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嗜血 噩梦 雌雄 · 1(2/2)
很多年后,南夏的军事院校的教科书在提到野狼沟之战的时候,还专门强调了这场战争的冒险性和巧合性。两万步兵拦击北漠两万骑兵,谓之险;北漠骑兵将领是那个狂妄自大的傅冲,谓之巧。这两者于野狼沟之战的胜利,缺一不可。
这场战斗一直持续到午后,南夏兵开始进攻,北漠先锋将傅冲被射毙,北漠骑兵已无余力抵抗,立即向后退走。北漠步兵到达野狼沟的时候,正好撞上溃逃的北漠骑兵。步兵来不及展宽队列间隔让骑兵通过,双方便撞在了一起,一时间人仰马翻,北漠人被自己骑兵踩踏致死者不计其数。紧跟在北漠骑兵后面,南夏军队已经扑了过来。
阿麦本站在商易之身后于山坡上观察战况,见远处北漠步兵阵中混乱片刻后便又镇定下来,在军官的指挥下开始展宽队列间隔,放自己的骑兵通过,明白北漠军中有人在稳阵脚。
商易之眉头骤紧,用目光询问了一下徐静后,沉声说道:“去告诉唐绍义,提前行动,冲击北漠步兵后方。”
阿麦应诺,快马加鞭地向唐绍义骑兵埋伏处驰去。只刚赶到野狼沟口,就见北漠军后方突然乱了起来,唐绍义已经率一千骑兵在敌阵后方插了进来。阿麦一笑,知自己不用再去了,便掉转马头欲回商易之处复命,可是转身时,便看到北漠军中突然竖起了一面大旗,上面大大地写了一个“陈”字。
陈起!阿麦心中一窒,猛地就明白过来北漠此次领军的竟是陈起!
她虽一直跟在商易之身边,可商易之召开军事会议的时候是不允许亲卫在身边的,再加上这次行动十分机密,各个将领的嘴都把得十分严密,所以阿麦竟是一直都不知道是陈起领兵南下。
阿麦的牙关紧紧扣着,脸上毫无血色,握缰双手都已经攥得有些青白,眼中更是闪烁着两簇小小的火苗。突然间,阿麦双腿用力猛夹马腹,一抖缰绳纵马向北漠军中冲了过去。
她要去找他,她要去问他为什么!
南夏和北漠的士兵已经拼杀在了一起,场面极其混乱,阿麦纵马从山坡上冲下,竟穿入两国士兵混战的地带,直往北漠军深处冲去。她挥着手中的军刀,不时地从马背上俯下身子砍倒旁边的北漠兵,血溅脏了她的身上,还把她胯下那匹灰白色的马都染红了……她从没有杀过这样多的人,也从没有发觉自己的骑术竟是这样好。
这一刻,阿麦已不再是阿麦,阿麦成了一把杀人的刀。
阿麦挥刀砍向马前一个北漠兵,马的冲击力让她的刀深深地嵌入了那人的体内,她已经听不到那人痛苦的嘶喊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面前无声的画,一幅幅地换下去,每一张上都有一张痛苦的面孔。她刚费力地把刀从那人体内拔了出来,还来不及挥向另外一个人,突然觉得身下一矮,胯下的马已经被人刺中了脖颈,壮硕的身躯轰然倒地。阿麦的反应已经不再通过大脑,下意识地蜷身就往旁边滚去,在舒展身体的同时用刀剁下了面前敌兵的半个脚掌……
这样的阿麦,哪里还是原来的阿麦?!
她的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身体下意识地避过旁边砍过来的刀剑,然后挥动着手中的刀,一步步地往北漠军深处走去。
那面写着“陈”字的大旗离她越来越近,面前的人被她用刀划断了喉咙,血从伤口处喷水一样地射出,落到她的头发上,然后再顺着额发流下,迷住了她的眼睛,她似乎又闻到了血腥味,像是那夜父亲的血,映着刺目的火光,有着别样的红。
力气终于快用完了,可面前却也无人敢来阻拦她。阿麦浴着一身的鲜血,迸发着沁骨的杀气,就这样一步步地坚定地向那柄大旗杀去。
那旗下,正站立着一位身材颀长的青年,一身北漠传统的黑色战袍,手扶着腰间的宝剑,神色漠然地看着阵后冲出来的南夏骑兵。
陈起就是为了吸引北漠军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南夏骑兵才故意竖起了帅旗,见那股骑兵果然向自己这里冲了过来,他淡淡地笑了,可这笑意未到眼底便收了回去。他只是站着,视四周的厮杀如无物,静静地看着远处的敌军骑兵试图冲破自己的骑兵向这边杀来。
见那些南夏骑兵渐渐逼近,陈起身后的亲兵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牵了陈起的坐骑上前劝道:“元帅,还是上马吧。”
陈起温和地笑了笑,没有拒绝下属的好意。他身边的亲兵怕主帅有失,默默地变化着阵营,不动声色地把陈起护在了中央。
战场西侧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引得陈起转头往西边看过去,只见一个南夏兵已经杀入了自己军阵的深处,像是刚从地狱中杀出的凶煞一般,所到之处北漠兵纷纷骇然避让,竟任其一步步地向中军处杀来。陈起眉头微皱,旁边一个将领看到了,连忙说道:“让我去除了那个南蛮子!”说完不等陈起吩咐便拍马赶上前去。
这边的阿麦使尽全身的力量才把旁边刺过来的长枪劈开,来不及再往敌人身上抹一刀,那人便往后面退了去,然后又有个枪头对准了她。好多的人啊,杀不完的人,砍倒了一个又冒出来一个,总是有英勇的北漠兵从后退的人群之中挺身而出,让她杀也杀不完。
可阿麦,是真的没有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