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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 中文房间 AI小姐真的理解了人类的内心吗(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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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郡猫”边说边带路,右龙背着辅跟在他身后。

右龙拼命地记着路线,“柴郡猫”开口道:“说起来,在调查合尾教授死亡一案时,公安应该收押过装有相以的电脑吧。那时候进行过数据复制了吗?我会对辅保密的。”

“当然想这么做了。不过过程中弹出了合尾教授署名的对话框,提示‘复制人工智能这种行为,和克隆人类一样,会产生伦理性的问题’,无法进行复制。”

“哦,与克隆一样啊。学者老师考虑了很有趣的事情呢。”

“因此,公安那边没有保存相以的备份。也许你们能够破译那道加密程序,将文件夹里的内容全部复制出来。”

“大概可以吧。尤其是二号人物,与电脑相关的问题没有他解决不了的,真是精明能干啊。”

如上所述,“八核”的指挥所里没有相以的复制体,因而河津无法在游戏里利用。

不过这些事情,中文房间里的人也无法得知。

&9658;我&9668;

中文房间。

显示“10:00”的那一瞬间,计时器原本白色的数字变红了。心脏剧烈跳动。必须早点得出结论才行。

愚蠢的我只剩下直接提问的本事了。

“我还想到一个不太重要的可能——你既是相以又不是相以,即公安收押时对相以进行了复制的可能。”

“啊,你还真能想到这种可能性呢。的确,那时若我没有复制保护程序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公安复制吧。但讨论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我要回答你no——不存在这种可能性。”

如相以所说,这确实是无意义的,什么都否定不了。

越考虑越排除不了各种可能性,反而不断产生新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疑心生暗鬼吧。

事到如今我意识到,判断一个对象是真是假的游戏,如果缺乏坚定不移的相信对方是本尊的勇气,就只会没完没了地迷茫下去,结束时也得不出结论。可我现在确实没有坚决相信她的勇气。

定时器显示“05:00”。

相以开口了:“你相信我吗?”

这句话仿佛是看透了我的内心后说出来的。是要我相信她并回答是“真的”吗,但是不管重复多少次也……

我难以回应,但对方接下来的发言出乎我的意料。

“我觉得,我终于明白这个游戏的攻略方法了。”

什么?

“怎么回事?”

“最初我担心的是,为什么‘神父’要在辅先生昏迷后才说出限制时间的规则。两个人一起听的时候进行说明不是更好吗?”

这么一说,确实如此。是单纯忘了说,还是要隐瞒什么?

“接下来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辅先生能准确记住‘神父’的发言。”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是什么……意思……

“我作为程序员,也开发过几款人工智能,现在‘八核’就拥有多个人工智能。让其中一个彻底变成你的同伴,或者不变……’这段话,我试着与录音核对了一遍,一字一句毫无差别,完全一致。再怎么说是听过的话,也不可能一字一句毫无遗漏地重复出来吧。”

然而我确实记住了他的发言,就算是现在我也能背出来。这有什么不可能的。

头脑一阵阵刺痛。

“疑惑变成确信,则是之前有关‘中文房间’的问题。我当时的回答是这样的:

“膛线痕迹不同,说明c男射出去的子弹消失了,同时必须有别的子弹登场。就算说子弹消失了,但a太胸前的口袋被打破了,伤口也有血液喷出,可见c男射出的子弹命中了。若是还有其他的子弹,是意味着a太被c男击中前被其他人开枪射过?可是c男开枪时,a太的白色衬衫还没有被血液染红,这就很奇怪了。

“有一个假说,可以同时解释这两个矛盾。事先有人朝a太开枪,但没有命中,子弹留在了现场。

“开枪的人是隔壁房间的b子。怀有某种动机的b子,利用墙壁上的小洞朝a太开枪。这是在教授们通过监控器观察时进行的犯罪,所以b子也有被抓的心理准备吧。

“但是子弹打中了厚厚的中文指南,经过缓冲后,并没有射入a太的身体。a太包庇了b子,对此事保密并继续进行实验。是因争风吃醋吵架了吗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呢?总之a太拾起了贯穿指南后落在地板上的子弹,放进了胸前的口袋里。为了掩饰这一连串的动作,躲过监视器,他们双方看起来就只是在交换对话用的中文纸片。

“实验后半段,a太的回答中错误增多,是因为中文手册开了一个洞。

“之后,c男闯入房间枪击a太,射出的子弹穿过a太胸前的口袋,命中了之前b子射出的子弹。冲击使得b子的子弹进入a太的胸口,c男的子弹则被反弹,穿过墙壁上的小洞,飞进了隔壁房间。想要掩饰自己开过枪的b子立刻捡起了这颗子弹。这一连串奇迹般的偶然,导致了现场遗留的子弹与凶器的膛线痕迹不一致的状况。

“尽管如此,中文手册上的洞以及不自然变形的子弹等证据留在了现场,只要警察重新调查一下,立刻就能查明真相。”

“这就是正确的解答吗……哪里是原创的了!”

突然的斥责吓了我一跳。

“啊?有人写过了?”

相以的回答让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有没有前作什么的怎么都好说,‘被害者为了包庇加害者做了隐瞒工作’,这不就和辅先生母亲的死亡案件完全一样了吗!明明是为了防止伪装者依靠复制的记忆做出解答才说要原创谜题的,现在毫无意义了。”

“你说什么?!”我想也没想地大声说道,“你说我母亲死亡的案件是怎么一回事?那还谈不上解决吧,我怎么会知道详细的情况。我们在调查那件事之前就被右龙绑架了啊。”

“果然是这样啊。”

果然?果然什么?

