明,将宁长久的白衣笼罩于其中,而宁长久紧绷的手臂同样握剑瞬发而出,出剑的那刻,他闭上了眼,不以眼睛看,而是以精神力延展开来,于其中捕捉到了那个明亮的点。
七十二道剑意在宁长久的白衣上炸出了万点星芒。
星芒之中,宁长久准确地锁住了司命的剑。
两柄剑的剑尖精准地相抵,剑身弯曲,两人的身影飞速拉进,宁长久左拳对着司命的面门打去,司命同时一掌拍来,拳掌相触,两人靠近的身影又瞬间拉开。
司命黑袍张开,剑向侧方一分,斩去了余力的同时,也稳住了后退的身影,而宁长久落于一个屋檐上,足尖点地,一直滑到了房屋的边缘才停了下来。
宁长久按住了自己的胸口。
他忍不住想要拔剑,但剑灵还在沉睡,修罗之剑并不能发挥其巅峰之力。最重要的是,司命舍弃了自己的黑剑,这一行为也相当于封了宁长久的剑,这一战并不分生死,所以他也不愿意违背本心拔剑。
这也是司命的一个小算计,她宁可自损一些优势,也要封锁自己所有不确定的可能。
司命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她的黑裳如天外吹来的叶,轻飘飘腾起,刹那间快过了风,向着宁长久撞了过去。
劈砍挑刺,腾挪斗转,所有的剑术和身法都在一瞬间激发,两个人的身影缠打后又错开,每出一剑,宁长久便被迫后退一分,转眼之间,他的身影已由屋顶被逼到了地面上。
王城中的人已然一空,他们此刻都聚集在王朝的城墙上,远远地看着这一场巅峰的较量,心思震撼。
宁长久像是被扫入长街的枯叶,身子才一坠地还未站稳,司命的剑便再次逼来,闪动的剑影照得眉目如雪,宁长久在光与影中捕捉着对面剑的轨迹,虽然能挡去大部分,却无暇找到反击的机会。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宁长久一定会被这狂风骤雨般的剑死死逼住,直到露出第一丝破绽。
而他的防守之势一旦被斩出间隙,接下来等待他的,定是兵败如山倒!
连退数十步之后,宁长久脚步一拧,踩破了足下青砖。他的身影也由此戛然而止,他迎着司命的剑撞了过去,司命秀眉微蹙,心想这是笃定自己不会杀他么
司命确实不能杀他,于是她的剑偏离了一些,转而斩向肩膀。
宁长久撞上了司命的身体,却像是一个虚幻的影。
镜中水月争取到的一息使得宁长久虚影般穿过了她的身体,接着反手握住剑柄,向身后一刺。
这一剑速度极快,但司命依旧反应了过来,她摆出了一个怪异的背剑式。
剑贴于秀背,宛若铠甲,护住了她的身体,挡住了那快若闪电的一剑。
在挡住之后,司命身子前倾,修长玉腿一撩一扫,直接撞向了宁长久。
宁长久身子后屈,躲过了这如刀般切向小腹的腿,与此同时,他卡在对方剑身中轴槽中的剑尖也向上滑动,斩向了司命握剑的手。
可这样的时间已足够司命转身了。
银发一甩间,司命转身,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推着剑身,压着宁长久刺来的剑,直接向他推去。
宁长久此刻的境界力量不如司命,被迫后退。
“我低估了你很多。”宁长久说道。
司命傲然道:“我的剑法本就不错。”
七百年前,她熟读天下几乎所有的剑道真经,只是她手握时间的权柄,出剑的机会并不算多。但真论剑道一途,她比起宁长久,只强不弱。
此刻他们境界相仿,这强出的一线可以让她在每次交锋之后多挣一些便宜,而这一点便宜便是堤坝下的蚁穴,等到过了极限,便是决堤溃败之势。
而在断界城的混乱来临之前,司命也曾观察过宁长久三个月,他对于宁长久的招式也再熟悉不过。
两人只说了一句话,换了一口气,接着剑再次纠缠在了一起。
宁长久的天谕剑经上半式以极快的速度一一递出,所有的起手剑与辅剑斩出之后,万千缭乱的剑影里,三道剑斩出了滔天剑气,当空砸落,便是 剑经中最凌厉的三式。
只是眨眼之间,司命身前喷薄出三道白气,大河入渎,白虹贯日,墨雨翻盆三式被一一破去。
