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单(1/1)
天还没黑,奥地利人用酒店的陶瓷餐具端来猪腰和整个儿的西红柿,每个盘子边沿都刻着一只银色的蜜蜂。大家坐在沙袋或是弹药箱上,贝恩德趴在饭碗上睡着了,福尔克海默和中尉在角落里聊着地下室里的无线电,一屋子的奥地利人戴着钢盔,不慌不忙地嚼着他们的食物。他们是一群生机勃勃、训练有素、不会在行动中迟疑的人。
维尔纳吃完饭,回到顶层的套房,站在六边形的浴缸里。他轻轻转动百叶窗,露出几厘米的空隙。傍晚的气息,这是上天的恩赐。窗下,酒店临海位置的一个防御工事上架着一门88毫米高射炮。越过大炮和射击孔,防御工事没入十米多高、白绿相间的海浪里。小城在他的左边,稠密、暗淡。东边,看不见的战场上空蹿起一道红光。美国人把他们困在了海边。
对于维尔纳而言,过去和未来之间有太多的不可知,从这个角度来说是可见的,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则是未知的。他在想那个女孩,也许她就在他身后的城里,也许不在。他想象着她的手杖在排水沟边起起落落的样子。她带着空洞的眼神、蓬乱的头发和明亮的脸庞面对这个世界。
至少,他守住了她房子的秘密。至少,他保证了她的安全。
警备指挥官签署的新命令被贴在大门上、摊位上和灯柱上。所有人必须留在老城。没有特别许可任何人不准上街。
就在维尔纳准备关上百叶窗的时候,一架飞机从幽暗里钻出来,肚子底下飞出一群白色物体,它们逐渐变大。
是鸟?
它们飞向四面八方——是纸。成千上万张纸。它们呼呼地落在斜屋顶上,穿梭在护栏间,被卷进海滩潮汐的漩涡里。
维尔纳下楼走到大厅,一个奥地利人正拿着一张纸对着灯看。“是法语。”他说。
维尔纳接了过来,新鲜的墨迹沾在他的手指上。紧急通知。居民们,马上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