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载到车站的尸体 5(1/2)
吉敷搭乘的“松风三号”于十八点八分抵达米子车站。雨已经停了。吉敷并没有立刻从检票口出站,而是找到一个戴着上面有红色线条帽子的车站人员问:“早上七点二分抵达米子车站的‘出云一号’从几号线进来?”
“二号线。”站务人员指着吉敷的后面说。
吉敷越过天桥,回到刚才抵达车站时的二号线月台。鸟取车站已经整修过,连接各个月台的是铺了美丽瓷砖的地下通道。但是米子车站和鸟取车站不一样,连接各个月台的是已经陈旧的天桥。吉敷爬上发黑的天桥,越过列车行走的铁轨。
来到二号线的月台后,吉敷又抓住一个站务员,问他:“七点三分开往仓吉的慢车是从哪一个月台开出去的?”
“出云一号”在米子车站的停车时间长达十分钟,应该有充分的时间来把尸块放在等待发车的列车行李架上。可是,“出云一号”到达米子车站的时间是七点二分,而上行开往仓吉的慢车的开车时间是七点三分,这中间只有一分钟。如果这班慢车从别的月台出去的话,那么一分钟的时间要上下天桥来运送尸块,虽然不实际操作一下不好说,但会不会太紧迫了呢?
然而站务员满不在乎地回答:“三号线。”
听到这个答案,吉敷大大地吁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可以说是叹气,也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吉敷自己也很难说清楚这一口气到底是什么意思。
三号线和二号线是同一月台的两侧,也就是说,月台在中间,一边是二号线,另一边是三号线,两者的距离不到十米。这样就简单了,即使只有一分钟也没有什么问题,吉敷想。
只要列车准时到站,一分钟内也可以完成移送尸块的工作。而日本的列车一向准时无比。
吉敷接着又问了境线的月台。答案是越过天桥,在检票口前的月台,也就是○号线。境线列车离开的时间是“出云一号”到站之后的四分钟,送走境线列车六分钟后,“出云一号”才会驶出米子车站。
由此看来,时间是足够的。吉敷一边越过天桥,一边心里想着。
○号线上正停着一列红色的电车。这就是境线的列车吗?最早被发现的尸块就在境线的列车上。这条轨道的另一边就是大筱津车站。一想到这里,他心里突然涌起莫名的感慨,很想去看一看那个自己从未去过的乡下车站。
吉敷原本想在米子下车后,到皆生温泉住一晚,但是站在○号线的月台时,好像什么温泉都失去了吸引力。他不假思索地上了那列红色的支线列车。我也是刑警呀!吉敷忍不住自嘲地苦笑起来。
乘客不多。境线列车摇摇晃晃地驶出月台,速度相当缓慢。吉敷从左边的窗户看着外面,列车慢得好像随时可以停在农家的玄关前面。对都市来的刑警而言,这条境线列车仿佛是行驶在都市里的陆上电车。
不久,眼前的景物展开了,放眼望去是一片宽广的田地。这里应该就是向美保湾突出的,被称做“夜见滨半岛”的沙洲了。夜见滨半岛又叫“弓滨”。这趟列车应该会往北,进入像弓一样的沙洲半岛。但是,吉敷睁大眼睛,无论是从左边还是右边的窗户,都看不到海。虽然这是个狭长的半岛,但是轨道并没有铺设在靠海的位置。
这块土地上有一个有意思的传说。《出云国风土记》里有一段“国引”的故事,说从前八束水臣津野命 [1] 认为出云国的国土太狭窄了,因此要从别的地方圈来更多的土地,于是四度拉起绳索,圈来了杵筑之崎、狭田之地、闾见之地和美保之崎。这些地方和原来的出云国土圈在一起后,就形成了今日的岛根半岛。而最后将美保之崎从北陆的都都之崎——今日的能登半岛尖端的珠洲市——圈来时所用的绳索当天晚上形成了夜见滨半岛。还有,当初为了防止圈来的土地漂流到海上所打下的桩子——伯耆之国的火之神岳,好像就是现在的大山 [2] 。
大筱津车站位于这条绳索的最中间,它的前端当然就是境港。
吉敷抵达大筱津车站的时间是十八点五十九分。这是一个仿佛位于原野中间的车站,四面八方都是田地,连接车站的小路像田间小路般向外延伸。和吉敷一起下车的其他乘客们成列地走在田埂般的小路上,有气无力地朝向他们的目的地。
太阳已经下山了,雨后的夕阳余晖残留在天际,远处的米子机场成为红色天空里的剪影。
吉敷找到这里的站务人员,询问发现右脚时的情形,得到的答案和他想象的一样。接着,他又指着远处的米子机场问站务人员:“如果要去机场的话,是不是在这里下车?”
站务人员表示不是,并且告诉他:“去那个机场的话,从下一站的中滨车站下车比较近。没有人为了要去机场而在这个车站下车。”
大筱津看来没有可以投宿的旅店,吉敷只好回到米子。因为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皆生温泉,也为了早点和石田取得联络,他便找了车站附近的一家商务旅馆,订了一个房间。进入房间后,他连澡也没冲,脱下外套挂在衣架后,只松了松领带就打电话到鸟取警署。虽然已经快九点了,但石田仍然在。
吉敷先问是否已经找到头部,石田说还没有。这个回答让吉敷有点意外,他以为应该已经找到头部了。不过,现在还没有找到也没有关系,因为他认为可以从时刻表上的线索找到头部在哪个车站。
图五
当他再问七个尸块是否为同一个人时,石田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那是一个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女性,血型是abo式中的b,q式中的q,而各个截断面也都吻合,可以证明是同一个人。此外,肢解尸体的器具好像是木工用的小型锯条。石田又说明了直接死因是勒毙,是先被细绳子之类的东西勒死之后才被分尸的。
“推定的死亡时间呢?”
“前一天,也就是四月十九日的晚上六点到八点之间。”石田回答。
吉敷坐在单人床上,快速翻阅着放在膝盖上的列车时刻表。十八点到二十点……此时“出云一号”还行走在东海道本线的东京到沼津之间。十八点十五分从东京开出来的卧铺特快车会在二十点五分抵达沼津,并且停留两分钟,途中停靠横滨、热海等站。也就是说,列车抵达沼津前的这段时间在受害女性的推定死亡时间范围内。那么,这个女人是在列车行驶于东京和沼津之间时遇害并且被分尸的吗?
“东京和沼津之间吗……”吉敷不自觉地喃喃自语。
“你说什么?”石田问。
于是吉敷便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吉敷述说的过程中,石田曾请他暂停,也去拿了列车时刻表来看,然后一边做笔记,一边听吉敷的说明。听完吉敷的说明,石田在电话的另一端频频点头。
“唔……是这样的啊!原来如此!”他很佩服似的说。
“怎么样?你觉得有此可能吧?”
“有可能!虽然现在还不能断定,但是你的推断很合理。对了,刚才我这边得到消息,目前东京车站内的报亭确实有卖那两种装尸块的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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