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你的眼(1/1)
维尔纳和尤塔一次又一次地调出那个法国人的节目。他们通常在该睡觉的时候与日益熟悉的内容半路相遇。
“今天我们来聊聊旋转的机器,孩子们,你要是想挠到自己的眉毛,那么必须在大脑里安装这样的机器……”他们收听过一个关于海洋生物的节目,还有一个有关北极。尤塔喜欢有关磁铁的话题。维尔纳对光学感兴趣:日月食和日晷,极光和波长。“我们把看得见的光叫作什么?我们称它们为色彩。但是在电磁波谱上,光往这边跑是零,往另一边跑是无穷大,所以,事实上,孩子们,从数学的角度来讲,所有的光都是看不见的。”
维尔纳喜欢蜷缩在小阁楼里遐想,无线电波像竖琴的琴弦在矿区上空震颤,绵延数里,穿过森林、城镇,翻过城墙。深夜,他和尤塔徘徊在电离层,搜寻那个丰富的、具有穿透力的声音。维尔纳在找到它的瞬间跌进另一个世界,一个藏着无限惊喜的神秘之地,一个矿区孤儿可以解开复杂的物理谜团的地方。
他和妹妹模仿法国人讲到的实验:用火柴杆组装游艇,用缝衣针制作磁铁。
“他为什么不说他在哪儿,维尔纳?”
“也许是他不想让我们知道?”
“听起来他是个富人,但是孤独。我敢打赌,这些节目一定是他在一所巨大的宅子里录的,那宅子得有我们整个矿区这么大,有一千间屋子和一千个仆人。”
维尔纳笑着说:“有可能。”
人声、琴声。也许是维尔纳的幻觉,但是每次听这个节目的时候,音质都好像差一点儿,声音缥缈,似乎讲话的法国人坐在一艘船上,正在慢慢驶向远方。
几周后的一天,尤塔在身边睡着了,维尔纳望向窗外,蠢蠢欲动。人生:它在厂房之外,在大门之外。外面的人在追逐有意义的事情。他幻想自己是高大的、穿白大褂的教授,昂首阔步地走进实验室。大锅热气腾腾,机器隆隆轰鸣,墙上图表林立。他提着灯爬上旋转楼梯,站在露天观测台上,一架高倍望远镜伸进黑暗之中,他对准目镜,看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