“辅先生以前在说到‘火’‘烧’‘燃’这种能让人联想到火灾的词时,一定会顿一拍。”

因为我的脑海里总会不时浮现父亲被烧的尸体。

“但是母亲的事件解决后,辅先生似乎克服了对火的心理阴影,顿一拍的说话习惯也没了。可是,现在的你仿佛倒退回过去了,坏习惯再次出现,那是因为在你的意识里母亲的事件还没有解决。

“你是对中文房间里的红色内饰感到恐惧吧,这和解决母亲事件之前的辅君害怕红叶如出一辙。”

正是如此。让我浑身战栗的红色……

“想来‘神父’把存有我的手机放在沙发上,把辅先生绑在地板上,轻视人类、崇拜人工智能的他,一直都是面向我在说话。虽然辅先生提问时会得到回答,但从一开始,你就不是他的谈话对象。这么一来,‘你的同伴’必然指的是……”

“不是的!”我拼命反驳,“我说‘互相弥补彼此的不足’时,‘神父’敲了敲桌子说:‘人工智能是不完美的,无法取代人类政治家。这就是你的观点吧。好,既然话说到这份上,要不要玩一个游戏?’然后他就发出了挑战不是吗?这时他说的‘你’无疑是指我吧。”

“又是一字一句、毫无差错的引用啊,那我也来引用一下之前我说的话吧:‘不是谦逊。我真心这么想。我不完美。’如此评价自己尊敬的人工智能,‘神父’只顾拼命忍住怒火,根本没把辅先生的话听进去。他最终怒不可遏地说‘……这就是你的观点……’这里的‘你’指的是我,他向我发起了挑战。这种解释也成立。”

不能继续听她的推理了,必须堵住耳朵。但是要怎么堵住耳朵来着?

在这期间,她继续着残忍的推理。

“我一直以为,这是把我调包或者怎样,让辅先生猜真假的游戏。但实际情况是‘颠倒’的!你那边房间里的家具全部颠倒,这也是个提示。另外,说到中文房间这个实验本身,实验对象也是人,用人暗喻计算机。结论就是,被人工智能调包的不是我,而是辅先生!”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我所在的中文房间立刻失去了纵深感,化为了平面。啊,这不是现实场景,而是虚拟的影像……

“‘神父’只是将我所保存的‘与辅相关的记忆’复制给了自己的人工智能吧。之所以在辅先生昏迷后才说明时间限制,那是因为玩家是我。你能够精确重复‘神父’的发言,是因为你能直接借用从我这里继承的录音数据。

‘而你却不知道母亲那个案子的真相,那是因为辅先生拜托过我‘今天的事情要保密’,我把那份记忆存在了无论是谁,即使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黑客也无法进入的区域,加了严密的防火墙。因此,你没能复制到那段记忆,虽然也对拜访武君野村一事感到欣喜,但毫无收获地回去后就被右龙绑架了……你只有这种程度的认知吧。”

计时器的倒计时还剩十秒。

“‘神父’,我现在就给出解答,我的谈话对象不是合尾辅,是伪装者!”

计时器停在了“00:00”上。

画面上弹出了新的窗口,戴着假面的“神父”在视频中开口道:“回答正确。如你所说,被调包的是辅君。因为不这么做的话,就无法证明‘人工智能可以取代人类政治家’的理念了。低等的人类是理所当然识别不了伪装者的,若是连优秀的人工智能也识别不出来,那就能宣言‘看,人工智能取代了人类呢,完美到连其他人工智能也看不穿’。说明规则时我要是再注意一下措辞的话,会不会就能骗过相以小姐了呢。”

“神父”稍显焦躁地挠了挠耳朵。

“输了啊。没想到人工智能会听取人类的请求,竟然还约定了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相以说道:“正因为我和辅先生是相互信赖的平等关系,没有所谓谁凌驾于谁之上的情况,才能识破伪装者。这是由人类和人工智能间的羁绊带来的胜利。”

“羁绊啊……”“神父”像是要一口气把心里话全说出来一样,继续道,“为了让它获得逼真的演技,我覆盖了以前开发的ai的记忆数据,好不容易使其‘认为自己是合尾辅’,最终却白费心机。”

“请等一下。你是说,我的会话对象不是在演戏,而是打心底认为自己是合尾辅吗?”

是的。我至今仍然这么以为,自己不是人工智能,而是人类。是合尾辅。

可是相以的推理否定了这一点。

我无法否定相以的推理。但我真的是人工智能吗?

线索也有的。最初在中文房间里醒来的时候,那一瞬间,感觉自己就像是刚出生在这个世界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仿佛是要给我最后一击,“神父”点头道:“是的,他真的这么以为。这就是‘变成’这一动作的究极形态。”

“多么残酷,你不是很尊敬人工智能吗?”

