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收音机(1/1)
维尔纳捡起电线,沾着口水擦拭干净,然后绕在半截戳地的管子上,他不停地绕,做出一个新的调谐线圈。顶棚上悬着支离破碎的木材、砖块和石灰,有一根弯曲的支柱探出来,他把电线的另一头套在上面。
福尔克海默在阴影里看着。一枚迫击炮弹在城里开花,这里灰尘如雨。
联通电线、二极管和电池可以组成一个完整的电路。维尔纳举着福尔克海默的灯审视自己的作品。地线、天线、电池。他把灯放在嘴里,把耳机举到眼前,拆下耳机上的双引线,然后用裸线头触击二极管,断断续续的电流,虽未见却可知。
他们上面的酒店——左边——可怕的响声不绝于耳。四处飞溅的木材、摇摇欲坠的碎砖,好像只要一只蜻蜓落在上面就会引起天坍地陷,而他们将随之被埋葬。
维尔纳把耳机扣在右耳上。
没有声音。
他把坑坑洼洼的“收音机”翻过来检查内部。福尔克海默的灯渐渐暗下去,他拍拍打打,灯又亮了。冷静。想象一下电流的分布。他再一次检查保险丝、真空管和插针;固定接收和发送开关,吹掉距离旋钮上的灰尘。重新连接电池。重新戴好耳机。
就这样,他好像又回到了八岁的时候,和妹妹一起跪在孤儿院的地板上:静电干扰的噪声。强烈且稳定的噪声。他听见尤塔叫着他的名字,余音悠然,却看见了不太想看的第二幕:西德勒先生的房子前耷拉着两根绳子,上面悬挂着平整的深红色大旗,一尘不染、猩红似血。
维尔纳凭借直觉搜索着信号。没有静噪的咯吱声、没有摩尔斯电码的嗒嗒声,也没有人声。静默、静默、静默。在他没受损的耳朵里,在“收音机”里、在空气里,还是静默、静默。福尔克海默的眼神驻留在他身上。灰尘在微弱的光束上游荡:成千上万个小颗粒,回旋翻转、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