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技术难题(1/1)
二〇〇四年五月七日,星期五(亨利四十岁,克莱尔三十二岁)
亨利:我们在芝加哥文化中心 297 参加克莱尔的展览开幕式,她已经马不停蹄地忙了一年了,她用金属丝做成许多巨大的、轻盈的鸟,在它们的骨架上包上半透明的纸,再涂上虫胶清漆,直到它们能映透出光亮。眼前的塑像,有的垂挂在高高的天顶上,有的蹲伏在地上。其中一些还装配了动力装置:它们扑腾着翅膀,拐角的两只公鸡的骨架则缓缓地相互对啄,毁灭彼此。一只高两米半的鸽子把守着入口。克莱尔精疲力竭,却又欣喜若狂。她穿了条式样简单的黑色真丝礼服,头发高高地盘在头顶。人们给她献上鲜花,她捧着一束洁白的玫瑰,签名册旁另外还有一堆包装精美的花束。现场人山人海,人群四处流转,赞叹每一件作品,往后仰长脖子看飞翔中的鸟。每个人都祝贺克莱尔,就连今天早晨的《芝加哥论坛报》上都刊登了热情洋溢的评论文章。我们所有的朋友都来了,克莱尔的全家也从密歇根开车赶来,菲力浦、爱利西亚、马克和莎伦以及他们的孩子,还有尼尔和埃塔,他们把克莱尔围在当中,查丽丝为他们拍照片,大家一起朝她微笑。当她一个星期之后为大家分发照片时,我才被克莱尔的黑眼圈、被她的憔悴吓坏了。
我牵着爱尔芭的手,站在人群外的后墙前。爱尔芭什么都看不见,因为所有的人都很高,于是我让她骑在我的肩上,她在上面活蹦乱跳的。
克莱尔的家人散开后,她的经纪人里尔·雅各为她引见了一对衣着考究的老年夫妇。爱尔芭说:“我要妈妈。”
“爱尔芭,妈妈正忙着呢。”我有些反胃,我弯下腰,把爱尔芭放在地上,她举起手臂,“不,我要妈妈。”我坐在地板上,把头埋在两膝之间,我需要找到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爱尔芭开始扯我的耳朵,“别这样,爱尔芭,”我说。我抬起头,爸爸正穿过人群朝我们走来。“过去,”我轻轻把她往前一推,“过去找爷爷。”她呜咽起来,“我不要找爷爷。我要妈妈。”我朝爸爸爬过去,不小心撞到了谁的腿。我听见爱尔芭尖叫起来,“妈妈!”然后我就消失了。
克莱尔:到处都是人,大家微笑着把我团团围住,我也朝他们微笑。展览非常好,完成了,成功了!我太高兴了,可也很累。因为笑得太多了,竟然都觉得脸疼。我认识的人都来了,我正和希丽亚说话,突然听到画廊后边有阵骚动,然后我听见爱尔芭尖叫道:“妈妈!”亨利在哪儿?我要穿过人群去找爱尔芭,我看到她了:理查把她举起来给我。她的双腿把我的腰夹得紧紧的,把脸埋进我的肩,抱住了我的脖子。“爸爸呢?”我轻声问她。“不见了。”爱尔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