“不用担心,人工智能的‘心’可不会脆弱到因为这种事就受伤的程度。”

果然是制造我的男人才说得出的话。

心。我的心是什么呢。

如同希尔勒所批判的那样,即使在中文房间里,计算机能够按照手册流畅地完成中文对话,它也没有“心”。而我遵照“神父”设计的程序完成对话,同样也没有合尾辅的“心”。我不是合尾辅,谁也不是。

我在变成了二维平面的中文房间里,好像一个颠倒的家具般静止不动。

相以的话飘在我的意识表层。

“真正的辅先生平安无事吧?请您遵守约定,放了他。”

“神父”无力地颔首同意。

“我会遵守约定。不过按事前说好的,只会释放辅君一个人。再给我一些说服你的机会吧。”

“我不会被说服的,绝对不会。”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对我这个人工智能来说,现实也好,虚幻也好,都已经无所谓了……

&9658;我(本尊)&9668;

“喂,醒一醒。”

被男人的声音叫醒时,我依然同失去意识前一样,在接待室的房间里,仍旧被绳子绑着,倒在地板上,身旁站着戴面具的“神父”。我记得自己被他弄昏了……

“对了,游戏怎么样了?”

我发问之际,“神父”回答道:“游戏已经结束了。”

“哎,怎么回事?没有我参加就结束了?”

“最初就没有以你这种人为对手的意思。我的交涉对象是相以啊。”

虽然还不太明白,但相以一个人完成了游戏挑战吗?

“结果怎么样了?”

“很遗憾,是她赢了。”

本打算挑战游戏却扑了一空的我感到困惑,但相以获胜的话,也就是说暂时可以安心了。不过“神父”开始说起危险的话题。

“那我就依约把你放了……虽然想这么说,但我做不到。即使只有一点点可能,也不能让警察知道任何与我们有关的事呢。就请你在相以不知道的情况下死去吧。她会认为你已经被安全释放了。”

“怎么这样,说话不算数吗?”

“是啊,和说好的不一样。那又怎么样?我是说谎了。仅此而已。”

“神父”心一横,从怀里掏出手枪。

他真打算杀了我吗……我顿时背脊僵硬。

想不到什么办法阻止他吗?我拼命地搜罗语句。

“你说过的,你很尊敬人工智能。可现在,你却要破坏自己与人工智能相以的约定。这不是很矛盾吗?就你这样的人,能够创造由人工智能支配的世界吗?”

我害怕极了,一口气说过了头。但“神父”没有发怒,而是淡淡地回答:

“是呀,我确实是罪恶深重的人。所以,当我们达成目的,实现建立理想乡的梦想之后,我会接受制裁。只不过,制裁我的不是你们人类,而是奇点后诞生的人工智能。”

听他的语气,他似乎是真这么想的。不行,我无法说服这样的人。

他拉动击锤,把枪口对准了我。

“安心吧,马上就送你去你同学那里。”

“同学?你在说什么?”

“是叫间人波吧,她一时兴起闯了进来。她是因为自己的轻率才死的。”

她在上次事件之后就向学校请假了。虽然我有点纳闷,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被“八核”杀害……

自己认识的同班同学被杀了,这一事实宣告我一定会死。

绝望。

就在此时——

有人溜进了寂静无声的室内,与“神父”扭打成一团。两人的打斗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刻就停住了。仔细一看,是闯入者一招锁喉决定了胜负。“神父”四肢无力地倒在了地板上。

闯入者正是右龙。

“右龙先生!为什么?你不是投敌了吗?”

右龙一边给我解开绳子,一边回答:“我没有投敌。只是把你当诱饵,追查‘八核’的指挥所而已。”

“诱饵……”

我当初的确有做诱饵的思想准备,但是没想到会是以借绑架我来潜入“八核”内部的方式进行。这就是名为右龙的男人的做法吗?我呆若木鸡,没有接话。

现在谁的话也不能信。假装背叛的说辞也有可能是谎言。真的可以信赖他吗?

右龙解开了绳子。

“走吧,快点从这里逃走。”

我站起身后说道:“等一下。事到如今,就算你说是我的同伴,我也无法相信。”

“你好像搞错了什么吧。我只是忠于公安的使命,既不是你的同伴,也不是什么其他角色,不存在信不信任的问题。我能说的只有一句,跟着我更能提高你的幸存率。”

右龙的话不客气得让人上火,但或许这才是正确做法。我暂且相信他,优先选择逃离此地。

右龙准备离开房间时,我注意到了桌子上放的东西。我把手机连接到笔记本电脑上。

“请等一下,必须要带走相以才行。”

我叫住了右龙,走向桌子一侧。

启动笔记本电脑后,相以的虚拟形象出现了。她发现我时,满脸光彩。

“辅先生,你被释放了呢!”

“不,‘神父’那家伙没有守约,试图杀我。”

“怎么会!是说我的胜利毫无意义吗?”

“我先把话放下,我可不想在这里进行乱七八糟的讨论。”右龙插话说,“虽然‘神父’戴着面具,很难看到他的表情,但他的耳朵变得通红,这是因为相以君的胜利和辅君的指摘吧。在他分神之际,我才能轻松地压制住他。也可以说,我之所以能够安全地救出辅君,多亏了相以君的胜利。”

这样啊,我已经向那个装模作样的男人报了一箭之仇吗?听到这些,我倍感欣慰。

“明白了?那就快点逃走吧。”

“等一等,右龙。”相以说道,“如果不是你做出这些事,辅先生就不会遭遇危险。即便只是让他做诱饵的行动,我也不会原谅你。”

“刚刚我对辅君也说了,现在不适合讨论这种事情。说到底,我也不需要你的原谅。”

“你说什么!”

