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有目标的生活(2/2)
新生学期的那个寒假,伊丽莎白回到休斯敦,与父母以及从印第安纳波利斯飞回来的迪亚兹一家欢度假期。大学生活才过了几个月时间,她已经萌生辍学的念头。在圣诞晚宴上,她的父亲将一架纸折的飞机飞到她坐的餐桌那头,机翼上写的字母是“ph.d”(博士学位)。
在场的一位家庭成员回忆说,伊丽莎白的反应相当直率:“不,爸爸,我不想获得博士学位。我想赚钱。”
那年春天的某一天,她出现在巴特森宿舍的门口,告诉他,不能再跟他约会了,因为她要创立一家公司,必须将所有的时间奉献给公司。从未被人甩过的巴特森目瞪口呆,但他始终记得那种刺痛的感觉,以及伊丽莎白为抛弃他给出的奇特理由。
直到接下来的那个秋天,伊丽莎白才真正从斯坦福辍学,那是在她从新加坡基因组研究院(noapore)的暑期实习归来之后。2003年上半年,亚洲有一种此前未知的病毒肆虐,即所谓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征,或称非典型性肺炎(sars)。伊丽莎白整个夏天都在检测病患样本,那是通过旧式的低等科技方式如注射器或鼻腔拭子获得的。 这一经历令她相信,必须找到更好的方式。
她回到休斯敦的家,在自己的电脑前面连续坐了五天,晚上只睡一两个小时,吃母亲给她的餐盘里的食物。依照她从实习期间和在罗伯特森的课堂上学到的新技术,她写出了一项专利申请:一种手臂绑布,可以同时诊断医疗状态并且给出治疗。
伊丽莎白的母亲驱车带她从德克萨斯去加州,开始第二学年,她在车上睡着了。一回到校园,她就向罗伯特森和沙奈克·罗伊——她在罗伯特森的实验室所协助的那位博士生——展示了她提出的专利。
多年以后,在法庭作证时,罗伯特森回忆起被她的创造性所触动的场景:“她拥有某种能力,拿来科学、工程学、科技的各种碎片,将它们综合在一起,所用的方式是我以前从未想到过的。”他也被伊丽莎白坚持自己想法的积极性和决心所打动。“此前我教过的数千学生中,从未有人像她那样,”他说,“我鼓励她走出去,追寻自己的梦想。”
沙奈克更多持怀疑态度。成长于芝加哥印度移民家庭的他,与硅谷的光怪陆离相去甚远,他觉得自己非常务实,接地气。伊丽莎白的概念对他而言,似乎有点遥不可及。但他被罗伯特森的热情冲昏了头脑,被建立一家创业企业的想法迷住了。
伊丽莎白起草建立公司的书面材料的时候,沙奈克完成了获得学位所需的最后一个学期的工作。2004年5月,他加入这个创业公司,成为第一个雇员,并获得了一小部分股权。而罗伯特森则以顾问身份加入了公司的董事会。
一开始,伊丽莎白和沙奈克在伯林盖姆(burlga)的一个小办公室窝了几个月,直到他们找到更大的地方。新的地方毫不起眼。尽管严格来说地址属于门罗帕克(nlo park),但它实际上位于东帕洛阿尔托(east palo alto)边缘的一个荒芜的工业区内,这里时不时还可以听到枪声。一天早晨,伊丽莎白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头发上带有玻璃碎片。有人向她的车开枪,打碎了驾驶员一侧的窗户玻璃,子弹离她的头差之毫厘。
伊丽莎白将公司命名为“实时治疗”(real-ti cures),但在初期给雇员的工资支票上被错误地印成了“实时诅咒”(real-tinosis)两个词拼合而成。
为了筹集所需资金,她动用了自己的家族关系。她说服了少年时代的朋友、从前的邻居杰西·德雷珀的父亲蒂姆·德雷珀投资100万美元。 德雷珀家族的声名极具分量,帮助伊丽莎白获得了一些信誉:蒂姆的祖父在20世纪50年代末建立了硅谷第一家风险投资公司,蒂姆自己的公司dfj因为从对公司的早期投资中获利丰盛而闻名,例如投资基于网络的电子邮件公司hotail等。
另一个使她获得大额投资的家族关系,是他父亲的一位老朋友,已经退休的公司重组专家维克多·帕尔梅耶里(victor palieri)。两人相识于20世纪70年代,克里斯·霍姆斯当时在卡特政府的国务院任职,而帕尔梅耶里则担任其难民事务全权大使。
