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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不留痕迹的活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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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张的烟雾和震撼天空的大音响让熙熙攘攘的观众沸腾起来。

宽阔的场地中,一座钢铁架构的舞台拔地而起,盛宴正式铺开。

刚从人群中脱身而出的浜坂带着一头大汗跑到车边,发现已经有超过一半人回到了停车场。看样子应该没有人失败。

“好了吗?”

“嗯,其他人有联系吗?”

“没问题,接下来只须进入最终阶段了。”

这句话让他们中间蹿过一阵紧张气氛。

设在自然公园场地内的演出区有三处,他们刚才分头混入各区观众中,用沾了“那个”的微小针头刺了好几十个人的身体。当中或许有人会感到些许疼痛,但处在兴奋状态的人应该几乎没有知觉。进入体内的剂量非常小,到症状爆发恐怕要四个小时。然而届时舞台四周将会陷入狂热的旋涡,观众们想逃也逃不掉。

“好了,还有最后一个任务。”

全员到齐后,一行人坐进了车里。被太阳曝晒的车厢内部如同沙漠般燥热。浜坂从保温箱里取出一只铝合金盒子,给凑过来的人每人发了一个装有药水的注射器。

已经没有退路了,这将是他们革命的开端——也是人生的终结。想必没有人能目睹到革命的结果,即便能看到,届时他们也将无法理解其中的意义。他们看着彼此,仿佛在等待信号。

浜坂轻吐一口气,将针头刺进手臂。

“出发吧,我们就是革命的尖兵。”

“哦哦!”“班目万岁!”

男人们欢喜地响应着浜坂故作姿态的口号,一个接一个将药水推入体内。

浜坂看着自己用毕生精力研制出的“那个”被注入他们体内,想象着即将发生的令全世界战栗的惨剧,心中万分激动。同时,他也对这些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并非英雄,只是一群工蚁的人产生了怜悯。

但一切都无所谓了。因为一切都晚了。

他想起自己背着同伴留在酒店废墟的那个手札。尽管那些资料落入无能学者之手会让他气愤不已,但他希望,至少发现手札的人拥有愿意解读手札内容的好奇心。

这种感情是否怪异呢?隐姓埋名二十年,一直默默做着不为人知的准备,却在关键时刻想把自己耗费在研究中的热情与岁月诉说给他人。

所有同伴都完成了注射。

“——好了,让我们尽情享受最后的时间吧。”

拉开车门,已经化身带菌者的人们走出车外。

四男六女共计十人分别乘坐两辆汽车,开进山里跑了大约十分钟,终于来到酒店废墟旁。这里海拔比紫湛庄高,想必曾经有一片非常美丽的风景,如今疯长的草木早已遮盖视线,将废墟包裹在了森林植被间。

我们卸下行李后,等待负责扮演幽灵的话剧部成员星川和名张在车里更换道具服,随后一同进入废墟。没有通电的水泥大楼内即使白天也显得格外昏暗,凝滞的空气让人感觉十分压抑。

“小心脚下。”

进藤带头走过散落瓦砾的走廊,来到一块貌似大厅的地方,放下行李开始准备。

高木和静原负责两名幽灵演员的服装和妆容,进藤和下松则开始确认表演安排。重元在旁边检查器材,我们则开始收拾周围的垃圾,防止光脚的演员意外受伤,然后走到大厅一角以免阻碍拍摄。

仔细一看,大厅角落里到处都是涂鸦,地上扔着烟蒂和便利店包装袋。而且这里不像其他房间和走廊那样散落着瓦砾,而是明显被扫到一边清出了一片空地。就好像有人在这里住过一样。

——不可能吧。

从摄制组成员的讨论来推测,拍摄流程大致是这样的:

影片以进藤和下松两人走进酒店废墟试胆为主题,进藤手持摄像机在废墟内走动。他们从走廊一头出发,一边前进一边窥视每一个房间,然后来到某个房间内,镜头摇向洗手间镜子,映出身后的女鬼。两人慌忙逃出,跑到逃生梯回头一看,发现幽灵没有追过来,可是当进藤把摄像头转向下松时,却发现刚才那个女鬼就站在她身后。

说白了就是让身材差不多的星川和名张两人共饰一个女鬼,最难的地方在于进藤要一直拿着摄像机,不能分镜头摄影。一旦女鬼出现的时机弄错了,就得重新再拍一遍,因此那个地方他们事先练习了好几次。每次练习拍摄的影像都要导入笔记本电脑,这是人数稀少的男性成员之一——重元的工作,而他则以一种专业态度默默完成着自己的任务。静原则不断检查两名幽灵演员的发型和妆容,以免让人发现那是两个不同的人。

高木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默默观望那几个穿梭在走廊、房间和楼梯之间的人。如果这是真正的电影拍摄,她恐怕会有更多工作吧,不过这回采取了家用摄像机拍摄的方式,所以后勤人员才没什么事情可做。此时,明智学长假装心不在焉地朝高木走了过去:

“据说你们去年拍摄的影片里冒出一张人脸,是不是真的啊?”

