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后记(1/1)
《观看王维的十九种方式》美国版问世两年后的1989年,我收到来自墨西哥的一本书:《如何阅读〈观看王维的十九种方式〉》( para leer neteen ways of lookg at ei )。作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愤怒教授。这本书由他自费出版。
教授的书比我自己这本厚得多,对我的文本几乎做了逐行分析,满是痛斥谩骂与人身攻击。他不得不承认在某些小点上与我看法一致的时刻最有意思:“几乎没有人是永远完全错误的,而在这里,最终,温伯格先生还是击中了要害。”作者在书的最后说自己现在正努力研究我另外一些关于中国诗歌的文章 —— 但不幸的是还有待完成。
几年之后,我在墨西哥城做了一次朗诵,完毕,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带着谷仓失火中一只老鼠那样的表情,急促地奔向我。“你好,我是愤怒教授。”他提到自己的时候用的是我给他的绰号而非真名。“我想把这个交给你。”他递给我一个牛皮信封。
“这是什么?又是骂我的?”
“不然呢?……不过我想谢谢你。我被邀请到夏威夷的一场会议上宣读这篇论文。我在那里度过了美好的时光,这一切都要感谢你!”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他已经消失在人群里。
我自然迫不及待地读了他最新的文章。这是英语写就的一篇批评研究,是关于一首古诗的一些现代汉语翻译。尽管这是一个我从没有写过,也对之一无所知的主题,但教授时不时打断自己的讨论,加入我可能的反应:“这体现了许多对温伯格来说很珍贵的特点”,或是,“不难想象温伯格与他的同伙震惊的尖叫”(一个敌方部队 —— 我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团伙了)。
当然,愤怒教授是文学批评家最纯粹的形态:一个人,一生致力于爆破一个无名作家的作品。他明显是唯一一个真正需要我的读者。但是,当他惬意地躺在夏威夷沙滩上,如果想到身处纽约寒冷冬日的我,或许只是为了刁难他,不再码字了,他是否有过恐慌的一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