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2)
“我不知道,”上校答道,“我们要是会饿死,早就饿死了。”那只公鸡此时正精神地站在空罐子面前,看见上校就扬起脖子,咯地叫了一声,真像是人在说话。上校心领神会地对它笑笑:
“伙计,日子不好过啊!”
他上街了。正值中午,人们都在休息。他在镇上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脑袋里空空如也,甚至都没认真去想他们的日子没着没落该怎么办。他顺着那些僻静的小巷走着,直到实在走不动了,才回到家中。妻子听见他回来了,便叫他进卧室来。
“什么事?”
她没抬眼看他,答道:
“咱们可以把钟卖了。”
上校也考虑过这着棋。“我敢肯定阿尔瓦罗会马上给你四十比索,”妻子说,“你想想,他买缝纫机的时候多痛快!”
她说的是个裁缝,从前阿古斯丁就在他的店铺里干活。
“明天上午我找他问问。”上校同意了。
“干吗要到明天上午,”妻子的口气斩钉截铁,“现在就把钟给他拿去,往他桌上一放,对他说:‘阿尔瓦罗,我把钟给您拿来了,您买下吧!’他马上就会明白的。”
上校有点不高兴了。
“这就像抱着圣灵盒子到处现眼一样,”他不乐意地说,“大家要是看见我抱着这么个匣子在大街上走,准会把我编进拉斐尔·埃斯卡罗纳[1]的歌里去。”
然而这次妻子还是说服了他。她亲自把钟取下来,用报纸包好交给上校。“拿不到四十比索就别回来。”她说。于是上校夹着这个大纸包,上裁缝铺去了。到了那里,只见阿古斯丁的伙伴们都在门口坐着。
有人给他让座。上校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多谢,”他说,“我只是从这儿路过。”这时,阿尔瓦罗走出裁缝铺,往过道上两根柱子之间拉起的铁丝上晾了块湿漉漉的斜纹布料。他是个长得有棱有角的硬小伙儿,生就一双梦幻般的眼睛。他也请上校坐。上校心里舒服点儿了,他把凳子靠着门柱放下,坐了下来,等着和阿尔瓦罗单独谈谈那桩买卖。忽然,他发现周围是一张张高深莫测的面孔。
“你们聊你们的。”他说。
大家客气了几句,其中一位凑过身来,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对他说:
“阿古斯丁写东西了。”
上校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街道。
“说了些什么?”
“还是以往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