明智学长果然认为去年的自杀和多人退出,根源就在集训上面。然而,高木却冷冷地否定了他:

“怎么可能?只是残垣断壁的影子正好有点像人脸的阴影罢了,那叫拟像现象。”

所谓“拟像现象”,就是当人眼看到点与线呈倒三角形布局的物体时,大脑自动将其辨识为人脸的现象。这种现象可说是灵异照片和灵异体验的最主要原因。

“那在去年集训时没有闹出问题来吗?”

“倒是讨论过可以给灵异杂志投稿。影研才不会因为那种事大惊小怪。”

也就是说,他们去年拍摄的作品跟自杀没有关系。那么,莫非只有后来退出影研的部员大惊小怪了吗,还是另外发生了一件导致自杀的事情?

我刚想到这里,废墟突然回荡起女人的惨叫声。

叫声来自摄制组所在的房间。我们跑去一看,发现名张躲在比她个子小的静原身后缩成了一团。她好像在害怕什么,但配合她那副血肉模糊的幽灵妆,让眼前这幅光景显得格外超现实。

“蜥蜴,这里有蜥蜴。快把它赶走!”

名张指着一堆从墙上剥落的瓦砾,歇斯底里地喊着。进藤不情不愿地走过去,用鞋子拨开瓦砾。

“啥都没有啊。”

“你好好找找。”名张尖声说。

“已经跑了吧。”

“你再好好找找啊,在你们来之前,我可一直要在这里等着。要我跟一条蜥蜴待在一起,别开玩笑了。”

我想起她说到晕车时心里的感想,这人果然有点过于柔弱了。连进藤都似乎有点生气,正要开口反驳,此前一直无所事事的明智学长略显迫不及待地抢先说话了:

“那就交给我们吧,寻找小动物可是侦探的基本技能。”

“明智君。”进藤转了过来。

“没关系,没关系。叶村君,你也快来帮忙。”

“知道了。啊,比留子同学,这里挺危险的,你别过来。”

然后我们就开始在瓦砾中四处寻找蜥蜴,好让名张放下心来。

蜥蜴迟迟没有找到,我倒是在角落里发现一块形状奇怪的垃圾。捡起来一看,那竟是个小小的注射器。

“这是来试胆的年轻人留下的吗?”

“毒品吗,或者是兴奋剂?没想到他们竟特意跑到这种深山里来——咦?”

明智学长好像也找到什么东西了,只见他眼前有一片瓦砾被堆成了颇具深意的圆柱形。

推翻瓦砾一看,里面是一本黑色皮革手札。随便翻开又发现,几乎每一页上都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那感觉不是日记,而是一本厚厚的笔记。

“那是什么?”

重元注意到我们的举动,隔着肩膀看了过来。建筑物内部比外面凉快了不少,可他的t恤还是被汗水黏在了肥胖的身体上。我忍不住往旁边挪了几寸。

“这东西被埋在碎砖里了。”

重元好像有什么想法,用汗湿的指尖翻看了几页,没过一会儿又把本子“啪”地合上,若无其事地扔进了包里。

“你要拿回去吗?”

“有什么关系,反正是没主的。”

“那可不行。”

我忍不住提高音量,站在附近的高木等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然而重元并不理睬我,转身就要走开,我就一把抓住了他的包。把手札藏在瓦砾中的不一定是持有者,真正的主人说不定正在四处寻找这本手札,而且里面又有可能记录了个人信息。我可不允许任何人随便把它拿走。

“请你放回原处。”

“为什么?这又不是你的。”

重元很不耐烦地想甩开我的手,我俩正要争执起来,却被明智学长打断了:

“叶村君,快住手。”

“可是——”

“我明白,所以你快住手。”

明智学长一本正经地对我点点头,我只好做了个深呼吸:“——对不起。”

重元已经合上背包拉链,转身背对着我。

名张可能觉得我们因为她才闹出这场矛盾,便冷静地说:“算了,不用找了。”

然后才总算可以正式开始拍摄了。

拍摄一共拍了三遍,最后在电脑上查看了拍摄效果,进藤宣布:“今天就这样吧。”就这样,今天的拍摄总算结束了。此时已是下午四点半。

我们收拾好器材,进藤喊了一句:“好,回去啦。”于是一行人提着行李离开了废墟。外面阳光依旧强烈,好在有点风,让人感觉总算活过来了。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放松的叹息。

