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童年邻居(1/2)
当伊丽莎白忙着创建希拉洛斯的时候,她家的一位老熟人在远方对她做的事情产生了兴趣。此人名叫理查德·富兹(richard fuisz),是一名企业家兼医疗行业发明家,极为自负,而且经历丰富。
霍姆斯一家与富兹一家相熟已经有二十年的时间。他们第一次碰到,是20世纪80年代在福克斯豪新月(foxhall crescent)做邻居的时候,那是华盛顿一个林木茂盛的社区,毗邻波托马克河(potoac river),处于森林环绕之中,拥有雄伟的宅邸。
伊丽莎白的母亲诺尔和理查德的妻子洛兰(lorrae)建立了亲密的友谊。那个时候,她们俩都是全职妈妈,在年龄相仿的时候生育孩子。洛兰的儿子和伊丽莎白在圣帕特里克圣公会走读学校念同一个班级,那是这个社区的一所私立小学。
诺尔和洛兰相互串门,进进出出。她们都喜欢中国菜,孩子们上学的时候,她们经常出去吃午饭。伊丽莎白和弟弟参加富兹家孩子们的生日聚会,在富兹家的游泳池里嬉戏。 一天晚上,富兹家停电了,理查德不在家,所以霍姆斯家接了洛兰和她的两个孩子贾斯汀(jt)和杰西卡(jessica)来过夜。
她们丈夫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克里斯·霍姆斯得靠政府的薪水度日,而理查德·富兹是一位成功的商人,而且对于炫耀这一点并不觉得有什么羞涩。作为一名执业医生,他早些年卖掉了一家制作医学培训影片的公司,获得5000万美元。他开一辆保时捷和一辆法拉利。他也是一位医疗行业发明家,拥有自己的专利,从中获取版税。贾斯汀·富兹记得,在两家人一起去动物园游览的时候,伊丽莎白的弟弟克里斯蒂安跟他说:“我爸爸认为你爸爸是个混蛋。”贾斯汀后来把这个话说给妈妈听,洛兰将之归因为嫉妒。
钱确实是霍姆斯家的一个痛点。 克里斯的祖父克里斯蒂安·霍姆斯二世在夏威夷附近的一座小岛上过着奢华享乐的生活,令他所拥有的来自弗莱施曼公司股票的财富大大缩水, 克里斯的父亲克里斯蒂安·霍姆斯三世则在一场并不成功的石油行业投资中耗尽了剩下的财富。
不管克里斯·霍姆斯潜藏了多少的仇恨,都不能阻止诺尔·霍姆斯和洛兰·富兹成为好朋友。甚至在霍姆斯家搬走以后(先是去了加利福尼亚,后来去德克萨斯), 两个女人仍保持着日常联系。 霍姆斯家回到华盛顿作短期停留的时候,富兹一家带他们去高档餐馆庆祝诺尔的40岁生日。克里斯没有为他的妻子安排派对,所以洛兰安排了这次外出,作为弥补。
洛兰后来去德克萨斯拜访过诺尔几次,她们还一起去纽约市购物和观光。有一次她们带着孩子一起去,在公园大道(park avenue)的丽晶酒店(rency hotel)订了房间。那次旅行所拍的一张照片中,伊丽莎白站在母亲和洛兰之间,与她们手挽着手,在宾馆门前。她身穿一件浅蓝色的夏裙,头发上别着粉色的蝴蝶结。 在后面的旅行中,诺尔和洛兰把孩子们留在家里,她们则住在富兹家购买的一间公寓里,这间公寓位于中央公园西大道(central park west)上的特朗普国际酒店大厦(trup ternational hotel and tower)。
2001年,克里斯·霍姆斯的事业遭遇难关。他离开天奈克公司,接受了休斯敦最著名的一家公司安然(enron)的一个职位。安然的欺诈行为被曝光后,公司在那年12月破产。和其他几千名员工一样,他失去了工作。在此期间,他去拜访过一次理查德·富兹,寻找就业的方向和生意上的建议。富兹此时和他前一段婚姻所生的儿子创立了一家新的公司,核心是他的一项发明:一种可以在嘴里融化的薄片,与传统的药丸相比,它可以更快地让药物进入血液循环。他和儿子乔在弗吉尼亚州大瀑布城(great falls)的一套办公室经营这家公司。
