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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第一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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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你。如果你实在憋不住了,你可以告诉妈妈或金太,但就到此为止。好么?”

“好吧……”

我跪在他面前,也是跪在纯真的自己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在心口划个十字,用生命发誓?”

“嗯……好。”

“好了。我告诉你吧,你在时间旅行。情况是这样的:你原本在卧室里,突然,‘嗖’的一下,你就到这里了。现在并不太晚,到你必须回家以前,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来看完一切的。”他静静地、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我问他:“你明白了么?”

“嗯……为什么会这样呢?”

“呃,我也还没有完全弄明白。等我知道了答案,再告诉你好吗?现在,我们应该继续前进。还要饼干么?”

他又拿了一块,然后我俩缓缓地走到过道上。我想做个试验,“我们来试试这间。”我把金属书签插进306的门缝里,我开了灯,地面上全是些南瓜大小的石块,有的是整块,有的是半块,有的表面坑坑洼洼,还布满了的金属纹脉。“哦,亨利,快看,这么多陨石。”

“陨石是什么?”

“就是从外太空落下来的石头。”他看着我,好像我也是从外太空落下来的似的。“让我们去看看另一扇门里有什么。”他点点头。我关上这间陨石屋的房门,弄开了过道对面另一间的门。这间屋子里尽是鸟,凝固在飞行姿态的鸟,永远栖息在树枝上的鸟,各种鸟头,各种皮羽。我打开几百个抽屉中的一个,里面有一打玻璃管,每根管子里都装着一只金、黑双色相间的微型小鸟,脚上各自贴有它们的名称,亨利的眼睛此刻瞪成了铜铃,我对他说:“你想摸一下么?”

“嗯,想!”

我移出一根玻璃管口的软絮,然后把里面的金翅雀晃落到手心,小鸟仍旧保持着在管子中的姿态。亨利疼爱地抚摸着它纤小的头。“它睡着了吗?”

“算是吧。”他敏锐地看着我,并不相信我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我把金翅雀轻柔地塞回管子里,堵上棉花,再把管子放回原处,关好抽屉。我很累,连“睡觉”这个词都在诱惑着我犯困。我带他走到大厅里,突然回想起小时候那个夜晚,最让我怀念的记忆。

“嗨,亨利,我们去图书馆吧。”他耸耸肩。我走在前面,加快步伐,他不得不小跑才跟上来。图书馆在三楼,整个建筑的最东侧。我们到那儿的时候,我停了一分钟,考虑如何对付门上的锁。亨利看着我,仿佛在说,好了,这下你没辙了。我摸了摸口袋,找到那把裁纸刀,我抽掉木头刀柄,哈,里面是一片又长又薄的金属叉。我把其中一半塞进锁里,左右试探,能听见叉片拨动锁芯弹簧的声音。找到感觉后,我把另一半也塞进去固定,再用金属书签搞定另一把锁,顷刻之间,芝麻开门啦!

我的同伴终于吃了一惊:“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并不难,下次我教你。请进 22 !”我推开门,他走了进去。灯亮了,整个阅览室一下子呈现出来:厚重的桌椅、栗色的地毯、大得令人望而生畏的参考阅览台。这些并不是用来吸引五岁孩子的,这是一间闭架式图书馆,来这里的都是科学家和学者。这里书橱成行,里面大多是维多利亚时代的皮装版科学期刊。阅览室正中有架巨大的、独立的玻璃门橡木书橱,我要找的书正在里面。我用发夹挑开锁,打开玻璃橱门,斐尔德博物馆真该改良一下内部保安系统。我并没有什么良心不安的,无论如何,我本人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图书管理员。在纽贝雷图书馆里,展示珍品书一直就是我的工作。我走到参考咨询台后,找了一块小毛毯和几块衬垫,铺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然后回到书橱取出那本书,放在毯子上。我拉出一把椅子,“站在上面,你会看得清楚一些。”他爬上椅子,然后我打开了书。

这是奥杜邦 23 的《美洲鸟类》,精装版,双大号画图纸开面,要是竖着放,几乎和五岁的亨利一样高。这个版本是现存的最善本,我曾花了无数下雨的午后仔细欣赏它。我翻到第一块图版,“普通潜鸟,”他读出声来,“它们看上去真像鸭子。”

“的确很像,不过我打赌我能猜出你最喜欢的鸟。”

他笑着摇了摇头。

“你和我赌什么呢?”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仅有的霸王龙t恤,耸耸肩。我知道那种感觉。

“这样吧:如果我猜对了,你得吃一块饼干,如果我没猜对,你也得吃一块,好么?”

他想了想,觉得这种赌法并不吃亏。我把书翻到火烈鸟,亨利开心地笑了。

“我猜得对吗?”

“对!”

如果这都是你曾经历过的往事,那么自然就会变得无所不知。“好,这是你的饼干。我猜对了,吃一块。不过我们得把饼干省下来,等看完书后一起吃,我们都不想让饼干屑弄到蓝色小鸟的身上去,对么?”

“对!”他把奥利奥放在椅子扶手上,我们开始慢慢翻看那些鸟。图片上的鸟儿可比楼下展厅玻璃瓶里的标本更加栩栩如生。

“这是大蓝鹭,它很大,比火烈鸟还要大。你见过蜂鸟么?”

“我今天刚看到过几只!”

“就在博物馆里?”

“嗯!”

“活的蜂鸟才叫神奇呢——就像一架超小型直升机,翅膀振动得快极了,简直就像是一层薄雾……”我们每翻过一页纸都像在铺床,无比巨大的书页缓慢地上下挥动。亨利专心致志地站着,等待每一页后的新惊喜,沙丘鹤、黑鸭、海雀、北美黑啄木鸟,他都轻声发出快乐的惊呼。当我们看到最后一页插图版的“雪颊鸟”时,他弯腰碰了碰书,小心地触摸彩雕图页。我看着他,又看了看书,想起当时,这本书、这时刻,这是我爱上的第一本书,当时我真想爬到它里面,美美地睡上一觉呢。

“你累了么?”

“嗯。”

“我们回去吧。”

“好。”

我合上《美洲鸟类》,把它放回书橱里,并让它保持翻开在火烈鸟这一页上,然后锁好橱子。亨利跳下椅子,开始吃他的奥利奥。我把垫毯放回参考咨询台,再把椅子归位。亨利关上灯,我们便离开了图书馆。

我们一路闲逛,一边轻松地谈论那些飞禽走兽,一边咀嚼奥利奥。亨利介绍了妈妈、爸爸,告诉我金太正在教他做番茄肉末面;还有布兰达,我都几乎忘了我童年最好的朋友,她再过三个月就要和家人一起搬到佛罗里达州的坦帕去了。我们站在“灌木人”前面,那是只传奇银背大猩猩的填充标本,它站在底楼大厅的大理石座上,气势汹汹地看着我们。突然,亨利叫出声来,他踉跄地冲到前面,想走到我这边,我赶紧抓住他,但他已经消失了,只有一件温暖的t恤空空地留在我手中。我叹了口气,走上楼,面对木乃伊独自愣了好一会儿。儿时的我应该到家了吧,也许正在往床上爬。我记得,我都记得。然后我在早晨醒来,一切就像一场美好的梦。妈妈笑着对我说,时间旅行听上去真有意思,她也想试试。

这就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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