就在那时,一阵救护车的警笛声从树林另一头随风飘了过来,听动静好像还不止一辆。想必是那个摇滚音乐节现场发生中暑事故了吧。

傍晚六点,紫湛庄门前广场的烧烤大会开始了。距离停车场二十米左右的广场中央摆着两个烧烤炉,里面炉火正旺。此时天还亮着。

这将是包括那三位毕业生前辈在内,山庄所有成员第一次全体集合,让我感到有些不安。据说烧烤用具和食材都是前辈们准备的,我们自然无可抱怨。只是为了迎合他们,女生们的心情肯定要变得比白天更糟,这让我早早就开始感到胃疼了。

然而事情与我担心的正相反,七宫前辈等人仿佛白天开了反省会一般,首先以正确的前辈态度主持了场面:

“今年,承蒙母校神红大学的后辈们再次造访山庄,我感到非常高兴。希望大家能够在这里增进友谊,共同创造美好回忆。各位都拿好饮料了吗?干杯!”

七宫一番装腔作势的发言结束后,晚餐开始了。

广场正中放了一台如今已经非常罕见的老式大收录机,从刚才起就用大音量播放着夏日风情歌曲。啊,果真充满了社团活动气息。

“是时候开始打探情况了。”

肉还没烤好,明智学长就拿着纸杯和啤酒四下张望起来。

“打探情况?”

“喂,喂,我们可不是来玩儿的。首先要调查那封恐吓信究竟是谁出于什么目的而写,然后我想知道这跟去年的自杀事件是否相关。再发呆,三天两夜一转眼就过去了。”

说完,他就朝下松和重元走了过去。

不过老实说,我没他那么积极。只挑漂亮女生参加的集训、有所隐瞒的部长、品行有问题的前辈,我感觉只消再过一会儿,虚假的门面就会一块块剥落,把我们不想知道的事实也一个个地暴露出来。虽说同样是深入挖掘,挖出谜题和丑闻的心情可不一样。

虽然觉得对不起明智学长,但我打算今天暂时充当打杂人员了。

除我以外唯一一个大一学生静原,此时也在握着夹子默默翻动铁网上的食材。话说回来,我好像还没跟她说过话呢。虽然我对她感兴趣,但从她今天的表现来看,此人似乎不喜欢与他人接触。或许她向来都是不适应这种热闹活动的性格。既然如此,我还是老老实实负责照看另一个烤炉的食物吧。现在心意已决,我就要做好铁网看守人,绝不能让任何一片肉被烤焦。我综合了周边人员的食用速度、烤炉火候和肉的种类,一边计算最佳烤制程度,一边操作铁夹。

中途,我感觉烟熏到手表不太好,就把它脱掉了,可是每动一下,手表就会在口袋里叮当作响,于是我又把它包在手帕里,放到停车场电灯正下方的墙脚去了。

在我与食材的漫长搏斗过程中,只有星川和下松专门对我说过话。下松一边说“叶村君,男孩子要多吃点呀”,一边往我盘子里使劲放肉。那种照顾到每个人的性格真是让我自愧不如。

话说回来,管理人管野在干什么呢?现在山庄被我们包了,应该没有别的客人,莫非他在一个人吃饭吗?想到这里,我抬头看了一眼广场上方平地的紫湛庄,并没有在哪扇窗户后面看到人影。

“辛苦了,你们是今年入学的新生吗?”

我转过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皮肤晒得黝黑的高个儿男人。那是公子哥儿的朋友,好像叫立浪。

“一直打下手挺没意思的,你也别客气,尽管吃啊。”

他发出了低沉而富有张力的笑声,给人一种彻头彻尾的大哥感觉。不,正确来说应该是早已习惯这类活动的感觉。若不是我们先控制了夹子,说不定就会是他身手矫健地操作烧烤炉了。我轻易就能想象出那种光景。

他好像误以为我是影研新部员,我便做了自我介绍:

“不好意思,我不是影研的,也不是话剧部的,只是正好因为人数不足,就临时跑来参加了。”

“临时参加?那是怎么回事?”立浪反问道。他好像对此一无所知。

“据说他们收到恐吓信了。”

我背后的一个声音做了解答——是公子哥儿七宫。广场周围虽然竖立着照明灯,但距离这个地方很远。他被炉火映衬的面容惨白无血色,看起来更像面具了。

“恐吓信?给谁的?”

“不知道,进藤坚持说那只是恶作剧。——但也说不准。”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没有拿盘子的手轻敲头侧。白天他也在做这个动作,莫非是习惯吗?

立浪想了想,然后看着我说:

“嗯,那最后你怎么来了?”