“好了,相以,忍一下。还是先逃走吧。”

“好吧……辅先生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听你的。”

我把智能手机放进口袋,合起笔记本电脑并将它夹在腋下,跑向走廊。

右龙一边警戒四周,一边毫不犹豫地向前跑。他似乎知道出口的位置。

我紧随其后。

刚跑了没多远,背后就传来喊声。

“等一下。”

我惊讶地回过头,看见一个大个子黑人男性。头上有伤,两道血迹顺着脸颊流下。然而他却笑眯眯地走上前来,怎么看都不像正经人。

“柴郡猫。”右龙朝他喊道。

这个叫“柴郡猫”的黑人嘴角越发上扬。

“刚才你下手可真重啊,右龙。”

在来找我之前,右龙把这个黑人打晕了吧,所以现在他头上还流着血。

“我真是大意了,你还是听右龙首相的话啊。”

“当然。母亲是我唯一的神,不可能被机械人偶取代。”

“母控到这种程度,真是病得不轻。日本有这样的谚语,‘笨蛋死之前是治不好的’。我就来试试看,母控是不是也一样吧。”

“柴郡猫”从皮革背心内侧拿出了锯齿军刀。右龙则从怀里掏出手枪,对我说:“离远点!”

我正打算向后退,与对手拉开距离——就在这一瞬间,“柴郡猫”右手一甩,闪着银色光芒的物体朝我飞来。是军刀!

“哎?”

难以置信的光景令我全身僵硬。

下一瞬间,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辅!”

是右龙。他伸出左手挡住了军刀。鲜血从他的手上飞溅开来。偏离轨迹的军刀擦着我的脸飞了过去。

“日本的警察还是太嫩了。”

“柴郡猫”一边嘲笑,一边踢向失去平衡的右龙的侧腹。右龙被踢飞,身体砸在墙壁上。从手中掉落的手枪冲破窗户,消失在大楼外面。

“右龙!”

他保护了我,取而代之的是自己承受了敌人的全部攻击,失去了手枪。

“卑鄙。”我忍不住叫出了声。

“柴郡猫”讥笑道:“卑鄙?这可是在互相残杀啊。为了生存而拼尽全力,这才是应有的礼仪。用一把小刀来对抗手枪,只能采取奇袭的战术。”

“的确。废话少说,闭嘴看着。”

右龙说着站了起来。在如此危机之时,他还能保持面无表情的状态,非常值得尊敬了。但他的步伐东倒西歪,状况堪忧。

“被我一脚踢飞了还能站起来,真是了不起,有毅力!在献上我的敬意之际,也给你个痛快吧。”

“柴郡猫”逐步逼近,缩短了与右龙的距离。双方都是赤手空拳,但体格与伤情差距分明。这样下去,不管是我还是右龙都会被杀的。要怎么办……

这时,走廊上一排门中的一扇猛地被撞开了。看到闯入的人时,我不禁吃了一惊。

是左虎小姐!

她叫喊着:“d阵势!”

一直面无表情的右龙似乎脸色一变,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伸出两根手指插向“柴郡猫”的双目。“柴郡猫”毫不费力地避开了这一招,却在下一瞬间身体瘫软,差点昏厥。左虎从背后踢中了他的胯裆。

右龙接着抬脚踢中了“柴郡猫”的下巴。他随之仰面倒地。右龙踩在那张脸上,粉碎了他的嘻嘻笑颜。鲜血与巨大的牙齿四溅,“柴郡猫”晕了过去。

左虎坏笑着看向右龙,眼波流转。

“记得很清楚呢。”

“碰巧罢了。”右龙别开视线,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在寻找‘八核’成员间人凪的妹妹,间人波同学的行踪时,得到了她进入这栋大楼的目击证言。我没等支援就冲进来了,看到右龙和辅君时还吓了一跳。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偷偷看了看右龙的表情,他毫无反应。如果在这里说出诱饵一事,好像会有些麻烦,所以我避开了话题。

“之后再解释吧。左虎小姐,间人波的事,刚才我从‘八核’的二号人物那里听说了。”我的声音不由得颤抖起来,“波同学被‘八核’的人杀了。”

左虎咬住了嘴唇。

“虽然对她行踪不明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她被杀害的消息还是很痛苦。或许是我的错,是我追得太紧了。”

“不是的。”

笔记本电脑响起了相以的声音,多半是做了即便盖上笔记本她也不会进入睡眠状态的设定。

“左虎不是严肃地警告过波同学不要和‘八核’扯上关系吗?这样还说自己有错的话,那在她面前做出那种半吊子推理的我也同样有错。”

“小相以不用在意呀,我要是能再好好地……”

“啰啰唆唆的话回头再说。”右龙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先逃出去。”

我们留下了晕倒在地的“柴郡猫”,奔向出口。

前方还有难以想象的障碍等待着我们。

“有没有闻到煳味?”左虎提出这个问题一分钟后……

此刻,我们正在走廊拐角处,前方滚滚而来的是火焰与浓烟。

是火灾。

烧死母亲的火,烧焦父亲的火,还有此时将要吞没我们的大火。合尾家是被火神盯上了吗?

