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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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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她是在尖声喊叫吗?”吉尔默先生说。

尤厄尔先生迷惑地望着法官。“嗯,梅耶拉叫得越夹越凶,我扔下手里的东西就拼命跑,但栅栏把我挂住了。我挣脱开以后,就跑到了窗前,我看见……”尤厄尔先生脸色绯红。他站起身,用手指着汤姆。“我看见那黑鬼正在我的梅耶拉身上乱来!”

泰勒法官的审判厅经常平静得很少有必要动用小木槌,但这次,他敲了整整五分钟。阿迪克斯站在审判席上对他说着什么,赫克?塔特以县里第一号官员的身分站刊过道里,叫满屋子乱哄哄的人安静下来。我们身后,黑人们发出了低沉的愤怒的声音。

赛克斯牧师的身子越过我和迪尔,推了推杰姆的手肘说:“杰姆先生,你最好把琼?路易斯小姐带回家去。杰姆先生,你听到了我说的话没有?”

条姆掉过头来:“斯各特,回家去。迪尔,你和斯各特回家去。”

“得让我先服了你才行。”我这样说,心里想起了阿迪克斯说过的那甸很好的格言。

杰姆冲我生气地瞪一瞪眼,然后对赛克斯牧师说,“我想没关系,牧师,她听不懂。”

我气得受不了。“我就是听得懂,你懂什么我就懂什么。”

“哦,住嘴。她不懂,牧师,她还没满九岁。”

赛克斯牧师的黑眼睛露出不安的神色。“芬奇先生知道你们都在这儿吗?这种事对琼?路易斯小姐不合适,对你们也不合适。‘’

杰姆摇摇头。“这么远,他看不到我们。没问题,牧师。”

我就知道杰姆会赢的,因为我知道这阵子没什么能使他离开审判厅。我和迪尔可以放心一阵予了。不过,阿迪克斯完全可以从他那儿发现我们,只要他一转脸就看得见我们。

泰勒法官敲着术槌,尤厄尔先生得意地坐在证人席上,欣赏着他造成的这一局面。凭他短短一句话,就让这些兴高采烈的野餐者变成了怒气冲冲、激动紧张、嘁嘁喳喳的人。槌于的敲打声使他们渐渐平持下来。直到最后,大厅里就剩了轻轻的“砰、砰、砰”的声音。听起来,法官好象在用铅笔敲着凳子似的。

重新控制了审判厅的局面后,泰勒法官靠在椅背上。他突然显得疲乏了,老态也表现出来了。

“有人提出要求,要把旁听者弄出审判厅,或者至少是妇女和孩子们,”泰勒法官说:“对这一要求暂时不予满足。人们一般可以看他所愿看的东西,听他所想听的事,同时,他们也有权决定是否让孩子也这样。不过,有一点我要你们记住,你们得安安静静地看,安安静静地听,否则你们就得离开审判厅。如果你们吵吵闹闹,那你们在我面前受到藐视法庭的控告以前,就别想轻易走掉。尤厄尔先生,我要求你尽可能使用合乎礼俗的话继续作证。说下去吧,吉尔默先生。”

尤厄尔先生那种神情使我想起了聋哑人。我相信泰勒法官对他说的话,他压根儿没有听进去——他的嘴作出动作,似乎在无声地说着话——不过,他脸上的神情表现出他体会到法官的话的重要性。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不见了,换成了一种非常认真的神态。但是,这种神态一点也骗不过泰勒法官:在尤厄尔先生坐在证人席上这段时间中,泰勒法官一直注意着他,好象看他敢不敢故意捣鬼。

吉尔默先生和阿迪克斯交换了个眼色。阿迪克斯又坐下了,一只拳头支着面颊,我们看不到他的脸。吉尔默先生显得很尴尬。泰勒法官问了一句话,使他轻松下来。“尤厄尔先生,你看到了被告与你女儿发生性行为吗?”

