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关系的问题(4)(1/2)
一边和姑娘做爱
一边在笔记本上写漫才段子
那时候,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神经搭错了,并为自己的奇特言行感到担忧。
只要一开始滔滔不绝,我就会像恐山的巫婆那样,陷入一种恍恍惚惚的状态。
在广播电台里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两个小时,播音结束后去一家咖啡店,问咖啡店里的人我刚才说了些什么。别人对我说你刚才说了这个说了那个,可我却会说我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吗?我对刚才说过的话完全失忆了。这种事情常常发生。
最棘手的是,我有时会把笔记本放在枕头边上,一边和小姐吭哧吭哧地大干,一边还在写漫才段子。
年轻人嘛,大脑的某个角落里总惦记着性爱这档子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但是在我大脑的另一隅,却一直在想着漫才段子,想到了什么明天可以用的新段子就必须马上写下来,这同样是没法子的事。
即便是在和女人干那事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地把笔记本拿出来写一下。我的大脑就像是一劈为二的,无论我在做什么,半个脑子总在琢磨着漫才段子。
现在的年轻人也许会单刀直入地说“我们做爱吧”,但在过去,他们会说:“我们吃顿饭吧。”
其实呢,目的不在吃饭。只是想和那个姑娘做爱而已。
即便是“我们吃顿饭吧”,也不能第一次吃饭就直接去开房的,在开房之前必须经过各种繁琐的环节。等吃过了三次饭,基本上就水到渠成了。
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工作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记得有一次和一个姑娘喝酒吃饭,我用了以下这种调情的方式。
“喂,你喜欢我吗?”
“嗯。”她点了点头。
“那我们这么办吧。一般来说呢,我们还要再吃两顿饭,才能一起去宾馆开房。可是呢,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啊。我这就给你接下来两次的饭钱和房钱,我们现在就干好吗?”
当时,那姑娘真被我气得火冒三丈,直骂我是个“下流胚”。
但是,如果说吃过三顿饭就能办正事,那么早中晚三顿饭连着一起吃掉不就行了吗?早晨把她叫出来一起吃早饭,中午在外面等她一起吃午饭,晚上找个地方一起吃晚饭。然后呢,“我们做爱吧”。
我知道,姑娘们肯定会对我说“放你的狗屁”,可是……如果每顿饭之间都必须间隔三到四天的时间,那就成了一场要花上两个礼拜时间的持久战。我是个急性子,我喜欢直奔主题。如果用钱能搞定,那么不管什么事我都想用钱搞定,虽然说出来不好听,但我就是这么想的。
尽管没多大意思,但情人还是越多越好的。
如果只有一个情人,就会形成一种三角关系,而三角关系就是一种有棱角的关系。如果有两个呢,就是四角关系。三个呢,五角关系……照此类推,情人越多,关系就越接近于圆,棱角也就越少。这样的话,彼此间的摩擦和风波也会减少,我曾对一个姑娘说过这样的话,结果她勃然大怒,骂我是头“蠢猪”。
但我心里觉得,我说的是真理。
那段时间还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有一个女的对我说了下述这段话。
“最近你不怎么约我出去了嘛,是不是有情人啦?”
在胡说什么呀,你不就是情人吗?!可是,就算心里这么想,也绝不可以对女人这么说。要是你这么说,她对你不是眼泪鼻涕,就是破口大骂。
在舞台上的我,也是个双重人格的人。
观众们听得不亦乐乎,我也乘兴大肆炫耀演技,可我的另半边的大脑,却像杀手一般冷静。不管是在抖包袱还是在插科打诨,我都会用一种冷静的目光观察着观众们的笑点。
什么叫“笑点”?
当观众的笑声和艺人的说话声重叠在一起时,观众会在一瞬间听不见演员说的话。如果演员没留意继续说,那观众肯定会想“他刚才说啥了?我没听见”。观众一这么想,他们的笑声就会中断。即便只是短短的一瞬,也会出现冷场。没有听见演员说的话的那种不愉快感,会使原本乐在其中的观众一下子清醒过来。
为了不发生这样的冷场,就必须利用好这个“笑点”,必须掐着点把精心准备的笑话说给观众听。演员越受欢迎,观众的笑声就越多,要掐准那个点也就越困难。因此,我的神经必须一直保持高度紧张,必须一直用杀手般的目光审视观众席。
但与此同时,你的这种状态哪怕让观众们看出一丝一毫,他们也会清醒过来。有时,演员自己也要装得像是没忍住一样笑出声来,这样观众们才会想:“他们发挥得真好啊。”
漫才是一门微妙的艺术,不仅仅是说笑话逗人笑那么简单。观众们会对演员的情绪、状态做出敏感的反应,有时这简直能达到残酷的程度。如果不能让观众们在轻松愉快的状态下对舞台保持全神贯注,那么他们的笑声是不会持续多久的。
从生理学的角度说,发笑就是从紧张感里释放出来。用“看不见……看不见……看见啰”逗小宝宝,他肯定会笑。你把脸藏起来,宝宝就会认为你消失了。刚才还在的人突然不见了,这会引起宝宝的紧张,然后在一声“看见啰”的同时再次露脸,他的紧张感就会一下子得到释放,这样就势必会发笑。
成年人的笑,本质上也是一样的。
紧紧抓住控制紧张和释放的这根缰绳,用人为的手段来引发“笑”这种自然现象,就是漫才演员的使命所在。而且,说得极端一点,这根缰绳必须把演员和来剧场里看演出的观众们一一对应地联系起来。手里抓着几千根绳子,但脸上必须不露一点声色,必须做出一副“天生大傻瓜”的表情,站在观众们哄堂大笑的风口浪尖,这就是漫才演员的形象。
在整个剧场发出爆笑的声浪中,只有演员如冰块一般冷静。
当时,这种落差带给我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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