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教上流社会的天堂(1/1)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地寻找娜丁,我找遍了庄园的24间屋子,实际上,这个占地6英亩的庄园的边边角角我都找过了,可就是找不着,最终,我不得已,只好难过地停了下来。当时已经快9点了,我必须得去工作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她到底能藏到哪儿,所以只好放弃。
刚过9点我们就从老布鲁克维尔庄园出发了。我坐在深蓝色林肯轿车的后座上,司机就是那个痛恨白人的乔治·坎贝尔。乔治已经为我工作了4年,他是个沉默寡言的家伙,平时话极少。有时我会觉得他这种沉默寡言相当恼人,但此时此刻,这种沉默却让我很舒服。事实上,由于近来我和性感的女公爵争吵不断,片刻的安静我是求之不得。
不过,作为每天早上的一个例行步骤,我总会以非常温和的语调和乔治打招呼,试着从他那儿得到点回应,什么回应都行,这样我才可以决定是不是可以接着试下去,逗逗乐子。
我说:“嗨,乔治!今天可好啊?”
乔治的脑袋向右边约转了45度,我只能看到他的白眼珠,而他呢,只点了一下头。
妈的,又失败了!这家伙就是不出声!
不过这也并非始终如此:约半年前,乔治曾向我借(当然,这等于是白给他)5 000美元去换一副新的假牙。我很高兴地把钱给了他,但给之前,我折磨了他整整15分钟,让他一五一十详细地告知:新装的假牙会有多白,准备安装多少颗假牙,能戴多久,现在这副假牙有什么问题。等乔治回答完这些,他那黑黑的额头上已经汗如雨下,弄得我都后悔不该问他这些问题了。
和往常一样,乔治今天仍穿着一套海军蓝西装,表情冷酷,这与每年6万美元的高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敢断定乔治心里一定很痛恨我,就算不恨也是挺讨厌我的,和痛恨、讨厌其他白人没什么两样。不过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我的万人迷太太,乔治对她可是崇拜得不行。
坐着这辆林肯轿车可是再舒服不过的事了,车里有一个储备颇丰的小酒吧、一台电视和vhs录像机、一台冰箱、一套很棒的音响系统,后排一个座位只需轻启开关立马可变成一张大床。增加这张床是为了缓解我的背痛,不过无意之中,这却使这辆车变成了96 000美元的车上妓院。今天上午我的目的地还是长岛的成功湖(ke suess),这里曾经是一个中产阶级聚集的安静的小村庄,我的stratton oakont公司就位于此。
现在,这儿像极了亚利桑那州的墓碑镇,当然,这是在我的员工们到来之前。之后,奇奇怪怪的小型家庭产业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以满足我手下这些年轻经纪人扭曲的需求和欲望。这儿有妓院、非法赌场、深夜营业的俱乐部以及其他种种娱乐场所。
起初,当地商人对我这些粗俗的经纪人极为不满,在他们看来,我的这些经纪人大多缺乏教养。但很快这些商人就发现,stratton的经纪人买东西从来不问价格。因此这些商人标高价格,众人得以相安无事,一切有如西部荒野般平静。
现在车子正沿着小鸡谷路向西驶去。我开了点窗想呼吸下新鲜空气。我看着布鲁克维尔乡村俱乐部翠绿的高尔夫球道,今天凌晨我就是在这儿借助药力让飞机着陆的。乡村俱乐部离我的庄园非常近,事实上,站在庄园前面的草坪上打高尔夫,用7号铁杆漂亮地击出一杆,球即可落到第7球道的中间。当然,我从未停止向这一俱乐部申请会员资格,尽管作为一个犹太人我的地位很低,但我一直视“入侵新教上流社会高贵领地”为我的终极目标。
