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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丝给父亲上驾驶课(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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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杀了那个杂种!”她父亲告诉她。

“何必呢?”露丝问,“你仍然可以和他打壁球——当他又能跑来跑去的时候,虽然他球技不是很好,但你可以和他一起健身——他是个不错的陪练。”

“他实际上强奸了你!还打了你!”她父亲吼道。

“可一切都没改变,”露丝说,“汉娜还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还是我父亲。”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她父亲对她说,他想用旧法兰绒衬衫的袖子擦去脸上的眼泪,露丝特别喜欢这件衣服,因为她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穿着它,尽管如此,她还是很想告诉他,两只手都不能离开方向盘。

她告诉父亲航班号,让他找到正确的候机楼。“你能看到,对吗?”她问,“达美航空。”

“我能看到,我能看到,我知道是达美,”他告诉她,“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明白。”

“我不觉得你能明白,”露丝说,“别看我——我们现在还没停车!”她不得不告诉他。

“露西,露西,对不起,对不起……”

“你看到‘出境’的标志了吗?”她问他。

“是的,我看见了,”他说,“干得好,露西。”露丝想起,在那个该死的谷仓被她打败之后,他也对她说过这三个字。

当她父亲终于把车停下,露丝说:“开得好,爸爸。”如果她那时知道这会是她和父亲的最后一次谈话,她可能会试着和他言归于好,但她也意识到自己这次真的打败了他,简单的几句安慰并不能让她父亲重新振奋起来,更何况她体内的那种陌生的疼痛感还在纠缠她。

回想起来,露丝认为自己当时哪怕记得亲吻父亲、和他道别,也会让她心里好受一点。

登机之前,在达美航空的贵宾室,露丝给艾伦打电话,他听起来很是担忧,又像是有什么事瞒着她,这让她紧张起来,如果让他知道斯科特·桑德斯的事,不知道艾伦会怎么想。(艾伦永远不会知道斯科特的事。)

汉娜已经接到了艾伦的留言,给他回了电话,但他只是简单地和她说了几句,他告诉汉娜一切都好,他和露丝说过话了,露丝也“很好”,汉娜提议他们出来吃午饭,或者喝一杯——“只是谈谈露丝”——但艾伦告诉她,他期待着见到她和露丝两个人,当露丝从欧洲回来的时候。

“我从来不和别人谈论露丝。”他告诉她。

听到这里,露丝差点对艾伦大叫“我爱你”,但她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些担忧,作为她的编辑,他可瞒不过她。

“有什么事不对劲吗,艾伦?”露丝问。

“嗯……”他嘀咕道,听起来有点像她的父亲,“没什么,真的,可以等你回来再说。”

“告诉我。”露丝说。

“你的读者来信里,有一封比较奇怪,我们一般会把它们转到佛蒙特州,不会拆开来读,可这封信是给我的——收件人写的是你的编辑,所以我就读了,但我发现这封信其实是写给你的。”

“是骂我的吗?”露丝问,“那很正常,还有别的吗?”

“我猜就是这个意思,可它让人不舒服,我觉得你应该看看它。”

“我会看的——等我回来以后。”露丝告诉他。

“也许我可以把它传真到你的旅馆。”艾伦建议。

“写信的人威胁我了吗?他是跟踪狂吗?”露丝问,“跟踪”这个词总会让她起鸡皮疙瘩。

“不,写信的是个寡妇——愤怒的寡妇。”艾伦告诉她。

“噢,这样啊。”露丝说,她想到过这种情况,当她没堕过胎却写了堕胎时,她就收到过那些堕过胎的人的辱骂信,当她没生过孩子却写了生孩子的经过(没结/离过婚却写了结/离婚)的时候……总有亲历者写信来骂她,人们总觉得想象出来的东西不真实,或者坚持认为想象不如个人经历真实,总之就是那套老观点。“看在上帝的分上,艾伦,”露丝说,“如果再有这种信,请你不要再担心了,好吗?”

“这封信有点不一样。”艾伦说。

“好吧,把它传真给我。”她告诉他。

“我不想让你担心。”他说。

“那就别传真给我!”露丝说,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个寡妇喜欢跟踪还是骂人?”因为她突然产生了这个疑问。

“听着,我会传真给你的。”他告诉她。

“你需要把这封信交给联邦调查局吗?——它是不是那种信?”露丝问他。

“不,不——不需要。我不这么认为。”他说。

“那就传真吧。”她告诉他。

“等你到旅馆就能看见了,”艾伦承诺道,“一路顺风!”

为什么个人生活被触及的时候,女人就成了最糟糕的读者?露丝想,是什么让一个女人觉得她被强奸(她堕胎、她结婚、她离婚、她失去孩子或丈夫)的那次才是全宇宙唯一真实的经历?还是说露丝的读者大都是女人,而且这群喜欢给小说家写信、把自己的悲惨经历讲给她听的女人恰好是世界上最不幸的那批女人?

露丝坐在贵宾室里,端着一杯冰水冷敷她的黑眼圈,可能因为她恍惚的神情和吓人的伤势,同机的一位旅客——一个喝醉了的女人——过来找她说话,这个女人和露丝年纪相仿,脸色苍白憔悴,表情却很坚毅,她瘦得过分,嗓音嘶哑,似乎是个老烟枪,讲话南方口音,喝醉后吐字更加含糊不清。

“不管他是谁,亲爱的,你最好甩了他。”女人告诉露丝。

“是打壁球受的伤。”露丝说。

“他用壁球打你?”女人嘟囔道,“妈的,那得多狠心!”

“确实狠心。”露丝微笑着承认。

在飞机上,露丝很快喝掉两杯啤酒,当她不得不去小便时,她发现痛感有所减轻,除了她,头等舱只有三个乘客,没人坐她旁边,她告诉乘务员不用给她送晚餐,到了早餐时叫醒她就可以了。

露丝斜靠在椅子上,盖着薄毛毯,尽量让自己在小枕头上躺得舒服一些,她只能仰躺或者朝左侧躺,因为右脸太疼。睡着之前,她最后一个念头是:汉娜又说对了,我对我父亲太苛刻了。(毕竟就像歌里面唱的那样,他只是个男人而已。)

然后露丝就睡着了,她会一路睡到德国,同时徒劳地抵御着各种梦境的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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