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惊吓馆的诡异传闻(1/2)
1
惊吓馆的“惊吓”指的是惊吓箱的“惊吓”。
我整理了一下听过的传闻,大致如下。
在很多年前,建造这栋洋房的人是某家玩具公司的总经理——不过有人说不是玩具公司,而是贸易公司;也有人说不是总经理,而是董事长,甚至还有“大学教授”的说法。
总而言之,无论是总经理、董事长或是教授,他都是个十分狂热的惊吓箱收藏家。他购买了许多很稀奇的惊吓箱,也就是说,这栋洋房是“惊吓箱的收藏馆”,所以才叫“惊吓馆”。
据说热爱惊吓箱的屋主在屋里设计了各式各样惊吓箱的机关。
信箱、后门、碗柜、冰箱,甚至是厕所马桶和客房的衣橱,到处都被偷偷装置了惊吓箱。屋主只要看到访客不小心触动机关而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就会很高兴。而被招待的客人,也因为害怕触动惊吓箱的机关而坐立难安。
还有传闻说,只要有小朋友到那栋洋房里玩,屋主就一定会送给对方一只惊吓箱,甚至还有人说屋主晚年全心全意研发惊吓箱,最后终于完成了所谓的“超级惊吓箱”。
据说之前有个孩子打开了那个“超级惊吓箱”,因为受到太大的惊吓而死去。后来,那个孩子的灵魂就变成了“惊吓幽灵”,在附近四处游荡。
还有一个大胆的传闻是,整栋洋房其实是巨大的惊吓箱——然而到底是有何种机关的惊吓箱,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因为这些说法,这一带的孩子们都对惊吓馆有着无比强烈的好奇心。但是大人们,尤其是孩子的父母,几乎都会对孩子耳提面命地要求:“不能靠近那里。”
原因当然和多年前发生在那栋房子里的“事件”有关。虽然没有人说过“事件”的具体情况,不过大家就是认为发生过那样的事情,所以很不干净,才会一直没有人住,也很危险。
第二学期开始之后,我没有对班上的同学提起俊生的事情。
不过就算我不说,“最近有人搬进屋敷盯的惊吓馆了”的传闻也立刻在班上传开了,大家也会猜测“究竟是什么人搬进去了”。即便如此,我还是没有告诉任何人有关俊生的事情,或许我是想将他的事情当成自己的秘密吧。
遇到俊生之后,我有时候会在下课之后绕道到惊吓馆去。然而,洋房大门总是关得紧紧的,看不到任何人。
有时候,当四周变得非常昏暗时,能看到灯光从窗户透出来,但是我就是没有勇气按下门铃。我只是在房子四周打转,最后什么都没做就回家了——这种事我已经做过不止一次了。
2
我的父亲永泽比出彦搬到这里后,开始在大阪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每天晚上都很晚才回家。
因此,我晚上都得吃外面的便当或是外送披萨,早上则是我们两个人一起吃吐司。
爸爸大概觉得让我每天吃这些东西很过意不去,所以只要偶尔早些回来,或是休假时,就会很爽快地带我去吃大餐。
九月中旬的某一个星期六,我从英语会话课下课后回到家,发现爸爸竟然在家里等我,还问我要不要去吃很久没吃的牛排。
“学校怎么样?”
“还好。”
“已经习惯了班上的关西腔了吗?”
“还算习惯。”
“交到好朋友了吗?”
“算有吧。”
就算偶尔在外头吃饭,我们父子的对话也总是这样——虽然算不上气氛冷淡,但也绝对称不上相谈甚欢。
“律师的工作很辛苦吗?”我这么问道。
爸爸那声“是啊……”听来似乎有点不满。他摸着对于刚刚四十岁的人来说太过显眼的白发说道:“因为我还是新人,得有一些表现,所以的确很辛苦。”
“比检察官还辛苦吗?”
听到我这么问,他“嗯”了一声,有点困扰似的皱起了眉头。
“虽然不能一概而论,不过可以这么说吧。”
到去年夏天为止,爸爸还是东京地检处的检察官。他在秋天辞掉工作搬到这里,转行当上了律师。世人似乎把他这种辞掉检察官职务来当律师的人称为“弃检”。
“英语会话课怎么样?有趣吗?”
听爸爸这么一问,我老实地回答道:“嗯……不太有趣。”
“是吗?但是从现在开始就学些英文比较好,将来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爸爸说着这句他老是挂在嘴边的话。不过就像我对俊生说过的,我真正想学的其实是柔道。
柔道、空手道,不然合气道或是拳击也可以,总之我想变强——当坏人来找麻烦时,我可以解决他们。
我想爸爸一定知道我的想法,所以才会反对我去学柔道,而用英语会话来代替。可是,那当然不是能相互代替的东西。
“你明年就要升初中了啊。”爸爸似乎是不小心说了这句话,表情有些暗淡,“如果十志雄还在,也要考高中了。”
“是啊。”
“时间过得真快,到今年冬天,他刚好离开两年了。”
“嗯。”
十志雄是大我三岁的哥哥的名字。爸爸总是说“离开”,绝对不说“他已经死了”。
在那之后,我们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沉默中。
喝完附带的咖啡后,爸爸刚说了声“对了,三知也——”,我便抢先说道:“对了,爸爸,你知道六花町那里的惊吓馆吗?”
这是我第一次和爸爸谈到惊吓馆的事情。
“惊吓……那是什么?”
“你知道六花町吗?”
“我知道,那里是豪宅集中地。”
“惊吓馆就盖在六花町的郊区。对了,它和神户异人馆的‘鱼鳞之家’有点像,外形和颜色虽然不一样,但是给人的感觉很像。”
“是吗?”爸爸露出不解的表情,“那栋房子叫惊吓馆吗?”