“是的,看到了。”

旁听者都寂静无声,被告却说了点什么。阿迪克斯跟他耳语了一阵,汤姆就再没开口。

“你是说在窗子那儿看到的吗?”吉尔默先生问。

“是,先生。”

“窗子离地面多高?”

“大约三英尺。”

“整个房间都看清楚了吗?”

“是的,先生。”

“屋里是什么样几?”

“嗯,东西甩得乱七八精,象是打架来着。”

“看见被告后你干了什么?”

“嗯,我绕过屋子想进去,但他在我之前就从前面跑了。我看清了是谁。我一心牵挂着梅耶拉,就没去追他。我跑进屋子,她正躺在地板上哭叫……”

“后来你干了什么?”

“怎么,我尽快地找了塔特。我知道那家伙是谁,就住在那边黑人窝里,每天都打我家门前走过。法官,我对县里说过十五年了,要把那边那个窝子除掉。他们住在身边太危险了。而且,即使我把房产卖出去,有他们在旁边,也卖不起价。

“谢谢你,尤厄尔先生。”吉尔默先生赶忙说了一句。

证人匆匆地从证人席上下来,正撞上阿迪克斯。阿迪克斯早站起来准备向他提问。泰勒法官没有理会审判厅里的笑声。

“稍等一下,先生,”阿迪克斯温和地说,“我能间你~两个问题吗?”

尤厄尔先生又退回到证人席上,坐稳了,用傲慢而又怀疑的眼光注视着阿迪克斯,这是梅科姆县的证人在对方律师面前常有的表情。

“尤厄尔先生,”阿迪克斯开口说遘,“那晚上,你跑了不少的路。我们看一看,你说你跑进院子,跑到窗前,跑进房子,跑到梅耶拉身边,你还跑去找塔特先生。你跑这跑那,跑去找了个医生没有?”

“没有必要,出的事我全看到了。”

“但是有件事我不明白,”阿迪克斯说,。你不为梅耶拉的情况担心吗?”

“我当然担心得不得了,”尤厄尔先生说,“我看到了是谁子的。”

“不,我是说她的身体情况。你没想到她受的那种性质的伤害,有理由即刻接受医疗吗?”

“什么?”

“你难道没想到她应该立刻要个医生吗?”

这位证人说他压根儿没想到这点,他一辈子都没为自己的孩子找过医生。要去找的话,还得花五元钱。“就这些吗?”他问。

“还有一点,”阿迪克斯漫不经心地说,“你听到了司法官的证词,对不对?”

“那又怎样?”

“赫克?塔特先生作证时,你在审判厅里,是不是?他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是不是?”

尤厄尔仔细掂了掂这个问题,然后显然认为这个问题不会使他上当。

“是的,”他说。

“你同意他对梅耶拉伤势的描述吗?”

“那又怎样?”

阿迪克斯转脸看着吉尔默先生,并笑了一笑。尤厄尔先生看上去似乎打定主意不理睬被告一方。

“塔特先生作证说她的右眼被打青了,打伤的部分还有……”

“啊,对的,’这位证人说,“塔特说的我完全同意。”

“你完全同意?”阿迪克斯问得很随和,“我只是想确认一f。”他走到法庭记录面前,说了点什么,然后记录员将塔特先生的证词象念证券交易所的行情一样念了几分钟,把我们全逗乐了:“……哪只眼?她的左眼,啊,对了,那样说就是她的右眼,打的是她的右眼,芬奇先生,我这会儿记起来了,”法庭记录员翻过一页继续念道:“……是那边的面部,司法官,请您重复您的话,打的是右眼,我说过……”

“谢谢你,伯特。”阿迪克斯说,“你又听了一遍,尤厄尔先生。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你同意司法官的话吗?”

