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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八、临河窗子的妙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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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德·弗罗洛(我们假定,读者比孚比斯聪明,自会猜到这番奇遇中要说有什么“莽和尚”,无非是副主教罢了),在被队长反锁起来的黑暗小室里摸索了一阵。这是建筑师时常在屋顶和支撑墙交合之处留下的那种角落。这个“狗窝”(正如孚比斯恰当地称呼的)纵剖面好像一个三角形。此外,没有窗户,也没有透亮孔,屋顶倾斜下来,人在里面连站立都不可能。于是,克洛德只好蹲在尘土和墙壁粉屑里,把这些脏东西压得直响。他的头滚烫,伸手在四周摸索,在地上摸到一块破玻璃,把它贴在脑袋上,一阵清凉,才稍稍舒服了些。

副主教的阴暗心灵里此刻想些什么?只有他自己和上帝才知道。

他是不是内心里在按照某种命运安排,摆弄着爱斯美腊达、孚比斯、雅各·夏莫吕、为他钟爱却被他委于泥污的弟弟、副主教的法衣,也许还有被拖累到法路岱老婆子家里的他的名誉,这一切形象,这一切奇遇?我可说不好。然而,肯定无疑,这种种念头在他灵魂里纠结为可怕的一团。

等了一刻钟,他似乎觉得老了一百岁。忽然,他听见木头楼梯轧轧响。有人上来了。梯口盖板给推开了,又出现了灯光。阁楼那破烂的房门上有一道相当宽的缝隙,他把脸贴了上去。这样他可以把隔壁房间里的动静看个一清二楚。从盖板洞口钻出来的第一个人是猫脸老太婆,手里打着灯;第二个是孚比斯,捻着小胡子;接着是第三个:正是爱斯美腊达那翩翩风姿、美丽的身影。教士看见她从地下钻出来,真像光华夺目的仙女一般。克洛德浑身哆嗦,眼前腾起一片云雾,心剧烈地跳动,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片轰鸣。他再也看不见,再也听不见了。

等到他清醒过来,只剩孚比斯和爱斯美腊达两人了。他俩坐在大木箱上,旁边放着油灯。灯光让副主教看见这两个青春洋溢的面孔和小屋另一端的一张简陋的床铺。

床旁边有一扇窗户,窗玻璃早已像雨打的蜘蛛网那样残破,透过它那破损的铅丝网,可以看见一角天空和远方落月斜照在铺絮般柔软的云朵上。

那姑娘红着脸,手足无措,喘着粗气。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羞红的脸颊上投下阴影。她不敢抬眼去看那得意洋洋的军官,只是机械地以一种羞涩、楚楚动人的姿态,伸出手指,在板凳上画着断断续续的线条,然后看看自己的手指。看不见她的脚:小山羊蹲坐在上面。

卫队长打扮得分外俏皮,衣领和袖口上缀饰着金银穗束:这在当时是最时髦的装束。

堂克洛德太阳穴里血液沸腾翻滚,一片嗡嗡响声使他只能相当费劲才听得见他们的交谈。

(情话绵绵其实相当乏味。无非是反复念叨“我爱你”。要是不配上什么“装饰音”,在旁听的不相干的人听来,这种乐句是非常平板、非常单调的。不过,克洛德并不是漠然旁听的。)

“啊!”姑娘说,眼皮仍然不敢抬,“您不要看不起我,孚比斯大人。我觉得我这样做很坏。”

“看不起您,美丽的小人儿!”军官回答,神气十足,居高临下,顾盼自雄:“看不起您,上帝的脑袋!可为什么呢?”

“因为我一直跟着您。”

“说到这一点嘛,小美人儿,我们意见不一致哩。我不应该看不起您,应该恨您。”

姑娘惊慌失措,看看他,问道:“恨我?那我干了什么呢?”

“因为要我那样央求您!”

她叹道:“唉!这是因为我要违背许的愿了。我会找不到我父母的,护身符会不灵验呀!……可是那又算什么?我现在难道还需要父母?”

说着,她直视卫队长,两只黑色的大眼睛因为喜悦而且情意绵绵而水汪汪的。

“我要是懂得您说些什么,鬼把我抓了去!”孚比斯叫道。

爱斯美腊达半晌不吭气,然后眼睛里淌出眼泪,嘴唇里发出叹息,说道:“啊!大人,我爱您!”

姑娘身上散发着一种纯洁的芬芳、童贞的魅力,使得孚比斯在她身边多少有些局促不安。然而,听到这样表白爱慕之情,他胆子大了,狂喜地叫嚷:“您爱我!”伸出胳臂搂住埃及姑娘的腰:他本来就只等这个机会。

教士见了,用手指尖试了试掖在胸襟里面的匕首的锋刃。

吉卜赛姑娘轻轻挣脱卫队长紧箍她腰肢的双手,说道:“孚比斯,您人好,豪侠,英俊。您救了我的性命,虽然我只是一个流落在波西米亚的可怜的孩子。我早就梦见过有个军官搭救了我。还没有认识您以前,我就梦见了您,我的孚比斯。我梦中的人跟您一样,身穿漂亮的军服,相貌堂堂,佩带长剑。您名叫孚比斯,这是一个美丽的名字。我爱您的名字,我爱您的剑。您就把剑拔出来吧,孚比斯,让我看看。”

“孩子气!”队长说,笑着抽出长剑。

埃及姑娘看看剑柄、剑身,以可爱的好奇模样审视剑柄上的缩写姓名,吻着剑说:“你是一位勇士的佩剑,我爱我的队长。”

孚比斯趁机对准那低垂的美丽颈脖印上一吻。姑娘的脸刷地一下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她跳了起来。教士在黑暗中咬牙切齿。

埃及姑娘说:“孚比斯,让我跟您说话。您走几步,让我看见您的高大的全身,让我听见您的马刺响。您多么英俊!”

队长巴结地站起身来,同时得意洋洋地一笑,责难说:“您可真是孩子!……不过,美人儿,您见过我穿上大礼服么?”

“唉,没有,”她答道。

“那才真叫漂亮哩!”

孚比斯过来坐在她身旁,这次紧紧偎依着她。

“听我说,亲爱的……”孚比斯说。

埃及姑娘美丽的小手轻轻拍打他的嘴,那样的孩子气,一股傻劲儿,洋溢着欢乐,仪态优美。“不,不,我不要听。您爱我吗?我要您告诉我您是不是爱我。”

“我是不是爱你,我终生的天使!”队长半跪着叫道,“我的肉体,我的血液,我的灵魂,一切都属于你,一切都为了你!我爱你,从来只爱你!”

这样的话队长曾经在类似的场合不知复述过多少遍,所以他一口气就吐了出来,背得滚瓜烂熟,一个错儿也没有。听到这样热情的表白,埃及姑娘抬眼望着肮脏的顶棚,好比那就是苍天,目光中洋溢着天使般纯洁的幸福。她喃喃自语:“啊!这一刻真是死了的好呀!”

孚比斯却觉得“这一刻”挺方便,正好再次偷一个吻。可怜的副主教在角落里这下子又如受酷刑了。

“死!”情欲冲动的卫队长叫道:“你说些什么呀,美丽的天使?该活着,否则朱庇特就只算是个小淘气儿!这样美妙的开端,就死!牛的角!真是开玩笑!……不该说的!……听我说,亲爱的席米拉……爱斯麦纳达……对不起,可是您这个名字真跟萨腊赞人的名字似的,简直没法念。好比一堆茅草,一下子就把人缠得晕头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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