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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希波克拉底誓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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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律师正受到一位博伊斯·席勒律师事务所为希拉洛斯担任代理的合伙人的压力,显然她被吓坏了。她敦促艾伦删除邮件,签署宣誓书。她告诉他,她会给希拉洛斯发一封保留令,要求它保留原件。公司是否会遵守并无任何保证,但那是他们的最佳做法,她说。

那天晚上,艾伦郁郁地坐在他圣克拉拉公寓的电脑前,登录进入自己的gail账户。他将邮件一封一封地删除。删完以后,他计算了一下,这些邮件共有175封。

距离理查德·富兹与希拉洛斯签署和解协议,同意撤回其专利,已经过去了九个月,但他仍未从这件案子中摆脱出来。在和解之后的头几个星期,他差点患上精神紧张综合征。他的妻子洛兰只好打电话给儿子乔,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他拒绝谈论此事。

在打官司期间,富兹找到了一位友善的倾听者:他的多年好友菲丽丝·加德纳(phyllis gardner),是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的教授。 菲丽丝和丈夫安德鲁·佩尔曼(andrew perlan)在希拉洛斯公司的初创期曾短暂与其有过交集,因为伊丽莎白从斯坦福辍学时,曾就她的原始贴片创意咨询过菲丽丝。菲丽丝告诉伊丽莎白,她不认为她的想法可以通过远程实现,她将伊丽莎白推荐给安德鲁,他是一位资深生物科技行业的管理人员。安德鲁同意在希拉洛斯咨询委员会中任职,但这个短命的委员会很快就在几个月后被伊丽莎白解散。

十年前的这幕场景令菲丽丝对伊丽莎白产生了怀疑,一个可以说没有医学或科学训练的人,一个典型的不听年长和更有经验的人劝说的人,难道真的继续开发出了开创性的血液检测技术?在一次飞行旅途中,安德鲁与一位西门子的销售代表有过交谈,了解到希拉洛斯是西门子诊断设备的大买家,她的怀疑进一步加深。

富兹也开始怀疑希拉洛斯是否真的能做到它自己声称的那些事情。2013年秋天,在一次前往帕洛阿尔托准备审前动议的时候,他曾打电话给当地的沃尔格林门店,询问是否可以去它们那儿做一个肌酸酐指尖采血检测。他的医生最近诊断他患上了醛固酮增多症(aldosteronis),一种引发高血压的激素紊乱症,要他注意自己的肌酸酐水平,防止任何肾脏损害的迹象。肌酸酐是一种常规血液检测,但接电话的女子告诉他,没有希拉洛斯公司ceo的特别许可,健康中心不提供此项服务。联想到公司的严格保密,以及它努力在伊恩·吉本斯死前劝阻他出庭作证,富兹感到事有蹊跷。

富兹将菲丽丝引荐给伊恩的遗孀罗谢尔,两位女子将她们对伊丽莎白的怀疑综合在一起。最终,他们三人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希拉洛斯怀疑派。问题是,似乎没有其他人同意他们的怀疑。

不过,在《纽约客》杂志2014年12月15日号刊登了一篇伊丽莎白的介绍后, 情况发生了变化。不论从哪方面来看,这篇文章只是六个月前让她声名鹊起的《财富》杂志文章的加长版。但这次的不同在于,有熟知血液检测知识的人读到了文章,并且当即产生了怀疑。

此人就是亚当·克莱帕(ada cpper),密苏里州哥伦比亚的一名实习病理学家,他业余时间开了一个“病理学博客”,在上面撰写关于本行业的文章。在克莱帕看来,此事听上去太过完美,不像真的,尤其是希拉洛斯据称能够从指尖刺破的一滴血进行数十项检测。

《纽约客》的文章确实激发了部分怀疑的声音。其中包括奎斯特公司的一位高级科学家的说法,他认为指尖针刺血液检测不可能是可靠的,并且提到希拉洛斯缺乏经过同行评议的、已发表的数据。 在质疑声中,伊丽莎白集中反驳后面一点,她举出自己作为合作者的一篇文章,发表在医学杂志《血液学报道》(hey reports )上。克莱帕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血液学报道》,所以去查了查。他了解到,那是一家总部在意大利、仅仅在线出版的刊物,任何想在上面发表文章的科学家只要支付500美元即可。然后他查阅了霍姆斯和他人合著的那篇论文,震惊地发现,其中的数据只包括一次血液检测,涉及患者总数六名。