限制犹太人加入的可不仅仅只有布鲁克维尔乡村俱乐部。周边所有俱乐部均禁止犹太人加入,换个说法就是,只要是非新教贵族的浑蛋,均不得加入。(事实上,布鲁克维尔乡村俱乐部接纳天主教徒入会,从这一点上看,它比其他一些俱乐部稍微好点儿。)我和女公爵刚从曼哈顿搬到这里时,新教上流社会令我困扰不已。对我而言,它犹如一个神秘的俱乐部或社团,但后来我逐渐意识到,它不过是陈年往事,与渡渡鸟(一种古代巨鸟)或斑点猫头鹰一样,已是一个严重濒临灭绝的物种。尽管他们仍然有着专属于他们的小型高尔夫俱乐部和狩猎场用来抵御犹太人的入侵,然而,这充其量不过是20世纪的“小巨角战役”,胜利只是暂时的,他们迟早会被“野蛮的”犹太人推翻的。这些“野蛮的”犹太人,比如我,在华尔街上赚到了万贯家财,并愿意大手笔花钱,只为在这种高贵的地方居住。
车子缓缓地向左拐了个弯儿,现在,我们上了赫格曼斯小巷。左边正前方是黄金海岸马场,而业主则喜欢将其称为“黄金海岸马术中心”——这一叫法更具新教上流社会的味道。
经过马场时,我看到了绿白条纹相间的马棚,女公爵在那里养了几匹马。自始至终,整个马术中心就像是个挥之不去的噩梦。这一噩梦的发起人就是这座马场的主人,一个对安眠酮有瘾、大腹便便的野蛮犹太人,打交道时他总能给你最灿烂的笑容。他有一个秘密的人生使命,那就是,蒙混出一个新教上流社会的身份。他和他金发的“伪新教上流社会”太太见我和女公爵搬到离这儿很近的地方住,于是决定将所有劣质的马匹一股脑儿全卖给我们——而且是以300的溢价!这还不够,我们买下了这些马匹后,它们就开始饱受种种古怪疾病的折磨。兽医的账单、食物账单、聘请专业人士骑马使之保持体形的成本,这些加起来简直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尽管如此,我那性感的女公爵,那充满热忱的马术专家,还是会每天去那儿,喂她的马儿吃方糖和胡萝卜,上骑马课程——尽管她一碰到马就会过敏,回到家就不停地打喷嚏、喘息、浑身发痒、咳嗽。但是,嘿,如果你住在新教上流社会的国度里,你就得按新教上流社会的方式生活,你得假装喜欢马。
车子穿过北大街时,我感觉腰疼得快要爆炸了。正是在那一刻,昨晚大部分取乐的药物已经失去了效用,即离开了中枢神经系统,进入了肝脏和淋巴细胞。这也意味着疼痛再度回归。仿佛一条愤怒、凶猛、喷烟吐火的巨龙正在苏醒,疼痛感由后背左边一小块地方开始,接着直奔左腿根,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正在往我的大腿里搅动一根烧得火红的铁棒。这简直令我痛不欲生。如果我试着抚摸疼痛的地方,它就会立即转向另外一个部位。
我做了个深呼吸,抑制自己抓出三片安眠酮、干咽下去的冲动。毕竟这是完全不可取的做法。我要去公司工作,尽管是老板,但我总不能像个昏头昏脑的傻瓜那样摇摇晃晃地进去吧。这种场景只有在夜里才能被接受。
我马上开始祷告,祈祷闪电会突然降临,电死我太太的那条狗。北大街的这边租金极低,也就是说,房价平均而言也就在120万美元左右。听起来挺讽刺的,一个贫困家庭出来的孩子竟然对如此奢华的一切这么麻木——价值百万的房屋现在看起来竟跟贫民窟没什么两样。
正在此时,我看到了悬挂于长岛高速公路入口坡道处绿白相间的标志。我很快就要走进stratton oakont的办公室,也是我的第二个家——在那里,美国最狂野的证券交易室中巨大的咆哮声会使一切的荒唐之举看上去是那么的完美与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