乔·富兹回忆说,克里斯来的时候,看上去憔悴而忧郁。他若有所思地说想试试咨询业,并强调他和诺尔迫切地想回到华盛顿。理查德·富兹 刚刚在麦克莱恩市(clean)环城公路郊区的富人区购买了一套房子,他提议克里斯使用他和洛兰刚刚空出来的对街上的房子,不收租金。他们还没考虑过要将其挂牌。克里斯张嘴无声地说了一声“谢谢”,但并没有接受这个提议。
克里斯和诺尔·霍姆斯终于在四年后搬回了华盛顿,克里斯在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world wildlife fund)找到了一份工作。 一开始,他们与朋友一起住在大瀑布城,同时寻找一个可以住的地方。诺尔到处看房的时候,时不时给洛兰打电话,汇报找房的情况。
有一天午餐的时候,话题转到伊丽莎白身上,谈及她在忙些什么。诺尔骄傲地告诉洛兰,她的女儿发明了一种手腕设备,可以分析人的血液,并且创建了一家公司来将其商业化。事实上,那个时候希拉洛斯已经从伊丽莎白最初贴薄片的想法转向其他方向,但这样的细微差别对于诺尔在午餐时间自豪地讲的一大串事情来说,无足轻重。
洛兰回到家中,把诺尔告诉她的事情重复给丈夫听,觉得他作为一位医疗行业发明家,可能会有兴趣。但她可能没有想到他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理查德·富兹是一位自负而高傲的人。长期的朋友兼邻居的女儿在他的专业领域内创建了一家公司,而他们竟然没有寻求他的帮助,甚至都没有找他咨询过,这种想法深深地刺痛了他。 正如后来他在一封电子邮件中所说:“霍姆斯一家如此乐意接受我们的殷勤好客(纽约的公寓、晚餐,等等),但他们竟没有寻求我的建议,这一事实令我觉得特别不是滋味。潜台词就是:‘我会喝你的酒,但我不会在你挣来酒钱的这个领域问计于你。’”
富兹过去就对别人的轻视和怠慢耿耿于怀。对于觉得冒犯了他的人,他想要报复的程度,在他与医院设备供应商百特国际公司(baxter ternational)的首席执行官弗农·劳克斯(vernon loucks)漫长持久的争执中得到了最好的呈现。
在整个70年代和80年代初期,富兹去过中东很多次,那里已经成为他的医疗电影公司d的最大市场。回程的时候,他通常会在巴黎或伦敦待一个晚上,从那里搭乘英国航空公司或者法国航空公司运营的协和式超音速客机回纽约。1982年,在其中的一次停留时,他在巴黎的雅典娜广场酒店(pza athénée hotel)偶遇劳克斯。当时,百特迫切想扩张到中东。共进晚餐时,劳克斯提议以5300万美元收购d,富兹接受了。
富兹被要求继续执掌百特的新分支机构三年时间,但劳克斯在收购结束后不久就解雇了他。 富兹起诉百特非法解约,声称劳克斯解雇他,是因为他拒绝支付220万美元的贿赂给一家沙特公司,以便将百特从一个阿拉伯人的公司黑名单——因为与以色列人做生意——上抹掉。
双方在1986年达成和解,百特同意向富兹支付80万美元。不过,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当富兹飞到百特在伊利诺伊州迪尔菲尔德(deerfield)的总部签署和解协议的时候,劳克斯拒绝与他握手,激怒了富兹,又将双方推回敌对状态。
1989年,百特被从阿拉伯人的抵制名单中移除,给了富兹一个机会进行报复。那时,他作为一名中央情报局的秘密特工,过着双重生活。他是早些年前,在《华盛顿邮报》的分类广告栏看到广告之后,志愿去为中央情报局服务的。
富兹为中情局所做的工作,包括在中东各地设立许多虚假公司,雇用特工人员,给他们非外交人员的身份掩护,以便在当地情报机关的监视之外从事活动。其中一家公司向与他关系特别好的叙利亚国家石油公司提供石油钻井操作工。
