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恐惧症(1/1)
三十分钟过去了。艾蒂安计算过很多次,玛丽洛尔来回应该用二十一分钟。只有一次是二十三分钟。她通常会早回来,从来没晚过。
三十一分钟了。
走到面包店是四分钟路程。四分钟去,四分钟回,沿途消磨掉十三四分钟。他知道她总去海边——她一身海草味儿,湿鞋子,袖口挂着藻类、海茴香或者是一种被马内科太太称为“皮奥卡”的海草。他不知道她到底去哪了,但是总安慰自己她能保证安全。她的好奇心支撑着她。而且,她的能力比自己强无数倍。
三十二分钟了。他在五层的窗口张望,没有人影。她可能迷路了,她的手指顺着墙走到了城边,每一秒都可能走得更远。她或许被卡车撞了,或许溺死在泥塘里;或许被满脑子污秽的雇佣兵抓住了。有人会发现她的面包、数字,然后发射机。
面包店着火了。
他慌慌张张地下楼,从厨房的小门往小巷里张望。猫在睡觉。西墙上散落着阳光。这全是他的错。
现在,艾蒂安呼吸急促。他的手表显示已经过去三十四分钟的时候,他开始穿鞋、戴帽,那是他父亲的帽子。他站在门厅积蓄能量。上一次出门,差不多在二十四年前,他尝试过眼神的交流,装出一副普通人的样子,但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总像土匪一样,狡猾地、出其不意地袭扰他。先是种种不祥的预兆在空气里扩散,接着所有的光开始变得刺眼,即使闭上眼睛也难以难受。他的脚步声震耳欲聋,吵得他迈不开步。鹅卵石上的小眼球惊愕地看着他。僵尸在背阴处旋转。马内科太太在家的时候,他会缩在最黑的床角里,用枕头捂住耳朵,调动全身的力量抵抗怦怦的心跳。
他的心脏在一个遥远的笼子里冷冷地跳。他想,该头疼了。剧烈的、痛苦的、撕心裂肺的头疼。
二十次心跳。三十五分钟。他拉下门闩,打开大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