在自己博客上一篇关于《纽约客》文章的帖子中,克莱帕指出那份医学杂志的籍籍无名,以及研究的浅薄,宣称自己的怀疑:“除非我看到证据,表明希拉洛斯可以在诊断准确性方面达到它号称自己能达到的水平。”“病理学博客”的读者群并不大,但乔·富兹有一次在谷歌搜索的时候凑巧搜到帖子,转给父亲,引起了他的注意。理查德·富兹立即与克莱帕联系,告诉他自己有所了解。他促使克莱帕与菲丽丝和罗谢尔联系,鼓励他去听听她们怎么说。克莱帕被他们三人所说的东西吸引住了,尤其是伊恩·吉本斯之死的故事。但一切听上去太过离奇,远远超出了他文章中所写下的内容。他告诉富兹,他需要的是证据。

富兹感到沮丧。怎么做,才能让人们听到他的话,最终看透伊丽莎白·霍姆斯呢?

几天后,在查看电子邮件时,富兹看到一份来自领英的通知,提醒他有新的人查看了他的资料。来访者的姓名——艾伦·比姆——听上去陌生,但他的职位头衔引起了富兹的注意:希拉洛斯实验室主管。富兹通过网站的内部通讯功能给比姆发了一条信息,询问是否可以与他通电话。他觉得收到回复的概率很低,但是值得一试。第二天,他正在马里布(alibu)用老式莱卡相机拍照,一条来自比姆的简短回复出现在他的iphone收件箱中。他愿意谈谈,并附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富兹开着他的黑色奔驰e级轿车回到比弗利山,在离家还有几个街区的时候,拨打了那个号码。

电话线那头传来的声音听上去战战兢兢。“富兹先生,我之所以愿意跟您交谈,是因为您是一位医生,”比姆说,“你和我都做过希波克拉底宣誓,第一条是不得伤害。希拉洛斯正在将人们推上伤害之路。”接着,艾伦给富兹讲述了希拉洛斯实验室中存在的一长串问题。富兹把车子停进车道,迅速从车上下来。一进到家里,他就抓住一个记事簿——他从巴黎的莫里斯酒店(le urice)带回来的——开始做记录。艾伦说得太快,他来不及跟上他说的一切。他草草地写下:

对clia的人撒谎/作弊

启动的灾难

指尖针刺不准确——使用静脉抽血

从亚利桑那送到帕洛阿尔托

使用西门子设备

违反职业操守

虚假的甲状腺结果

k结果遍布

假怀孕的错误

告诉伊莎没准备好但她坚持继续

富兹请艾伦与乔和菲丽丝对话。他想让他们自己从最直接相关人的嘴里听到这些事情。艾伦同意致电他们,将告知富兹的事情向他们各自再重复一遍。但那就是他愿意做的全部了。他不能向他们再讲更多其他的。他说,博伊斯·席勒的律师一直在骚扰他,而且他没法负担得起富兹所遭受的那种诉讼。尽管同情艾伦的窘境,但富兹不能就此放手任它去。他再度和克莱帕联系,把新认识的联系人和所了解的情况告诉他。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证据,他说。

克莱帕同意,这事令一切发生了变化。故事现在有支撑了。但他认定,自己不能独自承担此事。首先,他无法承担将要与一家90亿美元市值的硅谷公司抗衡的法律责任,何况这家公司由大卫·博伊斯代理,有着好战的记录。其次,他只是一名业余博客博主,没有新闻专业知识处理这样的事情。更不用说他还有一份全职的医疗职业要去做。他想,这是一位调查记者的活。从开始写“病理学博客”以来的三年中,他曾与多名记者谈过实验室行业的乱象。其中一人在他脑海中尤其印象深刻,此人为《华尔街日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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