“大家都这么叫的。”
“这样啊。”
“听说惊吓馆在很多年前发生过一起案件,爸爸你不知道吗?”“什么样的案件?”
“我不知道,不过大家都说是很可怕的案件。”
“很可怕的案件……是绑架或是杀人案吗?”
“爸爸你不知道?”
我本来觉得以前是检察官的爸爸会知道那方面的消息,不过看来期待是落空了。爸爸用手指轻轻敲着下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重新看向我问道:“你很在意吗?”
“不会啊,还好。”我若无其事地摇摇头,决定不告诉爸爸俊生的事情。
3
我第二次遇见俊生是在九月下旬。
那是个阴沉沉的星期天,午后还飘起了小雨。我在小雨中骑着自行车,独自前往六花町的惊吓馆。
我超过撑着伞、看起来像是一对母女的行人,来到就快要看见洋房大门的地方。正当我心想今天应该也是大门紧闭的时候——
“永泽?”突然,有人从后面叫住我,“永泽……三知也?”
我对这个声音有点印象,那是俊生的声音。
我停下自行车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刚刚超过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原来是他。因为他撑着女孩子才会撑的红色雨伞,所以我完全没注意到。
另一个人是微胖的中年女性,提着几个塑料袋。她是俊生的妈妈吗?我记得他之前说过他并没有和妈妈一起住——
“嗨!”我举起一只手向他打招呼,“好久不见。我刚好到附近。”
“你来找我玩吗?”俊生笑容满面地问我。
我正要回话,他转头冲旁边的女人说道:“这是三知也,我的朋友。”
女人有些惊讶地说道:“是吗?是神户小学的朋友吗?”
“不是啦。是回到这里之后偶然认识的——对吧?”
俊生回头征求我的同意,我点头说:“嗯,是啊。”
“这是来帮忙照顾我的关谷太太。”
俊生向我介绍身边的女人——原来不是他的妈妈。
“她带我去买东西。今天外公出去了,这是秘密……对吧?”
“是啊,不能说出去。”来帮忙的关谷太太说道,“万一给古屋敷先生知道了,我会挨骂的。”
当两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雨突然大了起来。
我一边想着“真伤脑筋”,一边用胳膊擦掉脸上的雨水。这时,俊生大步走到我身边,为我撑伞。当他站到我身旁时,我才发现娇小的俊生只到我的下巴。顺便提一句,我在班上也只能算是中等身材。
“要不要到我家等雨停?”
“可以吗?”
“你不是来找我玩的吗?”
“嗯……是啊。”
“那就进来吧——”俊生转向胖胖的帮佣,示意她我要留下来,“你把自行车放到屋檐下吧,不然会淋湿的。”
4
“三知也,你今天也是去上英语会话课吗?”
“英语会话课是星期六,今天班上同学说要举行电玩大赛,找我去他家。”
“电玩?是任天堂吗?”
“是超任的对战型格斗游戏。”
“啊!就是电视上放广告的那个?”
“对,对,就是那个。我们用两两对战的方式一决胜负。”
“是吗?”俊生很有兴趣似的眨着双眼问我,“那你赢了吗?”
“我第一回合就输了。”我一边回答他,一边轻轻地摇头说道,“我本来就不擅长打电玩,觉得很无聊,就先离开了。”
“所以,你就来找我玩了?”
“嗯,是啊。”
俊生招待我进入古屋敷家——惊吓馆中的气氛,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墙壁以白色为底色,地板是明亮的原木风格。和房子外观给人的印象不同,里面既不老旧,也不会让人感到压抑,而且,也没有如传闻中所说的到处都设置了惊吓箱的机关。
我们从玄关走到房子最里面的客厅。客厅里摆放着一套古典式的沙发,我和俊生面对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从来没打过电玩。”俊生突然吐出这句话。
“一次也没有吗?那还真是很稀奇。”
“我好想玩一次看看,但是外公说不可以沉迷那种东西,不然会变成无法区分现实和游戏的孩子。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你外公的说法正不正确,不过我想就算电玩消失了,也不会让人感到困扰。”
其实我家里也没有任天堂或是超任,只有一台十志雄的ga boy放在书桌抽屉里。虽然偶尔也会像今天一样和同学一起玩,不过我—点儿也不在意自己没有电子游戏机。可以说,当我看到喜欢电玩的人整天都在谈论游戏内容、喊着“升龙拳”又叫又跳的时候,多少会觉得有点悲哀。
关谷太太送来了果汁和点心,我说了声“那我就不客气了”,便伸手拿了点心,然后抬头看着几乎有整面墙那么大的彩绘玻璃。
透过玻璃射进来的阳光让室内充满了各种鲜艳的颜色,彩色玻璃上描绘的图案是三只展开翅膀的蝴蝶,每只都有着很漂亮的绿色——翠玉一样的绿色。
我这才发现正门那扇大门的彩绘玻璃上也画着一模一样的蝴蝶图案,这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俊生,你在家里都做些什么?”
我只是随口问问,俊生却将手放在额头上,似乎不知该怎么回答,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道:“很多事情。”
我这时才注意到他白皙光滑的左脸颊上贴着小小的创可贴,是摔倒擦伤的吗?
“你看过很多书吧?”
“嗯。”
“你喜欢什么书呢?”
“什么书都喜欢,就算不是小说,我也喜欢,图鉴或是百科全书也很有趣。你呢?”
“这个嘛……我最近看了《莫格街凶杀案》,内容是关于密室杀人的故事,听说那是世界上最早的推理小说。”
“是爱伦·坡的作品吧?我也很喜欢推理小说。”
“你经常看电视吗?”
“不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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