司命的剑切开剑影来到了他的面前。
那剑亮成了线,落入宁长久的眼种,似已将他眼眸劈成了两半。
“让我来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剑!”司命的清叱声在耳畔响起,夺目而来的剑光似龙出于水,刺向了宁长久的眉心。
宁长久权衡之下选择了后退。
剑光不停逼来,他便一退再退。
司命的剑在空中划过了无数个惊人的弧度,银色的剑光与黑色的身影对着宁长久穷追猛打,每数十剑,便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伤口。
两人从长街的这头一路打到了那头,宁长久遍体鳞伤。
城楼上,邵小黎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心快提到了嗓子眼。
老大这一战可是一败两命的局啊,不仅事关他的尊严,也事关了自己之后一段日子的身份地位,毕竟自己靠着自身努力想要翻身极难,便只好发挥狐假虎威的特性让老大罩着了。
她紧张地握着手中的黑剑,脸上却神色不变,威严极了,好似一个清冷的侠女亦或是威严的女帝,给人难以接近之感。
她对于剑道一途如今也知之甚多,可以分明地看出老大的颓势已很明显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老大,毕竟他打罪君已经出了这么多力气,权柄被打散了不说,身子骨还有很多隐伤未愈,这一次更是被迫接下战书,如何能是准备充分的司命的对手
这司命也太无耻了!
邵小黎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持剑掠向城楼助老大一臂之力,然后联手把司命给绑了。
但她又害怕,万一两个人都没打过……
她一眼不眨地看着,只好在心中默默祈祷。
其余幸存者也看着这一场战斗,他们大部分都是修道之人,对于两人所展露的境界,他们心中所生出的,大都也是高山仰止之感。但对于这场战斗,哪怕是稚童眼中都没有悬念。
受伤的是那少年,吐血的是那少年,被剑剑逼退的依旧是那少年。
“钝刀子割肉也有把牛杀了一天啊。”
“这少年已经足够强了,可惜还是打不过那个妖女。”
“哼,这妖女再强又如何能是我们陛下的对手还记得那日这妖女低眉顺眼地立在君王身边,朝会开了一半,她也不知怎么惹陛下生气了,便直接被拉到了后面,狠狠地抽了一顿,那声音想必大家都忘不了吧”
邵小黎听到了一半,立刻封住了自己的耳朵,神色尴尬。
幸亏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真相。
邵小黎平复了一番心情后,又听到有人说:“这白衣都要成血衣了,那妖女却还是一尘不染,看来确实没有悬念了啊。”
邵小黎再也忍不住了,冷冷地别过头,道:“你懂什么黑衣服耐脏罢了。”
“……”那人被吓了一条,连忙道:“陛下说得对!”
但邵小黎的偏袒并不能为宁长久赢得胜机。
没有了霸道而花哨的权柄,他们的战斗便是一场长命境之间的厮打,是剑与剑的狂鸣奏乐。
“我原本只想败你,但你偏偏赌气,说什么败者为奴,也不知是谁给你勇气!”缠斗中,司命一剑劈开,剑光如云海中捧出的月亮。
宁长久的修罗体魄可以抵挡那些多余流泻的剑意,却无法抵御剑的锋芒。
宁长久跌出圆月时,身上再添三道伤口。
他的神色依旧冷静,只是这种冷静像是烈阳下的雪,正在飞速地瓦解消融。
司命同样手段尽出,所用之剑许多都是千年前都不多见的招式,其中变化之诡异令人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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