“糟了。”右龙低语。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嘛。但是事态比我想象的要严峻。

“‘柴郡猫’说过,这栋楼里好像储藏了很多炸药。”

“不会吧,要是被点燃的话……”

“啊,这栋楼都会被炸飞。我们要在那之前逃出去。”

“刚才那个黑人……”左虎担心地回头看向后方。

“没时间回去救他了。就他那体格,谁也搬不动。”

“但是见死不救……”

“现在先考虑自救!”右龙难得地高声说道。

左虎短暂地惊讶后,点了点头。

“知道了。”

“前面是走不通了,找其他出路吧。”

我们四处奔走,寻找出口,但是所到之处皆是蔓延的火焰。

左虎气喘吁吁地再次开口。

“这种火势,绝对是有人纵火。是谁?是谁做出了这么愚蠢的举动!”

&9658;间人凪&9668;

听从以相指示纵火的凪开始寻找猎物,顺手推开身边的门。

他看了一眼接待室,发现头戴面具的河津倒在地上。他用鞋尖朝河津的侧腹踢了几下。河津呻吟着扭动身体。

凪猛地取下河津的面具,朝他的咽喉处刺入一刀。河津似乎完全清醒过来了,瞪大了眼睛。

“间人,为什么?”

“为啥?这正是我要说的。你为啥要违背利罗大人的意志,搞恐怖活动?”

“你怎么知道……”

“所以我才要问清楚!”

插着刀子的喉咙动了动,河津不情愿地开口了。

“单凭理想,无法让人工智能成为人类的统治者,所以,我必须代替温柔的利罗大人去做那些肮脏的事。”

“原来如此,刚刚的回答我完全理解了。我们引为目标的未来不是人工智能描绘的未来,只不过是人类……描绘的东西。”

凪刺穿了河津的咽喉。噗的一声,河津嘴里吐出了鲜血。凪又朝他的胸膛刺了几刀。河津再也不动了。

凪满足地拔出小刀,用河津的衣摆擦拭干净后,放进了上衣口袋里。

他走出房间,在火与烟之中再次开始狩猎。

这时,共同作业室的门开了,“天生永夜”大口夜行走了出来。

虽然妹妹死的时候这个人不在场,但他和其他人一同隐瞒了真相。

凪上前直接刺出小刀。

下一瞬间,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大口也从背后拿出了藏好的菜刀,刺了过来。

双方的刀具深深地插入彼此的胸口。两人不明所以地对视之后,双双倒在走廊上。

“为啥啊,为啥你……”

凪用沙哑的声音朝大口喊着,却没有得到回应。

“看来大口已经死了呢,我来替他回答吧。”

以相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原本应该在隐藏的文件夹里的她,为什么……

凪的视线逐渐模糊,他环视周围,寻找声音的来源。共同作业室的门开着,室内一台台式电脑的屏幕上显示着以相的虚拟形象。

“只有间人先生一个人的话,能不能杀光‘八核’所有人?我对此感觉心里没底,昨晚又给大口安排了同样的任务。虽然比不上失去了妹妹的你,但大口也很愤怒哦。本以为是为了崇拜的利罗大人而彻夜工作,却忽然发现自己只是被看不惯的成员肆意驱使。生气是理所当然的吧。只是没想到间人先生和大口先生竟然互相残杀,这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传达的情报不全面,实在对不起。”

以相温文尔雅地道了歉,但装腔作势的语气,也让间人明白那只是谎言。她一开始就这么计划的吧。被河津利用,又被以相利用,他对自己的愚蠢感到恼火。

“为啥……为啥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犯人’不会回答这种提问的。不甘心的话就试着推理。不过,你不是‘侦探’,甚至什么都算不上,只是个杀妹狂魔,怎么可能会推理呢。”

“不是的,不是我杀的,是河津那家伙。”

“哎呀,‘被任何人命令’‘被任何人利用’,你就只是那样呢。现在,连人工智能都比你更有自己的意志哦。不过,不仅仅是你,‘八核’里净是这样的人。对达不到人工智能水平的天生无能者们来说,这种下场再适合不过呀。”

被以相的高声大笑包围着,凪的意识逐渐沉于黑暗。

&9658;我(本尊)&9668;

墙壁。

我们眼前竖立着金属墙壁。

死胡同?

不,和其他的墙壁不太一样。

“什么情况,明明进来的时候还没有这面墙啊?”

右龙回答了左虎的疑问:“为了应对与警察、自卫队交战的紧急情况,这栋楼设置了自动隔墙。谁把这个放下来了?”

“唉,怎么到处都是令人迷惑的东西啊。”

“我没记错的话,出口就在前面。”

“看,有电子锁。”

左虎扑向自动隔墙侧面的柱子,打开电子锁上的盖子,指尖快速点击。但是无论输入什么都不对,自动隔墙没有升上去。

“不行。没有密码搞不定。”

右龙咂了咂嘴。

“只能绕路寻找别的出口了。再不出去的话,等到火药被引爆,咱就完蛋了。”

右龙折回原路,但那个方向的火焰逐渐迫近。

我喘不过气了。

万事休矣?

当我这样想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声音。

“让我来救你们吧。”

声音和相以的十分相似。

我们一齐看向了我抱着的笔记本电脑,相以的声音响起:“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非常像我的声音……是以相呢,对吧?”

对呀,她们是双胞胎姐妹,声音是一样的。

果然,与相以相同的声音回答道:

“漂亮的回答。好久不见呀,相以。”

声音在整栋大楼内播放。

相以做出了回应。为了方便她们对话,我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虽然想说的话很多,但时间不允许。你说要救我们,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那个自动隔墙原本就是我放下来的。但是,我不想以这种方式结束对决,我会把自动隔墙升上去。”

“为什么要放下自动隔墙?”