这个问题有点难度,尤其对我来说。就在此时,我旁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们只是顺带的。”

是明智学长。他刚才应该去找其他成员打探了,也不知从何时起就在听我们说话。他以绝妙的时机加入对话中,向两人解释我们是满足了跟比留子同学一起参加的条件后才得以跟过来。

“原来如此,你们是来护送公主殿下的呀。那可真得感谢二位了。”

尽管并未被彻底说服,立浪还是笑着递给我一罐没开的啤酒。我还未成年 (1) ,却不好拒绝,于是低下头跟他碰了杯。明智学长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不过我也感觉,因为一封恐吓信就接二连三有人退出,确实有点过激了。而且我还听说,恐吓信内容挺奇怪的。”

“哦,写了什么?”七宫有点敷衍地问了一句。

“好像只有一句话——‘今年谁来当祭品’。这样的恐吓信实在太少见了。一般都会写杀了你诅咒你,让你不得安生这种激发别人危机感的文字,可那句话连恐吓都算不上。学长怎么想?”

“可能正如进藤所说,那只是个恶作剧吧。”

只见明智学长装模作样地陷入了思考:

“不过也可以这样想吧?恐吓信针对的并非全体部员,而是其中几个人。寄信人知道,那几个字已经足够震慑对方。或许真正的恐吓是说,寄信人要将所谓‘祭品’指代的丑事公之于众。”

听到这里,立浪开口道:

“安排集训的人是进藤。那么可以这样想吧,至少进藤知道那封信是什么意思。”

“不仅如此,考虑到去年集训发生过的事,或许还有别人也明白恐吓信的意思——怎么样?”

我坐立不安地看着那三个人。明智学长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可他提问的方式未免太直接了。那简直是在质问:“去年集训你们干了什么好事?”他寻求真相的求知欲实在太强烈,总是会在对话中操之过急。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七宫摇头说。

“前辈心里没有数吗?”

“你叫明智君对吧。”立浪又插了进来,“我觉得你的话有点矛盾。假设恐吓信的目的是中止集训安排,那就无须含糊其词,只要直接指出真相就好。那样一来可能会有更多人退出。那么,为什么寄信人不这么做,只满足于那种不温不火的恐吓呢?”

这个回击真不赖。“祭品”这个词可以有很多解释。若寄信人不得不使用如此含糊的措辞,那恐吓本身就有可能是假的。

“所以我认为,这极有可能是什么人不知从哪儿听来了毫无根据的传闻,就趁机搞了这个恶作剧。你怎么想?”

面对构筑起完美防御的立浪,明智学长只能挤出笑容回答:“原来如此,确实有可能啊。”我赶紧给那三个人夹烤肉,想缓和一下气氛,唯独七宫没有接。

“我不想吃落了灰尘的肉。”

虽说他是山庄主人的儿子,但那妄自尊大的言行还是让我愣住了。

“别在意,这家伙平时就这样,有洁癖。”立浪马上凑到我耳边说。

后来,宴会还算平稳地进行了下去。

途中下松抱怨了一句:“欸,这里怎么没有手机信号啊。”

我掏出自己的手机一看,确实显示没信号。这可奇怪了,因为紫湛庄里面有信号啊。

“嗯,不然你过一会儿再看看吧。”

听了进藤的回应,我也就没再关心这件事了。

——后来回忆起来,我才发现彼时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无可挽回的阶段。

隆隆隆隆隆隆——

我吃了一轮填饱肚子,正把注意力转向远处风景,突然听到收录机的音乐中透出了遮掩不住的重低音振动,摇撼着整座森林。我心里一惊,却看见仿佛倒映了湖水颜色的天空中,自东面飞来三架直升机,整队从头顶越过。而且那几架直升机看起来还很像自卫队的救灾用机,我还以为是不是这附近有屯驻基地。想到这里,我又发现——三架直升机好像朝山那边的摇滚音乐节会场降了下去。

“你在发呆想什么呢?”

比留子同学打断了我的思绪。她好像一直都被立浪等人围着劝酒,此时却面不改色。

“吃累了休息一会儿而已。”

“那我也跟你一起休息吧,可以吗?”

比留子同学突然把手伸进了连衣裙领口。我瞪大眼睛,看她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沓白纸,原来是集训的小册子。

“为、为什么要放到那种地方啊?”

我刚才还以为她要提供什么特殊服务了。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用到啊,而且突然被匕首刺到时还能挡一下。”

她说这句话到底有几分认真呢?

“话说回来,这次的参加者都很有意思啊。叶村君已经记下所有人的名字了?”