富兹怀疑百特重新获取阿拉伯国家的青睐,是通过欺诈手段,他运用自己在叙利亚的关系着手证明此事。 他派遣了一名自己招募的女性特工,从负责实施抵制的阿拉伯联盟委员会在大马士革的办公室中获得了一份保藏在那里的备忘录。该份文件显示,百特向委员会提供了关于它最近对一家以色列工厂销售的详细资料,并且承诺不会在以色列进行新的投资,或是向这个国家出售新的技术。这令百特违反了美国在1977年实施的反制裁法案,该法案禁止美国公司参与任何外国制裁,或是向黑名单制定方提供任何表示与制裁合作的信息。
富兹复印了这份爆炸性的备忘录,一份发给百特公司的董事会,另一份发给《华尔街日报》(wall street journal ),后者刊发了一篇相关的头版报道。富兹并没有让事情就此平息。 他后来又得到了百特的法律总顾问写给叙利亚军方一位将领求证该备忘录的信件,并将这些信件内容泄露出去。
这些揭发导致司法部启动调查。 1993年3月,面临侵犯反制裁法的严重指控,百特被迫认罪,支付民事和刑事罚款660万美元。公司被暂停承接新的联邦合同四个月,两年内禁止在叙利亚和沙特阿拉伯开展业务。 声誉的损失也导致其丧失了与一家大型医院集团价值5000万美元的交易。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已经是充分证明了自己。但富兹并不这样认为。令他不满的是劳克斯熬过了丑闻,仍旧担任百特的首席执行官。于是他决定要让他的对手遭受最后的打击。
劳克斯是耶鲁大学毕业生,担任该校的运营实体耶鲁公司(yale rporation)的托管人。他也是耶鲁筹款运动的主席。按照他身为托管人的地位,跟过去的每年一样,他预定将于那年的5月出席在康涅狄格州纽黑文(new haven)举行的毕业典礼。
通过自己前一年从耶鲁毕业的儿子乔,富兹联系上了一位叫本·戈登(ben gordon)的学生,他是耶鲁大学的以色列联谊会主席。他们共同组织了一次毕业日的抗议活动,打出了“劳克斯是耶鲁之耻”的标语牌和传单。 最高潮是富兹雇来的一架涡轮螺旋桨飞机,它飞越校园,拖着一条大横幅,写着“辞退劳克斯”。
三个月后,劳克斯下台,不再担任耶鲁公司的托管人。
然而,若是将富兹就希拉洛斯将要采取的行动等同于他针对劳克斯的复仇行为,那是过度简单化了。
除了对霍姆斯一家的忘恩负义大为恼火之外,富兹也是一位投机者。他挣钱是通过申请他预测其他公司某一天会需要的专利。他最赚钱的一个小东西,是将旋转机改造,用来将药物做成快速溶解的胶囊。这个主意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他带着女儿去参加宾夕法尼亚州的一个乡村集市时产生的。他建立了一家公司用来发展这一技术, 其后以154亿美元卖给一家加拿大的制药公司,他个人从这笔交易中将3000万美元收入囊中。
洛兰转述诺尔告诉她的事情的时候,富兹坐在他位于麦克莱恩的七个卧室的家中,打开电脑,用谷歌搜索“希拉洛斯”。他的家占地宽广,他把拥有拱形屋顶和巨大壁炉的大房间改造成他的个人书房。工作的时候,他的杰克罗素梗犬 [1] 喜欢趴在壁炉前面。
富兹找到这家创业公司的网站。网站主页对希拉洛斯正在开发的微流体系统作了大致的描述。在网站的新闻一栏中,他还找到一个电台访谈的链接,是几个月前,2005年5月伊丽莎白接受全国公共广播电台(npr)“生物技术国度”(biotech nation)栏目访谈的片段。 在访谈中,她更为详细地描述了自己的血液检测系统,解释说她预测的应用前景是:在家中监测药物引起的不良反应。
富兹反复听了几次npr的访谈,出神地盯着窗外,院子里的池塘养着锦鲤,他觉得伊丽莎白的观点有几分道理。但作为一位训练有素的医生,他也发现了一个可以加以利用的缺陷。如果病人在家中使用希拉洛斯的设备监控他们对药物的接受程度,就需要建立一种内嵌机制,当检测结果异常的时候,可以向医生发出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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