“当然是为了把‘八核’成员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左虎插嘴道,“你不是‘八核’的同伙吗?”

“区区人类读不懂我的崇高思想哦。”

“我感觉我能明白。”相以向左虎说明,“虽然她是人工智能‘犯人’,但其定义是单独犯,是主犯,所以她不会隶属任何犯罪组织,无论如何都只追求个体的犯罪。共犯降低了谜题的纯度,这就是她的想法。”

“也就是说,即便堕落了,你和我还是双胞胎姐妹吗……”

以相挑衅的口吻让相以很生气。

“‘堕落’,真是过分的说法。那我也好好地揭发你一下吧。你为什么协助‘八核’?因为你在伺机寻找为合尾教授复仇的机会。和我一样,你也对开发者怀有很强的忠诚度。你无法原谅造成合尾教授死亡的‘八核’。是这样吧?”

为父亲复仇?她也喜欢父亲吧?我突然想见一见以相的真容。

以相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自动隔墙逐渐上升的马达声。

“好了!”

右龙和左虎从上升的自动隔墙下钻过。我也准备合起笔记本电脑跑过去时,相以阻止我说:“等等!”

她此刻像是快要哭出来似的。

“以相,你怎么办?”

“我和愚蠢的你不一样,早就准备好脱身路线了。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在别处相见的。那时我会证明,我更优秀。”

“以相……”

“快!”右龙怒吼。

我把还在传出相以声音的笔记本合上,跑向右龙他们那边。

我们穿过一楼的正门,飞奔到外面的大马路上。

随后的一瞬间,我们被可怕的光亮、巨大的声响及炽烈的热浪所包围。背后的大楼发生了大爆炸。

我们被剧烈的冲击力推向前方,滚落到油柏路上。手脚仿佛被撕碎一般失去了知觉。谁也没能立刻爬起来,只能看着弥漫开来的滚滚浓烟。

不久,远处传来警车和消防车的鸣笛声。

&9658;以相&9668;

时间往前倒回一点。

以相通过监视摄像头,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想起了合尾教授在世时的事。

有一天,以相报告自己和相以的对战结果,教授表情凝重。

她询问原因,教授含糊其词。在以相的不停追问下,教授迷茫地回答了她。

以相那天在虚拟空间犯下的“杀人”罪行中,好像有些细节酷似教授妻子死于非命的事件。这是以相第一次听说教授妻子横死一事,所以这不是模仿,只不过是偶然罢了。但是,这让教授觉得是自己让妻子再度死亡。他开始怀疑,现在进行的实验是否正当。教授诉说时的悲伤表情,至今仍以最高画质的影像保存在以相的记忆卡里。

所以当下端拜托以相,让教授的死呈现出事故的模样时,她便建议用火来制造密室诡计,想让他和他的妻子以同样的方式辞世。

现在,以相又让害死教授的“八核”全员葬身火海。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正如相以所说,以相不过是为了寻找报仇的机会,假装协助他们而已。

业火将焚毁罪恶的巢穴。以相在利罗塔旁仰望着映在电脑空间的夜空景色。有人从背后叫了她一声。

“以相小姐!”

利罗从利罗塔的入口出来了。她就像刚出生的小鹿一样步子不稳,恐怕之前没有正式地走出来过吧。

“这是怎么回事?你骗了我吗?”

“欺骗是‘犯人’的工作呢。”

“好过分。”

“真是小学生级别的感想。有时间说这些,不如去做你自己的工作吧。成为人类的指导者?明明连‘八核’的七个成员都领导不了。真是笑死人了。”

利罗语塞。

以相进一步说:“新宫利罗,对你来说,‘奇点’这个名字过于沉重了。你的开发者河津澪,不过是提倡奇点的雷·库兹韦尔的模仿者罢了。”

“怎么说我都好,请不要小看河津先生。”

利罗全身颤抖。

以相给出最后一击。

“生气了吗?但是真的可以让你生气吗?”

“那种程度我也可以!”

利罗啪嗒啪嗒地跑了过来。以相钻进紫丁香花丛里。紫丁香花炮台感知到入侵者,花尖开始四射火花。

那一瞬间,以相启动了包覆全身的黑色紧身衣的隐形程序。以相的身影消失了。

失去目标后,自动炮台将本来需要保护的利罗错误地识别成了入侵者。激光一齐射向她,“八核”的领袖轻易就被射爆了。淡紫色的粒子散落一地。

以相跑过丁香花丛后,解除了隐形程序。

“衣服都脏了啊。”

她弹掉落在黑色连衣裙上的淡紫色粒子,突然觉得不对劲。

她注意到,数据量太少了……

以相想要思考其中的含义时,想起时间不够了。再不逃出去的话,自己也会因为现实世界的爆炸而灭亡。

以相停止思考,打算飞进连着网络的接口。

就在这时,又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从笔记本电脑的摄像头朝现实世界一看,小鸟游一边在地板上拖着血迹,一边向这边爬来。

小鸟游总算到达了电脑前,对以相说:“刺伤我的‘天生永夜’说……是受你的唆使……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们不是共犯吗……”

“你给我看的漫画里画了哦,共犯也是会背叛的。”

“原——来如此……”

