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2/2)
朱璃打量我片刻,忽然问:“你知道宋墨是宋柏劳和谁的孩子吗?”他看我一脸茫然,笑了,“你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但这又有什么重要的?
朱璃撑着下巴,语气轻柔:“夏砚池,宋墨,砚池生墨。你从来没怀疑过他俩的关系吗?”
我一怔,豁然起身,带倒了屁股下的座椅。
“夏家凭什么要让继子继承家业?因为真正的继承人是宋墨啊。这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为了获得夏家的家产,宋柏劳和自己的继兄生了孩子。”朱璃抬眸仰视我,“如果我的孩子不能继承夏盛,我又为什么要和他有孩子?”
宋墨竟然……是夏砚池和宋柏劳的孩子?
一种古怪的不适从心底滋生,我望着朱璃,他的眼睛漆黑深邃,仿佛藏着无尽深渊。我不断退后,心里产生惶恐,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朱家的,等回过神,人已经坐到了车里。
宁诗的手机仍旧打不通,我给她发去信息,让她尽快回我电话。
回到维景山,一进门我就察觉气氛有些不对。每个人都小心翼翼,低眉垂眼,安静地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乎有只凶猛的野兽就在附近,只要发出一点响动,就要被它拖走撕碎。
九嫂上前压低嗓音道:“先生回来了,心情看起来不太好。”
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书房的门并没有关严实,我敲了敲门,随后推开一道缝。
“我进来了。”
宋柏劳没有回应,我推门而入,看到他正坐在书桌后,面无表情地把玩着一枚纽扣样的事物。
我忐忑地走到书桌前,主动开口:“朱家和阮家的事……”
“夏盛和炎华世纪几十年来一直是竞争对手,”宋柏劳目光并不看向我,“前阵子,被我开除的一名开发人员投奔了阮家,在夏盛几年都没有进展的项目,在焱华世纪几个星期就有了进展。不过这种事时有发生,行业内也屡见不鲜,我并不在意。我以为这便是阮家所有的手段,没想到今天我发现了这个……”
他终于将视线落到我脸上,两指夹着那枚金属色的“纽扣”,问我:“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仔细看了看,并不识得:“……不知道。”
“这是窃听器。”宋柏劳将那东西用力拍在桌上,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平静,“在这张桌子下找到的。”
我被他大力一拍拍得浑身肌肉一紧,止不住胆战心惊。再看他神色,那种似曾相识的怀疑与不信再次浮现,让我浑身血液都要凝固。
但很快,静止的血液直冲大脑,我的脸颊变得一片滚烫。
“你觉得是我装的?”我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宋柏劳面色更冷:“不是吗?”
他这样的说法,根本就是对我一丝信任都没有。
我张了张口,突然想到一个人:“前两天我在走廊上撞到一个佣人,之后发现书房门开着,我怀疑她想偷东西,就让九嫂把她辞退了。”
原来对方并不是来偷东西,而是来装窃听器的。
宋柏劳食指点着那枚窃听器,将它移到我身前:“就算这枚窃听器不是你装的,你敢说你对朱家的打算全然不知?”
“我……”我咬了咬唇,“朱璃和阮凌和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之前宁诗的确找过我,要我帮她盗取文件,但我没有答应。”
他端详着我,言语轻慢:“哦?你为什么不答应?”
我一窒,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
我为什么不答应?
他会问这样的问题,说明他心里对这件事早已有了自己的判断——我根本没有理由不答应。
宁诗是我妈,我为什么不答应?我和他关系又不亲密,我为什么不答应?朱家搭上阮家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能有机会讨好阮家我为什么不答应?
他有一百个我肯定会答应的猜想,却不肯信那唯一一个真相。
在他心目中,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唯利是图的小人?心机深沉的野心家?
我垂下眼,疲惫道:“你既然不信我,我说再多也没用。我对你其实已经失去了一开始的商业作用,倒不如干脆解除婚姻关系。”
书房一片静默,忽地,我前襟一紧,被猛力扯向书桌另一端。
我只好慌忙撑住桌面维持平衡,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宋柏劳阴鸷可怕的眼眸。
“你耍够了我,现在说离婚就离婚?”他攥着我的衣领,凑得很近,“少做梦了!”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那你想怎么样?杀了我吗?”
他视线在我脸上巡视一圈,冷硬道:“一切都是骗局,是你的伪装,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你根本不爱我,你爱的只有你自己。可笑我以为你变了,”他松开我,表情嫌弃又痛恨,“结果你还是这么令人……恶心。”
我从不知道,“恶心”二字竟然可以有这样大的杀伤力,甚至超过我所知的一切脏话。
我站直身体,胡乱抚了抚胸前的褶皱,抬头冲他笑了笑,嘴角都在颤抖。
“你说得对,无论是七年前还是现在,一切都没有变。”
我也的确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