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2)
“我也觉得老爸是不可缺少的。”悠人的声音低了下来。
“哼,你那是爱爸爸吗?你只是担心我们家以后没钱怎么办。”
“闭嘴。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和你根本不一样。我爱爸爸。”遥香扬起脸,“所以,我才会哭。”
“那你怎么老说爸爸独断专行?”
“我没说过!”
“你明明说过!”
“悠人,别说了。遥香,你也是。”史子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地说,“别吵了,求你们了。”
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笼罩着室内。悠人拿起手机,站了起来。
“我出去一下。”
“去哪儿?”史子问。
“哪儿都行。反正我不想在家里待着。”
“你说什么呀。你现在出去瞎转,外面的人还不定怎么说呢。”
“你现在出去的话,肯定会撞上电视台记者的。”遥香抬起头来,“你不会是想上电视吧?”
悠人抓起身边的一个靠垫,猛地扔到沙发上。这时,家里的电话又响了。
“唉,又是谁啊?”史子拿起话筒。
“是的,我是青柳……这个呀,应该可以吧……明白了。大约三十分钟之后,是吧?好的,我在家等你们。”史子带着疑惑的神色放下话筒,转向悠人和遥香。“警察打来的。说有些事情想问我们。”
来的是警视厅搜查一科的年轻刑警松宫和比他年长一些的日本桥警察局刑警加贺。看到加贺,悠人愣了一下。这正是在日本桥警察局的会议室中,拿起武明的眼镜盒提问的那位刑警。
“心情平静一些了吧?”在沙发上落座后,松宫问道。
史子给两位刑警端上茶水,心事重重地说:“说实在的,我还是难以相信。看电视上的报道,总觉得说的是别人的事情。可是接到亲戚们打来的电话,才明白这么可怕的事情就发生在我们家。”
松宫皱了皱眉,点头说:“是啊,我们理解你们的心情。”
“那个,”悠人插嘴问道,“那个男的现在怎么样了?就是刺杀我爸的那个家伙。电视上说他还没恢复意识。”
加贺正面直视着悠人的脸,说:“是否是那个人刺杀了你父亲,现在还不能确定。”
“话是这么说……”
“那人没有任何变化。”松宫说,“还处于昏迷状态。”
“哦。”
“是这样,有一样东西想请你们看一下。”松宫从西装内侧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这是一张证件照的彩色复印件,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这就是目前处于昏迷状态的嫌疑人,名叫八岛冬树。是这几个字。”松宫翻过照片,照片背面写着“八岛冬树”四个字。松宫把照片又翻过来,问:“你们见过这个人吗?或者看到这个名字,能想起什么线索吗?”
史子拿起照片,旁边的悠人和遥香也将目光投向照片。是一个男子的正面照,他脸庞消瘦,看上去像个拳击手。一头染成黄色的短发,眼神锐利,像在挑衅。
“怎么样?这个人来过你们家吗?或者你们在附近见过这个人吗?”松宫又问了一遍。
史子瞟了瞟悠人和遥香,两个人都摇了摇头。
“我们不认识这个人。”史子说完,把照片放到桌上。
松宫翻过照片,指着“八岛冬树”这几个字,问:“你们看到这个姓氏或者名字能想起什么吗?比如有没有在信件的寄送人中见过这个名字?有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给你们打过电话?青柳武明先生生前有没有提过这个人?不是八岛也行,比如八道什么的。”
悠人盯着“八岛冬树”这个名字,在脑海里仔细搜索着。可是他怎么也找不到一点头绪。这完全是一个陌生的名字。
“即使是不太确切的印象也行,就算是弄错了人也没关系。只要想起任何事情,请尽管说出来。八岛冬树,二十六岁,福岛县人,现住足立区梅田。六个月前,他曾在金关金属公司的国立工厂工作。怎么样?听到这些能想起什么吗?”
“金关金属……这是真的吗?”