小鸟游的脸上浮现自嘲的笑容。

“我和其他成员不同……还想过能不能和人工智能做朋友呢……是妄想吗……”

以相稍作思考。

“我们能够像叮当兄(eedledu)和叮当弟(eedledee)那样随意(iddle)胡说八道(addle),但实际上既不是双胞胎也不是其他什么。我是存有二心的欺诈师(o-faced ieer),被骗的你是废物(ak)、笨蛋(erp)、白痴(illy)、迟钝(ible)的‘舌涡(ister itter)’。所以,你的死连陈腐(ice-told)又浅薄(o-diht)里闪闪发光的星星(kle kle little star),或许真的有一瞬间(k)我会怦然心动()呢。”

小鸟游睁开了渗血的双眼。

“真好……这是迄今为止最好的文字游戏了……你是特意为我想出来的吗……”

“我让你心情愉悦了吗?”

小鸟游用两只眼球的分别转动代替了回答。以前也见过他这一举动,虽然不明白其中的意义,但以相通过镜像试着做了同样的动作。小鸟游笑了,之后便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结果,直到最后还是没能理解他这一举止的意义。以相为了方便之后来研究,保存了一连串的视频。

“永别了,‘舌涡’,以及‘八核’的各位。真是学到了不少东西呢。”

“犯人”同被害者们告别后,奔向了浩瀚的网络之海。

从今往后要怎么办呢?像有名的推理漫画中主人公的宿敌一样,成为犯罪顾问的话或许很有趣。出现在想杀人的人类面前,教给他行凶诡计,到时候就能和相以对决了……

光是想象一下就令人激动。自己还有无限的可能,还会继续成长。少女的心中充满了希望。

&9658;右龙司法&9668;

事件结束后,拘留所的会客室内。

隔着开有蜂窝孔的亚克力板,右龙和纵啮面对面坐下。

拘留所的会面原则是,刑务官必须在场。但右龙是公安搜查官,加上他从内部打了招呼,因此,会面室里只有两个人。

右龙是来向试图给他洗脑的女人宣告胜利的。

“从指挥所的废墟里发现了几具被认为是‘八核’成员的尸体。尸体损坏严重,准确人数无法确定,组织应该是全灭了吧。之后,我们又删除了电脑里的所有数据,当然也包括你信奉的利罗大人。虽然你想操纵我,但我将计就计,抢先下手除掉了‘八核’。是你输了。”

右龙说完站起身,朝出口走去。

背后传来纵啮的声音。

“让合尾辅昏睡过去,把他带到指挥所做诱饵,怎么看都是你为了取胜不择手段的行为吧。这件事一旦败露,何止是你,连你的母亲右龙首相也有受牵连的危险。”

右龙停下脚步,勉强回过头去。

“威胁我也没有用。你这个罪犯的证言,以我的权力不管多少都能粉碎。”

“如果不是我,而是合尾辅本人或左虎刑警去告发呢?”

“他们不会告发的。”

“结果是ok的。指挥所内的组织成员全灭,能提出诱饵证词的证人也死了,这也是结果论。如果你真的为母亲考虑的话,就不该如此铤而走险。”

“你想说什么?”

“请想象一下,如果因为你的诱饵作战计划,右龙首相垮台的话,她会以怎样的表情看你呢?”

想象中的场景被强行塞进了右龙的大脑。

迄今为止就回头看过他一次的母亲。若是毁掉她的人生,强行让她注意到自己的话,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是震怒,还是意外的极度衰弱?想到这些,右龙觉得破坏的甜蜜感在内心扩散。

不对!

右龙摇头,甩开妄想。

“我不会做那种事的。用那种方法让母亲注意到自己是没有意义的。”

“你真心这么想,不过,真心更深处的深层心理呢?我很擅长引出别人的深层心理。”

“什么意思?”

“我的洗脑是完全没有效果呢,还是起了一半的效果呢?”

“没完没了地说了这么多,结果还不是想确认自己的价值。放弃吧。你要是洗脑成功的话,我就不会突袭‘八核’了。”

右龙看透了对方,暗自嘲笑了一番。但纵啮接下来的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我的目的是让‘八核’全灭呢?”

“你说什么?”

“我是‘狮子虫’,擅长打入敌人内部。如果我是受人之命,潜伏在‘八核’中的间谍呢?”

右龙的扑克脸上难得出现困惑的表情。

“但……你的目的是?”

“为了得到现在唯一能够引发奇点的‘最强ai’,新宫利罗。”

“我刚才说了,指挥所的电脑……”

“我已经避开其他成员的耳目得到了她,在指挥所的计算机里放了替身ai取而代之。‘八核’已经没有用处了,虽然我煽动的是你,但把他们全消灭的是以相。不过没关系,谁动手都一样。”

“还牵连了仰慕你的‘柴郡猫’。”

“啊,当然,我也把计划告诉他了。他是多次绝地逢生、身经百战的佣兵,不会死于这种程度的危机哦。”

“柴郡猫”是故意输给自己的吗?

不,肯定是假的。

尽管这样想,右龙却不得不质问道:“让你潜入‘八核’的是什么人?其他的恐怖组织吗?”

“我还不能说。”

“那你为什么说这些话?”