“可能吧,如果只是姓的话。”

我没什么自信。一天记住十一个人有点太多了。我看推理小说时也时常忘记登场人物姓名,不得不翻到前面的人物一览表确认。

“是吗?我感觉他们的名字都很好记呢。”

比留子同学开始列举每个人的姓名和外貌特征。

“首先是部长进藤步。名字里有‘进’又有‘步’,所以很好记。另外,他看起来挺认真的,名字也有点一丝不苟的感觉。”

他的名字确实给人那种印象,可我马上想起下松说他脑子并不聪明。对此,我还是暂时保持沉默吧。

“然后是他那个话剧部的女朋友星川丽花。星和川和美丽花朵,那简直是专为美人取的名字啊。虽然我感觉她对进藤来说有点高攀不起。”

好敏锐。比留子同学应该不知道两人在房间吵架的事,但我认为她的看法确实正中靶心。进藤虽不是什么坏男人,却是个故意隐瞒负面信息、谄媚讨好前辈、为自身利益而行动的人。

“另外一个话剧部员名张呢?我忘记她全名叫什么了。”

“名张纯江,晕车、怕蜥蜴的女生。”

“你记得好清楚啊。”

“因为她是个典型的神经质性格啊。名张和纯江略读就是nerves。 (2) ”

我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她还会讲冷笑话。

“接下来是高木凛,个子很高,有点男孩子气,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让我吃了一惊。还有静原美冬,她性格恬静沉稳,很适合用‘冬天’这个词来形容。”

比留子同学继续发表她的姓名诊断:

“我刚才跟先来的两个人聊了几句,负责机器类设备的人叫重元充,是理学系二年级的。”

她说的是因为那本手札跟我争执过几句的宅男。

“丰满的体形与他名字里的‘重’和‘充’十分相称。另外一个人叫下松孝子,是个很强势的女生。”

那个视觉系女生参加集训的目的是方便就业。

“你要怎么说文解字?”

“强势不就很好吗?”

我不理解她的意思,呆愣了一会儿。

“取下松孝子姓和名的第一个字,‘下’跟‘孝’。‘shita’和‘taka’,就成了强势(shitataka)。”

竟然还有冷笑话第二弹。

“剩下的就随便啦。管理人管野唯人是字面意思,七宫兼光沾了父母的光, (3) 立浪波流也无论姓名还是外表都好像冲浪者,出目飞雄两只眼睛凸出来。没啦。”

我有点被震撼了。原来名侦探还必须具备记住人脸和姓名的能力吗?

此时,比留子同学突然换上了认真的语气:

“——你有没有发现这份小册子有什么奇怪之处?”

她翻开分房表,上面还多出了三个毕业生前辈的名字,应该是从管野那里问来的吧。但除此之外,我并没有发现异常。房间分配看起来是随机的,与年龄和性别都没什么关系,连进藤也没跟恋人星川挨在一起。

“我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啊?”

“别光看小册子,你再看看周围。”

我遵照比留子同学的话一一打量周围的人,忍不住“嗯”了一声,重新看向分房表。

参加者们正在广场上三两成群地聊天,我关注的是三位毕业生前辈。现在,立浪正拿着一罐啤酒与星川亲密交谈,七宫与下松则并肩坐在熄了火的烧烤炉旁的椅子上。至于出目,正不厌其烦地纠缠着靠在停车场墙边一脸疲惫的名张。而且,她好像还有点烦躁。

我把目光放回分房表,立浪的204号房与星川相邻,七宫的301号房与下松相邻,出目的207号房与名张相邻。而且三人的房间恰好分别位于建筑物的三个区域。若这是巧合,未免太完美了。莫非前辈们的意愿还影响到了房间分配吗?

话说回来,今天高木向我投来了不止一次锐利的目光。她去年也参加过这个集训,可能早就知晓内情,并对所有男性心怀戒备。

我们聊着聊着,却见星川走了过来:

“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于是我们开始收拾残局,我接过了清洗餐具的任务。沿广场台阶走到上层,紫湛庄旁边有个洗漱台。我在唯一的电灯照明下忙着清洗铁网和铁板,突然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我猜那是比留子同学或明智学长,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你玩得高兴吗?”

我惊讶地回过头。是高木,她来这里干什么?

我猜不透她的目的,只能点点头。

“嗯,因为烤肉的时候我自己也吃了不少。”

不知为何,高木长出了一口气,随后走到我旁边,拽过一张脏铁网,用刷子洗刷起来。潺潺流水声中,我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说,你跟明智参加这次集训究竟想干什么?”

或许她对明智学长在酒店废墟提出的问题心存怀疑吧。若此时对她有所隐瞒,她有可能对我们,包括对比留子同学都彻底失去信任。于是我决定实话实说:

“你听说恐吓信那件事了吗?”