“是的。刚才我们已经去总公司确认过了。虽然八岛冬树并不是公司的正式员工,但在公司里查到了他的工作记录。”
史子和悠人、遥香对视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昨天我已经说过了,我丈夫在家里从来不提公司的事情。”
“哦,这样啊。”松宫把照片收了起来。
“那个人是我父亲的部下吗?”悠人问。
“那人是劳务派遣公司派来的员工,所以并不能算青柳先生的部下。他确实在青柳先生手下干活,但现在还不清楚他们俩是否认识,所以我们来确认一下。”
“如果他们认识,那就不是单纯的抢劫案了吧?那家伙是因为和我爸有仇,所以……”
“现在还不能下结论。”
“那家伙的家人或者身边的人是怎么说的?”
“家人?”
“是啊。那家伙肯定也有家人吧,他们怎么说?”
悠人的目光在两名刑警的脸上游移,但他们俩都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加贺说了一句“谢谢你们的茶”,端起面前的茶杯。他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把茶杯放回桌上。
坐立不安的悠人忍不住提高了嗓门:“快说啊!”
“悠人!”旁边的史子呵斥道。
“抱歉,”松宫说,“我们不能随意透露案件的侦查内容。”
“可是,我们是被害人的家属啊。我们有权利知道凶手的家人是什么态度。”
“但是,现在还不能认定那名男子就是凶手,只能称他为嫌疑人。”
“那有什么区别。反正我知道——”
“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加贺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也想尽可能满足你们的要求。不过为了能够顺利破案,我们必须对侦查情报严格保密。随意泄露侦查情报,可能会延误破案,或掩盖了事情的真相,结果反而对你们不利。请你们暂且忍耐一下,拜托!”
加贺低头向他们请求道。松宫也赶紧低下了头。看着两个大男人这样的态度,悠人没话说了。他抱起胳膊,闭上了嘴。
“请别这样。”史子说,“那等你们调查清楚之后,再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吧。我们非常想知道案件的真相,那人到底为什么要杀我丈夫。”
“当然。到时候我们一定如实奉告。”松宫说。
“真的吗?一定要答应我们。”
“一定。”松宫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也想问个问题。”加贺看着悠人说,“我想这个问你比较好。”
“什么?”
加贺打开笔记本。“你初中上的是修文馆中学吗?”
悠人一脸迷惑,完全没想到警察会问他这个。
“是呀。怎么了?”
“在你父亲的手机里,有一个打给修文馆中学的电话记录,是三天前打的。关于这个,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爸?给我的初中?”悠人看着史子,“我爸想问什么?”
“不知道啊。”史子偏着头困惑地说,“给初中打电话有什么事啊?”
“夫人,您也不知道吗?”
“哎,我从没听说过这件事。”
“这样啊。那我们再问问学校那边吧。”
“那个,要是你们知道是什么事情的话,请告诉我们一下吧。”
“好的。”加贺合上笔记本,“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您先生经常去日本桥吗?”
“这个嘛,”史子迟疑地说,“我也完全摸不着头脑。他为什么会去那儿呢?”
“日本桥那儿有很多街区。人形町、小传马町、小舟町,您丈夫有没有提起过这些地名?”
史子面带疑惑地看向悠人和遥香,两个人都摇了摇头。
“哦,这样啊。”加贺微笑着点了点头。
两名刑警回去了。悠人感到心头堵得满满的。想必刑警本想从他们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结果却带着更多的疑问回去了。
屋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人,气氛再次变得沉重起来。“真没用啊。”遥香轻声说,“我们真没用。”
“什么?”悠人问,“什么没用?”
“就是没用。”遥香继续说,“对爸爸的事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警察的问题我们一个也答不上来。不知道、没听说过、没见过——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警察肯定觉得我们是一帮笨蛋。”
“你怎么这么说?”悠人咽下了下一句:“我们有什么办法。”和妹妹一样,他感到巨大的无力感向他袭来。
史子默默地走进厨房。
遥香又开始啜泣。这次,悠人再也无可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