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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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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还是不要冒险……这是永远的两难。

他想起轻型背心是低胸的,便将左轮手枪往下移动一寸。摩托车队的怒吼声震耳欲聋。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一日。亚纳布区收费站路障。

一只灰鸟悄然飞入哈利的视线,又悄然飞出。哈利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轮敲着。昨天电视上有人谈论“度日如年”,现在才叫作度日如年。犹如在圣诞夜等待圣诞老人降临,或是在电椅上等待通电行刑。

他的手指敲得更用力了。

他们的车停在收费站,就停在收费亭后方的开阔区域。爱伦把收音机频道往上调一格,播报员的声音流泻而出,语气严肃庄重。

“专机在十五分钟前降落。清晨六点三十八分,总统先生踏上挪威国土。乌尔伦萨克市市长亲自到场迎接。今天奥斯陆风和日丽,这片美好的挪威秋景正是高峰会谈的绝佳背景。让我们再听一次半小时前总统先生在记者会上发表的讲话。”

电台已经播出三次总统的讲话了。哈利眼前再度浮现大批新闻记者挤在路障前大声叫嚷的景象。路障另一侧是许多身穿灰色西装的男子,他们身上的穿着只是敷衍了事,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不像特勤人员。他们弓起肩膀,又放松下来,扫视人群,第十二次检查耳机位置是否正确,再度扫视人群,目光在一名摄影师手中那稍显过长的镜头上多停留几秒,继续扫视,第十三次检查耳机位置是否正确。有人用英语欢迎总统先生,一切安静下来,接着话筒发出一声尖鸣。

“首先,我很高兴来到这里……”总统先生第四次用他那嘶哑浓重的美语口音说道。

“我读过一篇文章,美国一位知名的心理学家认为这位总统患有pd。”爱伦说。

“pd?”

“多重人格分裂症。就好像《化身博士》里的杰克医生和海德先生。那个心理学家认为这位总统的正常人格并不知道另一个人格的存在,而他的另一个‘性野兽’人格到处和女人发生关系。这就是为什么最高法院不能指控他在法庭上做虚假陈述。”

“天哪!”哈利说,抬头看了看在他们上空盘旋的直升机。

广播中有人用带有挪威腔的英语提问:“总统先生,这是您在任期内第四次访问挪威,请问您有什么感觉?”

一阵静默。

“很高兴再次来到挪威。我认为更重要的是以色列和巴勒斯坦领导人能够在这里会面,关键在于……”

“总统先生,您记得上次造访挪威的情景吗?”

“当然记得。我希望今天的会谈能让我们……”

“总统先生,奥斯陆和挪威对世界和平有何重要意义?”

“挪威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一个不带挪威腔的声音问:“您认为达到什么样的具体结果,才算得上是实际可行的?”

录音播送到此被切断,播报员的声音继续。

“我们听见美国总统表示挪威在……呃,中东和平进程上扮演了重要角色。现在总统先生正前往……”哈利呻吟一声,关上收音机。“爱伦,我们这个国家是怎么了?”

爱伦耸耸肩。

“经过二十七号检查站。”仪表板上的对讲机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哈利望向爱伦。

“每个人都在岗位上准备就绪了吗?”哈利问道。爱伦点了点头。

“要上场了。”哈利说。爱伦翻了个白眼。自从车队从加勒穆恩机场出发后,这已经是哈利第五次说这句话了。他们坐在车里,可以清楚地看见空旷的高速公路从收费处路障往特兰斯德区和弗陆萨区的方向延伸而去。车顶的蓝色警示灯慢吞吞地转动着。哈利摇下车窗,把手伸出窗外,拿开一片卡在雨刷下的黄色树叶。

“那是一只知更鸟。”爱伦伸手一指,“晚秋很少看得到知更鸟。”

“在哪里?”

“那里,就在收费亭的屋顶上。”

哈利低下头,透过风挡玻璃向外看去。

“我看见了,那是知更鸟?”

“对。不过我想你应该看不出知更鸟和红翼鸫的差别吧?”

“对。”哈利以手遮眉。难道他近视了?

“知更鸟现在不常见。”爱伦说,拧上保温瓶的盖子。

“真的吗?”哈利问道。

“百分之九十的知更鸟已经迁徙到南方去了,只有少数算是冒着风险留了下来。”

“算是?”

对讲机又发出噼啪声:“六十二号检查站呼叫总部。通往勒伦斯科格市的岔道前方两百米处,有一辆没有标记的车停在路边。”

总部那头一个带有卑尔根腔的低沉声音回答说:“六十二号请稍等,我们正在核查。”

一阵静默。

“厕所检查过了没?”哈利问,下巴朝埃索加油站扬了扬。

“检查过了,加油站已经清空,顾客和员工全都离开了,只剩下老板,我们把他锁在他的办公室里。”

“收费亭也是吗?”

“对。哈利,放轻松,检查工作都做好了。的确,那些选择留下来的知更鸟希望今年会是暖冬,这没什么不对,只是如果它们错了,就得赔上性命。你可能会纳闷,它们为什么不干脆飞到南方,以防万一?这些留下来的知更鸟会不会只是因为懒惰?”

哈利看了后视镜一眼,只见铁路桥两侧站着卫兵,身穿黑衣,头戴钢盔,脖子上挂着p5冲锋枪。即使是在车上,他都可以看出卫兵的肢体语言透露着紧张。

“重点在于如果今年冬天很温和,它们就可以在其他同类回来之前,先选好理想的筑巢地点。”爱伦说,试着把保温瓶挤进已被塞满的储物箱,“这个冒险成败参半,不是春风得意,就是凄惨无比,就看你愿不愿意赌一把。如果赌了,有可能某天晚上会在树枝上被冻成冰棍,掉下树来,一直等到春天才融化。如果不赌,有可能回来找不到地方筑巢。可以说,这是永远的两难。”

“你穿防弹衣了吧?”哈利扭了扭脖子,“你到底穿没穿?”

爱伦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胸部,作为回答。

“轻型的?”

她点点头。

“妈的,爱伦!我下令穿的是防弹背心,不是那种米老鼠背心。”

“你知道密勤局穿的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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