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这只小猪待在家里 · 2(1/2)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觉得从最后这句有些老派的话看来,面前的这个男人很有代表性。梅瑞迪斯·布莱克是那种很乐意为浪漫献身并且以此为荣的人。他会效忠于他心爱的女人,并且不求任何回报。没错,他实在是太符合这种特点了。
他字斟句酌地说道:“那么站在她的角度来说的话,你一定会对这种做派觉得很反感吧?”
“哦,当然,我很反感。实际上,我……我还就这个问题告诫了克雷尔呢。”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实际上就在之前的那天,我是指出事之前。你知道,他们那天都过来喝茶。我把克雷尔叫到一边,跟他把话挑明了。我记得我甚至说了,这样对她们两个人都不公平。”
“啊,你这么说了?”
“是的。不过你知道吗,我觉得他根本就没意识到。”
“可能是没有。”
“我跟他说,你这样等于是把卡罗琳摆在了一个完全无法忍受的位置上。如果他就是想跟那个女孩儿结婚,就不应该让她住在这栋房子里,而且还纵容她有意无意地在卡罗琳面前搔首弄姿。要我说,这根本就是一种让人忍无可忍的侮辱。”
波洛好奇地问:“他怎么回应的?”
梅瑞迪斯·布莱克带着厌恶的神情答道:“他说了:‘卡罗琳必须将就着忍着。’”
赫尔克里·波洛的眉毛抬起来了。
“这个回答,”他说,“可一点儿都没有同情心。”
“我觉得简直是太差劲了,就冲他发了脾气。我说毫无疑问,他根本就不介意给他的妻子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因为他已经不喜欢她了。但那个女孩儿呢,总要为她考虑考虑吧?难道他就没意识到这种情况对她来说也是很难受的吗?结果他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埃尔莎也必须忍着!
“然后他又说:‘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梅瑞迪斯,我正在画的这幅画是我迄今为止最好的作品。我告诉你,它真的棒极了。不能因为两个争风吃醋的女人在那里吵吵闹闹就被搅乱了——不,绝不,门儿也没有。’
“跟他说话真是毫无用处。我说他看来根本不顾什么体面了。我告诉他,画画不是一切。结果他打断了我,说:‘啊,对我来说就是一切。’
“我还是特别生气。我说他一直以来对待卡罗琳的态度都是极其可耻的。她跟他在一起简直是苦不堪言。他说他知道,并且也对此感到很抱歉。很抱歉!他说:‘我都知道,梅里[1],你可能不相信——但这是事实。我让卡罗琳的生活一塌糊涂,而她一直都那样隐忍。但我想她应该知道自己可能会过什么样的日子。我坦白地告诉过她,我就是个该死的自私自利、放荡不羁的家伙。’
[1]梅瑞迪斯的昵称。
“我很强硬地对他讲明,他不应该破坏自己的婚姻生活,而且也要考虑孩子,以及其他的方方面面。我告诉他我能够理解像埃尔莎这样的女孩儿对男人的吸引力,但就算是为她着想,他也应该和她一刀两断。她太年轻了,别看她现在义无反顾,过后也许就会追悔莫及了。我问他怎么就不能咬咬牙狠狠心和她做个了断,然后回到他妻子身边去呢?”
“那他说什么?”
布莱克说:“他看上去只是一脸的尴尬,拍着我的肩膀说:‘梅里,你是个好人,只是太多愁善感了。等我把这幅画画完,你就得承认我是对的了。’
“我说:‘让你的画见鬼去吧。’接着他咧着嘴笑了,对我说全英国所有的神经质女人都没法阻止他。然后我说如果等画儿画完了他再把整件事告诉卡罗琳会更合适一些。他说那不是他的错,是埃尔莎非要抖搂出来的。我问为什么?他说她觉得如果不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够坦诚。她想把所有事情都清清楚楚地摆在桌面上。唉,当然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能理解这种做法,而且单论这一点,这个女孩儿是值得尊敬的。不管她的行为有多么恶劣,她至少想要做个诚实的人。”
“很多本不必有的痛苦和悲伤都源于诚实。”赫尔克里·波洛评论道。
梅瑞迪斯·布莱克疑惑地看着他。他不太喜欢这个见解,叹了口气说道:“那是我们大家最——最不快乐的一段日子。”
“而唯一看起来不受影响的人是埃米亚斯·克雷尔。”波洛说。
“知道为什么吗?就因为他是个极端的自我主义者。我现在想起来了,他离开的时候还笑着对我说:‘别担心,梅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波洛咕哝道。
梅瑞迪斯·布莱克说:“他是那种不会把女人当真的人。我本来应该告诉他卡罗琳很绝望的。”
“是她这么跟你说的?”
“倒也没说这么多。但我眼前总是能浮现出她那天下午的样子——面色苍白,神情紧张又强作欢颜。她不停地说笑,但她的眼睛里透着极度的悲苦,那是我所见过的最令人同情的眼神。况且她还是个那么温柔的人。”
赫尔克里·波洛一言不发地看了他一小会儿。显然面前的这个男人并不觉得这样评说一个第二天就蓄意杀害了自己丈夫的女人有什么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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