伊丽莎白打动德雷珀和帕尔梅耶里之处,在于她生气勃勃的精力,以及在诊疗领域中运用纳米科技和微型工艺原理的视野。 在一份用来招募投资者的二十六页的文件中,她描述了一种可以运用微型针将血液透过皮肤无痛吸出的粘片。这份文件将其称为诊疗贴片(therapatch),其中包含一个微型芯片感应系统,可以分析血液,并且做出“过程控制决策”,决定一粒药片中有多少剂量需要输送进去。贴片也会以无线方式把其读数传递给病人的医生。这份文档包括该贴片及其各个组成部分的彩色图表。
并不是每个人都接受这种花言巧语。 2004年7月的一个早晨,伊丽莎白与一家专注于医药科技投资的风险资本公司迈德文奇(dventure asciates)会谈。会议桌对面坐着该公司的五位合伙人,她语速很快,以宏大的词汇谈论她的技术将给人类带来的重大变化。但是,迈德文奇的合伙人要求她更详细介绍自己的微型芯片系统,还有,它与一家名为亚贝克希斯(abaxis)的公司已经开发并商业化的产品有何区别,此时伊丽莎白明显慌张失措,会议气氛顿时变得紧张。由于未能回答合伙人深入探究的技术问题,她在大约一小时后起身,愤愤离去。
迈德文奇并不是唯一一家拒绝这位19岁大学辍学生的风险资本公司。但那并没有阻止伊丽莎白,到2004年末的时候,她从一堆投资者那里总共筹集了600万美元。 除了德雷珀和帕尔梅耶里,她还从一位上了年纪的风险投资人约翰·布莱恩(john bryan)、房地产和私人股权投资者斯蒂芬·l.芬贝格(stephen l.feberg)那里获得了投资,后者也是休斯敦的d安德森癌症中心()的斯坦福同学投资,此人的家族控制着中国台湾地区数十亿美元规模的高科技设备经销生意。霍姆斯家族的多位远房成员,包括诺尔·霍姆斯的妹妹伊丽莎白·迪亚兹,也都有凑份。
随着金钱的流入,对于沙奈克而言,一个小小的薄片就能做伊丽莎白想要的所有事情,显然几近于科幻小说。理论上也许是可能的,就像载人火星飞行理论上存在可能一样。但细节决定成败。为了让贴片的想法变得更具可行性,他们减少了其功能,只留下诊断部分,但即使这样也面临着难以置信的挑战。
最终,他们都放弃了贴片的想法,转而探求某种类似于用来在糖尿病患者中监控血糖水平的手提设备的东西。伊丽莎白想要让希拉洛斯的设备跟那些血糖测试仪一样轻便,但她想让设备不仅能测量血液中的糖分,还要测量其他许多物质,这会让它复杂得多,因而也将臃肿得多。
妥协的结果是一种检测盒–阅读器的系统,融合了微流体和生物科技两大领域。病人要刺破手指,吸出血液,得到一个小样本,然后放入检测盒中,检测盒看上去像一张加厚的信用卡。检测盒放入一个更大的称为阅读器的机器中。阅读器内的泵将把血液透过检测盒中的微小管道压入小孔中,这些小孔覆盖有被称为抗体的蛋白质。在到达小孔的过程中,一个过滤器将把血液中的固体成分、红血球和白血球、血浆分离出来,只让血浆通过。当血浆进入并与抗体接触时,化学反应将会产生信号,阅读器“读”到信号,将其转化成测试结果。
伊丽莎白设想将检测盒与阅读器放置在病人家中,从而可以让他们定期检测血液。阅读器上的蜂窝天线把测试结果通过一台中央服务器发送到病人医生的计算机上。这将允许医生迅速调整病人的用药,不必等到病人去抽血中心或是再次看医生时才进行血液检测。
加入公司十八个月后,到2005年下半年,沙奈克才开始觉得他们有所进展。公司制造出一个原型机,取名为希拉洛斯10,雇员数量增加到20多人。它也拥有了一个有望迅速获得收入的商业模式:计划将其血液检测技术授权给制药公司使用,帮助它们在临床测试中发现不良药物反应。
甚至, 他们的小公司开始获得一些关注。圣诞节那天,伊丽莎白给雇员们发出一封题为“节日快快乐乐”的电子邮件。邮件向他们问好,并且提到她接受了科技杂志《红鲱鱼》(red herrg )的一次访谈。 邮件的最后写着:“谨此致‘硅谷最热门的创业公司’!!!”
注解:
[1] 克里斯蒂安·霍姆斯的简称。(编者注。本书所有脚注如无特殊说明,均为译者注,后同,不另标出。)
[2] 1980年4月至10月间发生的移民事件,大批古巴人从古巴的马里尔港逃难至美国,七个月间共有125万名古巴难民逃至美国。时任美国总统卡特最终与古巴政府达成协议,终止了该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