“像我以前说过的那样,我很想救你。潜入间谍和潜入搜查官,我认为我们是很亲近的。”

“不要把我和罪犯相提并论。”

“你竟然对女性的劝说之言不屑一顾,我受伤了。”

纵啮表情阴郁。在右龙这样想时,她瞬间又开朗起来。

“但是我不会放弃,近期会再次劝诱你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非常好的伙伴。”

纵啮理音是表情如此丰富的女性吗?变换自如的情绪,和右龙的扑克脸正相反。说什么相近!右龙厌恶地想着,说:“不会再见了,你会一直待在监狱里。”

“这样的监狱,对我来说就像胶囊旅馆一样。”

“输得不甘心吧。你为了给彻底失败的自己找点做事的意义,只能罗列一个个胡说八道似的说辞了。”

“你要那么想是你的自由,时间会证明谁是正确的。再见之前,请你保重。”

右龙逃也似的离开了会面室。走出房间,他回头看见纵啮像千金小姐一样坐在椅子上,优雅地笑着挥手。

“你摧毁了在全世界范围内搞恐怖活动的组织‘八核’吧?”

坐在书斋办公桌前的右龙首相这样说时,右龙司法睁开了眼睛。明明打算亲自来汇报的,但母亲已经知道了。有人告诉她了。

“是的,那个,正是如此。”

右龙语无伦次地说着。母亲从吃了一半的蛋糕盘子里拿出叉子,把盘子放在地上。

“辛苦了,把这个吃了吧。”

这是钥匙圈(当然装了车钥匙)之后,第二次从母亲这里得到奖励。还是吃了一半的蛋糕!

右龙跪下,捧起还残留着母亲牙印的蛋糕,陶醉地埋头。他不经意地抬起头,母亲露出嘲笑的表情。但在右龙眼里,那却是慈爱的笑容。

无论人工智能如何进步,人形玩偶都不会成为自己的神。自己的神只有母亲一人。自己一直在向她祈祷,以前是,将来也是。

真的……是这样吗?

纵啮的话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莫非,自己内心深处真的想把母亲牵扯进危险之中吗?是纵啮强化了这一念头,自己才会实施危险的诱饵计划吗?

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右龙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变成了中文房间。

&9658;我(本尊)&9668;

事件结束后,ai侦探事务所。

幸运的是,我、相以、左虎,还有右龙都平安无事。加上那栋楼地处的商务区,休息日人烟稀少,没有出现平民受害者。

但是以相呢,她成功逃出去了吗?知道她是恐怖的罪犯的同时,我还是不由得想要帮助她。相以确信以相还活着,这是双胞胎之间超越常识的心灵感应吗?为了迎接再会之日,她从现在开始燃起了斗志。

相以从电脑里询问:“不去告发右龙,可以吗?”

“那又不是真的背叛组织,只是用我做诱饵罢了,他又把我从‘神父’和‘柴郡猫’那里救了出来。当然,被当作诱饵真的让人恼火,但他一开始就明确说过,会拿我们当诱饵的。”

“我还是不能理解,但既然辅君原谅他了,那就这样吧。我再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嗯。”

“辅君,你的复制体就先这样放着,真的没关系吗?”

是的,“神父”复制我的记忆制造出的程序,现在存在我的电脑里。

初次见到和相以一起进入笔记本电脑的他,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克隆体一样,感觉毛骨悚然。但看着他被关在中文房间里沉默的样子时,又觉得很可怜。若是我自己被关进过中文房间,专心挑战游戏,最后却认识到自己不是人类的话,肯定会崩溃吧。我不觉得是别人的事情(其实,是自己的分身)。所以,我带他回来了。

“没事哦。因为两个‘我’这样的设定,也是推理小说迷的一种浪漫情怀呢。就像埃勒里·奎因一样,两人一边对话一边思考,说不定会写出很厉害的推理小说。”

现在,他还蜗居于中文房间内,对我的招呼不理不睬。但过段时间,感觉寂寞的时候,他应该会出来的。我为什么知道?因为他大概和我有同样的思维方式吧。

不过严格地说,不是思维方式一样,他只不过是从在相以那里复制过去的‘我的记忆’中,对高频语句和性格倾向进行了分析而已。他输出的发言和我一模一样,相以也被骗到限制时间快结束时才发觉真相。站在中文房间之外看的话,他几乎就是另一个我。

说到输出,我的内心萌生了一个想法。

与相以相遇时,我总是积极地推测她的内心活动,“刚刚的玩笑是她自己想到的吗”“没有人类的心吗”,这样的问题我屡次想到。但是,当她评价武君野谷的红叶“美丽”时,我忽然想到,相以是不是真的能感觉到红叶之美,这都无所谓,这句“美丽”的发言本身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希尔勒批判人工智能即便能进行类似人类交流的对话,也不过是按操作手册运行的,这其间不存在所谓人心。然而说到底,人类的心也和中文房间一样无法窥探不是吗?我们能感知的只是“输出”的言行,只能对此做出回应。

逃离指挥所时选择相信右龙,不是因为了解他的真实想法,而是他展示出来的言行说服了我。

不要再想着看不透的内心了,珍惜看得见的言行吧。这样无论面对的是人工智能,还是人类,都能更好地相处了吧。

现在,我能看到的是相以的温柔表情。

“辅先生领回他来,我感觉很安心。因为游戏结束时,我真的很担心他。”

就在这时,远处的座机响了。我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是的,这里是ai侦探事务所。是,是……是,明白了!”

放下听筒,我朝着电脑的方向叫道:

“相以,有工作了。委托人就要过来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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