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上校心惊胆战。局长把邮袋往肩头一搭,走下人行道,头也不回地答道:
“没有人写信给上校。”
上校一反直接回家的老习惯,去了裁缝铺喝咖啡,阿古斯丁的伙伴们正在看报。他感到希望落空了。他真想在这里一直待到下星期五,免得两手空空地回去见自己的老伴。可是,裁缝铺打烊的时候,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了。妻子在等着他。
“没有信?”妻子问道。
“没有。”上校答道。
下星期五他又去等船,回家时又和往常一样没拿到盼望已久的信。“我们等够了,”这天晚上妻子对他说,“像你这样等信,一等就是十五年,真得有一股牛的耐性。”上校却上吊床去看报了。
“得等着挨个来嘛,”他说,“我们是一千八百二十三号。”
“可是从开始等到现在,这个号在彩票上都出现两回了。”妻子反驳道。
上校照例把报纸从第一版看到最后一版,连广告也不放过。但是这一回,他的精神怎么也集中不起来。他眼睛看着报纸,心里想的却是退伍金的事。十九年前国会通过了那条法令,自那以后他为申请得到批准就花了八年,之后又用了六年才把名字登记上去。上校收到的最后一封信就是那时寄来的。
宵禁号响过以后他才看完报。正准备熄灯的时候,他发现妻子还没睡着。
“那份剪报还在吗?”
妻子想了想。
“还在。应该是和别的文件放在一起了。”
她钻出蚊帐,从衣柜里取出一只木盒,里面放着一沓按日期理好的信,束着根橡皮筋。她找见了那则启事,一家律师事务所承诺会很快办妥退伍金事宜。
“我早就跟你说换个律师了,要那样咱们早花上钱了,”妻子说着把剪报递给丈夫,“我可不愿意像印第安人那样,死了之后再把钱带到棺材里去。”
上校看了看那张两年前的剪报,把它放进了挂在门后的衬衣口袋里。
“糟糕的是,换律师得花钱哪!”
“用不着,”妻子斩钉截铁地说,“你写个字据给他们,就说等退伍金发下来,一切开销都从那笔钱里扣。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上心。”
就这样,星期六下午,上校去拜访他的律师。这位正懶散地躺在吊床上。他是个身材魁梧的黑人,整个上牙床就只剩下两颗犬齿了。他把脚伸进一双木底拖鞋,打开了办公室里一架自动钢琴上方的窗户。钢琴上落满灰尘,放打孔纸带的地方插着一本本贴有《官报》剪报的旧账簿,以及一套杂乱无章的财会简报。钢琴没了琴键,便充当了写字桌。上校在透露他来访的本意前,先表达了一番自己的担心。
“我早就对您讲过,事情不是一两天就办得成的。”上校停顿时,律师插进来说道。他热得大汗淋漓,使劲往后靠在椅背上,用一份广告小册子扇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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