“我同意,她一只眼被打青了,她挨了顿毒打。”

这矮个子似乎忘记了在审判席上受到了羞辱。他越来越明显地把阿迪克斯看成了一个好应付的对手。他又来神了,胸脯往前一挺一挺的,再次成了只红脖子公鸡。我暗暗在想,阿迪克斯要再提一个问题,他会得意到把衬衣都挺破。

“尤厄尔先生,你能读书写字吗?”

吉尔默先生出来进行干涉。“我反对,”他说,“我看不出证人的文化水平与本案有关,这话离了题,没有意义,”

泰勒法官正要开口,阿迪克斯却先说了:“法官,如果你允许这个问题后面再加上一个问题,你就会明白了。”。行,让我想一想,”泰勒法官说,“不过,一定要让大家都明白,阿迪克斯。反对无效。”’

吉尔默先生和我们一样,真不知道尤厄尔先生的文化程度和案件本身有什么关系。

“我把问题重复一遍,”阿迪克斯说,“你能读书写字吗?”

“我当然能啦。”

“你愿意把你的名字写下来给我们看看吗?”

“当然愿意,你想我在领救济金时怎样签名呢?”

尤厄尔在同乡跟前卖乖。底下一阵耳语声和暗笑声很可能与他是个大活宝有关。

我紧张起来了。阿迪克斯好象清楚自己在千什么——但我看他似乎是在无灯捉蛤蟆。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向证人提出一个自己不知道答案的问题,这是我在吃奶时就知道的原则。这样千,常常会得到一个自己不想要的答案,一个可能使你的辩护失败的答案。

阿迪克斯把手伸进上衣的内口袋,掏出一个信封,又从背心口袋上取出一支钢笔。他动作轻快,还转过身让陪审团船完全看清楚。接着,他拧下笔套,轻轻地放到自己桌上。他把笔稍微晃了一晃,连同信封一起交给了证人。“把自己的名字写下来好吗?”他问道,“写清楚,让陪审团能看着你写。”

尤厄尔先生在信封背面写好了名字,得意地抬起头,却看见泰勒法官直瞪瞪地望着他,仿佛看到证人席上长出一株开得正旺的栀子花。吉尔默先生在桌子旁半坐半立,陪审团也注视着尤厄尔先生,其中一个还向前倾着身子,两只手放在围栏上。

“什么事这么有趣?”他问。

“你是个左撇子,尤厄尔先生。”泰勒法官说。

尤厄尔先生气愤地转向法官,说他看不出他是个左撇子与案情有什么关系,说他是个虔诚的基督徒,而阿迪克斯正在捣他的鬼。象阿迪克斯这样狡猾的律师,总是使用他们惯用的狡猾手法搞他的鬼。他说他早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他可以再反反复复地说——他也正是这样傲的,阿迪克斯问的话都不能改变他的说法。他说他往窗子里看了,然后吓跑了黑鬼,然后跑去找司法官。阿迪克斯没有再向他提问题了。

吉尔默先生又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你用左手写字,是不是双手俱灵,尤厄尔先生?”

“我当然不是,我一只手能够用得和另一只一样好,一只手和另一只一样好。”他补上一句,向被告席瞪着眼。

杰姆似乎悄悄地生气了。他轻轻拍打着楼厅栏杆,还小声说了一句:“难住他了。”

我不这么看。据我看,阿迪克斯似乎想要使人们知道,梅耶拉可能是被尤厄尔先生打的。这一点我是理解的。如果她的右眼被打青了,而且她被打伤的部位主要是她的右脸,就可以证明她是被一个左撇子打的。舍洛克?福尔摩斯圆和杰姆?芬奇都会同意这种说法。但是,汤姆?鲁宾逊也同样可能是个左撇子。象赫克?塔特先生一样,我也想象出一个人正面对着我,头脑中迅速地演了一幕哑剧,然后得出一个这样的结论:汤姆很可能用右手抓住梅耶拉,用左手去打。我往下看着汤姆。他背对着我们,不过,我仍然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膀和粗大的脖子。他要那样做的话,是很容易的。我想杰姆高兴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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