“嗯,写着‘祭品’的那封信吧。”

我向她解释道,明智学长听说了恐吓信和去年发生的自杀事件,开始对集训产生兴趣,然后我们就跟比留子同学一起参加了这次集训。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还真搞不懂明智到底在想什么。”一声叹息后,她向我道了歉,“不好意思,我态度太差了。”

怎么说呢,这个人挺有原则的。她可能以为我们参加集训是为了泡女孩子,因此怀有戒心。毕竟那几位毕业生前辈都是那个样子,这也不能怪她。

“不过我要提醒你,多注意那个叫剑崎的女生。”

“啊,这次来的人果然都是故意安排的吗?”

“有可能。我估计是七宫逼迫进藤找的人,所以女孩子都很漂亮,男生都是重元那种缺乏竞争力的人。不过下松倒是挺上心的,因为她觉得这是找工作的好机会。”

缺乏竞争力,这个评价实在太辛辣了。

“既然明知如此,为何高木学姐还要参加呢?”

她激起一片水花,恶狠狠地说:

“我学妹被卷入这个无聊活动里来了,你叫我怎么丢下她不管?”

“你是说静原同学?”

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进藤手段太脏了。我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也盯着找工作这件事,总之他在三个前辈,尤其是七宫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因为那封恐吓信,这么多人决定退出,想必让他慌了手脚吧。他竟然一出手就把自己女朋友拉下水充人数了。”

老实说,我真不想听到那个事实。就算进藤再不行,我也很希望他最多只是一个不太靠谱的部长而已。

“不过他可能真不想让自己女朋友被盯上,所以特别积极招募其他女部员参加,然后美冬就被他盯上了。进藤是美冬的前辈,知道她性格软弱不懂拒绝,才故意找上了她。等我发现时,她已经被拉下水了。虽然我也不想再次踏足这里,可实在不忍心丢下她不管。”

这么说来,高木也是最后一刻才决定参加的。

我很想跟她打听去年的自杀事件,但有点担心突然提及这么敏感的话题会让她不高兴,就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那么,房间分配果然也是可以安排的?”

“没错,不过好在美冬隔壁是你。”

能被她如此信任,我感到很高兴。

但我还是有点好奇,因为今后我可能真的会对静原产生好感:

“要是我把持不住自己呢?”

“一脚踹爆。”

高木歪嘴一笑。她并没有告诉我要一脚踹爆哪里的什么东西。

天空早已被黑暗笼罩,厚厚的云层隐去了星光。

我跟高木拿着洗好的铁板和铁网走进紫湛庄玄关,正好看见一个人走进电梯。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那个身影好像是出目。

“他们已经解散了吗?”

“不知道……”

回到广场上,他们已经收拾好残局,聚集在停车场旁边。我发现那里弥漫着一股冷冷的气氛。方才的一团和气早已消失不见,众人都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彼此。

我向周围扫视一眼,出目果然不在。同时星川还站在名张身边,仿佛在安慰她。

“出什么事了?”

我向站在旁边的明智学长问道。

“具体不太清楚,好像是名张大小姐断然拒绝了出目的盛情邀请。”

说完他耸了耸肩,高木在一旁咂了一下舌头。刚刚还在担心,结果就出了这种事。那个叫出目的人连一个晚上都忍不了吗?!

出来拯救现场微妙气氛的是立浪:

“各位,真是对不住了。那家伙以前就这样,一喝酒就管不住自己,欺负女孩子,手脚不干净,所以他也经常被女性甩掉。”

那就别让那种人喝酒啊!

“我待会儿去让他醒醒脑子,对了,干脆让他负责等会儿试胆大会的吓人工作以示惩罚吧。你说怎么样,七宫?”

“嗯,那是他自作自受。”

看来这三人的势力并不对等,实权都掌握在七宫和立浪手上,出目只负责充当小丑。他之所以如此盛气凌人,可能是为了发泄这种不满吧。

此时高木站出来反对道:

“试胆大会放到明天应该也没关系吧,想必很多人都累了。”

且不说刚才遭到骚扰的名张,星川等人也一脸厌烦,高木一定是考虑到了她们的心情。唯独强势——不,下松并没有理会高木的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对七宫说:

“试胆大会要在哪里搞?刚才那座酒店废墟吗?”

“不,在另一个方向。往那边走十五分钟可以看到一座旧神社,你们每两人一组到里面去,取一个神符回来。”

他们好像一点都不打算修改日程,这种时候身为房客也不好说什么。七宫两人说要回房间先做准备,然后离开了。实在没办法,我们也往楼梯那边走去。

“搞什么嘛,他们就是想找人陪自己玩儿。”

“算了算了……你就把这当成散步消食吧。”

星川的心情越来越差,进藤不得不拼命安慰他的女朋友。

就在那时,一直在仰望星空的明智学长咕哝道:

“咦,那是什么?”

我抬头一看,发现东边有座山的轮廓在发光,仿佛被人打上了背光。

“一定是那什么摇滚音乐节吧。他们在山那头的自然公园开露天演唱会,那应该是舞台灯光。”

白天太亮,我一直没注意到。此时会场上一定充斥着与这里的寂静截然相反的兴奋与热闹吧。

“欸?”

一个有点鼻塞的声音让我回过头,原来是刚才几乎没有存在感的重元。正如高木在烧烤时所说,他被归入了缺乏竞争力的人群。只见他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舞动,却一直没往下说。

“怎么了?”进藤忍不住问了一句。

“网络连不上了,我还想检索一下摇滚音乐节的情况呢。”

“哦,刚才就连不上了。这里应该收不到信号吧。”下松说。

“烧烤开始前还能连上,绝对没错。”

此时其他成员也纷纷掏出手机,发出疑惑的声音:

“真的,根本连不上。”

“唉,这样不行啊。”

他们拿的手机机型和通信公司都不同,因此很难想象是单纯的连网失败问题。

“就算出故障了,紫湛庄也有电话,还能开车到镇里去。这不是什么大事。”

进藤说得没错。尽管如此,我还是难以抑制心中莫名的不安。再看明智学长,他向来愉悦的神情也仿佛蒙上了阴影。

“断绝外部联系吗?这也算是现代版的封闭空间吧?”

“不过只要我们有意,马上就能到镇上去啊。”

“是啊,随时都能去。正因为如此,我现在才不会产生迫切需要离开这里的想法。逃生之路一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渐渐断绝的。”

他的话加重了我的不安,我便习惯性地抬起左手想查看时间。看到光秃秃的手腕,我才想起刚才烧烤时我把手表摘下来了。

我离开人群,走向放着手表的停车场照明灯下。随后,我呆呆地咕哝了一句:

“不见了。”

那里只剩下我用来包手表的手帕,至于手表则不知所终。绝对不可能被风吹走,因为比手表轻的手帕还在原地。莫非是谁不注意踢走了,还是——

“怎么了?”

比留子同学注意到我的异常,从人群中抛来一句话。

“我有块表放在这儿找不到了。”

名张闻言大声说:

“那块手表我刚才还看见了。因为我发现怎么那种地方有块手帕,觉得奇怪就掀开看了一眼。”

我回到人群中详细询问道:

“学姐什么时候看到的?”

“应该是烧烤快结束时,那个叫出目的人跑来纠缠我之前。”

广场烧烤的位置距离停车场约有二十米。话说回来,我跟比留子同学查看小册子上的房间分配时,确实看到名张跟出目站在停车场墙边。如果当时我的手表还在那里……

可能嗅到了事件的气息,明智学长又问名张:

“中途有人靠近过手表吗?”

“没有,我一直想找借口摆脱那个人,要是当时有人靠近,一定会发现。”

虽然不知两人谈话内容是什么,但出目好像特别讨人厌。

“聊着聊着我发现你们开始收拾了,就准备趁机离开。结果他竟然跟我很熟络似的勾肩搭背,我就大叫一声把他推开了。当时离我不远的星川同学跑过来,然后就这样了。”

原来我跟高木清洗用具时,这里发生了这种事。

明智学长提高音量,仿佛在对每一个人说:

“名张同学发出喊声时,只有出目前辈站在放有手表的墙边。在此之前,有没有人靠近过这堵墙,或者停车场?或者有谁看到别人靠近了,也请告诉我。”

几个人举起手来,说他们在做准备时曾到过停车场仓库里搬运烧烤器材。然而那些都是我放下手表前发生的事,没有参考意义。此时,我看见静原战战兢兢地举起了手:

“那个,名张学姐和出目前辈走到这里后,我一直在观察他们。因为出目前辈看起来有点强人所难,我很担心名张学姐……所以我可以断言,两人来到这里后,谁也没靠近过这个地方。”

名张支持了她的说法,除此以外再没有人提供证词。于是明智学长总结道:

“——这么说来,自然可以认为在我们都被名张同学吸引了注意力的间隙,出目前辈拾起手表拿回山庄去了。”

“话说——”

高木的声音显得很僵硬,“去年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我记得是江端同学醉酒后,有人从她钱包里拿走了一万日元的钞票。对吧,进藤?”

她说的江端同学应该是影研的前辈吧。

“……是吗?”

“那当然啦。对,我想起来了。当时把江端同学灌醉的应该就是出目。结果他一直坚称什么都不知道。”

莫非方才立浪说的“手脚不干净”,是指出目有偷窃癖吗?

其他人听了这番话,也开始怀疑出目了。高木似乎已经认定犯人就是他:

“叶村,我们去把手表拿回来吧。我跟你一起去。”

“等等,现在还不确定出目前辈就是犯人啊。”

进藤慌了手脚,满脸都是此时千万不能惹麻烦的表情。然而高木并不退缩:

“他是不是犯人,直接去看不就知道了?进藤,莫非你想说还有别的嫌疑人吗?”

他一时无言以对,但很快反驳道:

“那……对了,这个推理之所以能成立,是因为有了名张同学的证词。但她的证词也有可能不对。”

“你的意思是名张说谎了?”

高木一反驳,名张眼角就吊了起来。进藤更加惊慌: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她出现错觉的可能性也不是零嘛。对不对,明智君?”

被拉到对话中的“神红的福尔摩斯”板着脸点点头:

“按照逻辑思考,若手表在名张同学出现之前就被拿走,那么所有人都是嫌疑人。只是,她亲眼看到了手表,这点应该不会有错。”

“你怎么能如此断言呢?”

“现在这里只剩一块手帕。刚才叶村君是这样说的:‘我有块表放在这儿找不到了。’名张同学听到后马上给出证词:‘觉得奇怪就掀开看了一眼。’叶村君根本没说他用手帕包起了手表。一般来说,认为手帕垫在了手表下面才更为自然。她之所以用了‘掀开’这个词,是因为她确实看见了手表。”

一点没错。那么也就是说,名张来到这里之前,手表一直都没被动过。

“你瞧,这就证明偷手表的人不是我就是出目前辈。千万别客气,请尽管搜身吧。”

名张挺起胸脯说完,明智学长又补充道:

“进一步说,也有可能是名张同学偷走手表,并在星川同学跑过来时偷偷交给了她。当然,这只是纯逻辑的思考。”

跟出目闹出骚动后,名张好像只跟星川有过接触。

“好吧,我也随便你怎么搜都行。”

星川说着张开双臂,仿佛在挑衅替出目说话的进藤。

其实根本不用搜身,毕竟两人身穿夏装,一只男表无论藏哪儿都会露出不自然的形状,更何况表带还是金属质地,一动就会叮当作响。很明显手表不在她们身上。尽管如此,比留子同学还是飞快地把两人身上都搜了一遍,然后给出证词:“她们身上没有手表。”

无论如何逻辑推理,东西不在身上,就证明不是犯人。而且一旦得知这两人身上没有手表,出目的嫌疑就进一步加重了。这回连进藤也无法反驳。

众人决定暂时回房,我则走向出目的房间准备问个究竟。让我庆幸的是,明智学长和高木都跟我一起来了。只可惜这次访问落了个空,无论我们怎么叫,出目房间里都没有回应。

“那三个人刚才乘电梯下楼,然后出门去了。”

到门厅找管野一问,我们得到了这个回答。因为我们是从东侧楼梯上去的,恰好跟几位前辈错过。他们应该是去准备试胆大会了。

“我们来晚了,怎么办?”

“今天暂时先这样吧。”

高木一脸不满地问我:“就这样了?”我点点头:

“那个出目刚才不是被名张学姐当着众人的面甩掉了吗?他可能是为了泄愤才把手表拿走的,而且待会儿还有试胆大会,过度刺激他搞不好会出事。”

“他确实是那种道理说破也不会反省,反倒有可能大发脾气的人啊。要是危及他人可就不好了。”明智学长叹着气赞同道。

“那只表很贵吗?”

“不,表本身倒是不值钱,只不过那是妹妹送给我庆祝高中入学的礼物。”

而且当时还处在大地震后的混乱时期,她好不容易才买到了那只表。对我来说,它有着金钱无法比拟的价值,因此必须找准时机要回来。

不一会儿,有人来通知试胆大会已经准备好了,于是我们再次到广场集合。出目没有出现,恐怕已经躲起来准备吓人了吧。冲浪者气质的立浪拿出一个纸袋说:

“接下来我们抽签分组吧。女生来抽。”

我猜测这次抽签是不是也有猫腻,结果竟抽出了意外混杂的组合。然而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跟我配对的是比留子同学。

“真是太让人高兴了,这就是所谓命运的安排吧。”

命运吗?我们一共分成了六组,我们俩第四组出发。其他分组依次为七宫―下松、进藤―星川、明智―静原、重元―高木、立浪―名张。

开展活动的神社在沿湖往东不远处,顺着途中交会的山路一直走上去就到了。只要进入神社正堂,把神符取回来就算完成任务。

晚上九点,七宫―下松组第一个出发。下松与我对视一眼,趁七宫看不到的时候对我做了个“cky”的口型。无论是分房还是烧烤时的交谈,她好像特别受公子哥儿青睐。既然两人都心怀不轨,这恐怕是最双赢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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