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载到车站的尸体 3(1/2)
大概是身为刑警的缘故,吉敷的内心一直骚动不已,漫不经心地看完了砂丘。从三年不见的石田那里听来的虽然只是事件的大概轮廓,但是不管从哪一个角度来看,他都可以肯定发生在山阴地区的这起杀人事件绝对是一件闻所未闻的奇怪案子。
从仓敷的饭店出来时就在下着的雨现在仍然没有停下来。不过,刚才在砂丘时像烟一样的雨已经变得像雾一样淡了。吉敷稍微扫了几眼起伏如波浪的砂丘后,很快就转往鸟取署。
一到鸟取署的走廊上就看到刑事室的门上贴着“铁路杀人分尸事件搜查本部”的纸条。
正面的桌子旁坐着一个像是主任般的中年男人和数位大概是鸟取署刑警的人,还有以石田为首来这里支援的县警局刑警。他们围成圆圈坐着,个个愁眉苦脸。刑警是一个奇怪的人种,是不是属于这个办公室的成员,看脸色就会知道。
吉敷拿着装有换洗衣物的行李袋走进刑警室。
“嗨,吉敷,真的好久不见了。”石田一看到吉敷就说。接着,他依序介绍了主任和刚才没有在鸟取车站介绍到的人。
“已经应付过记者了吗?”吉敷问。
石田为远来的朋友拿来一把椅子,一边放椅子一边说:“嗯,算是告一段落了吧。”
“又让我遇见难以解决的事件了。”吉敷一边坐下来一边说着,也可以说是在自言自语。
“这个案子很难解决吧?”
“很难吧。”石田回答着,然后拿出香烟,问吉敷要不要抽烟。
“找到头部了吗?”
“还没有。”
“知道死者的身份了吗?”
“现阶段还无法得知,因为所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都被销毁了。虽然死者身上有衣服,可商标都被剪掉了。找不到任何可以辨别身份的东西,例如戒指、手表……”
“想到什么可能性了吗?”
“什么也想不到,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要做这种事情。”
“死者是女性吗?”
“嗯。应该是女性。”
“那些分散的尸块确实属于同一个人吗?”
“这一点还不是很明确,那些尸块现在已送到鸟取大学做化验了。我们认为应该属于同一个人。这个人的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岁到三十岁之间,身高约一百五十四或一百五十五厘米,是个娇小的女性。对了,她手脚的指纹都被销毁了。目前所能了解到的就只有这些。”
“‘手脚的指纹被销毁了’?什么意思?”
“她的手指、脚趾好像被涂上了高浓度硫酸,所以指纹全部不见了。”
“这是为了让人无法辨识死者身份而故意为之的吧?”
“大概是吧。凶手非常细心。”
“如果方便的话,是不是可以把你们追踪这个事件的经过说给我听听?或许我可以提供一点看法。”
“好啊,我正有此意。我认为这个事件若没有樱田门的协助,大概很难调查下去。”石田说着翻开了记事手册接着说,“八个被分割的尸体部位。漂流到各个车站的顺序已经整理好了。”
石田此时用了“漂流”这个词。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今天——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日。第一个漂流到站的是右大腿,发现的地点是连接鸟取与若樱的若樱线终点站——若樱车站,列车载着这截右大腿到站的时间是今天早上六点三十一分。包裹着右大腿的黑色手提纸袋被放在列车的行李架上。虽然几个小时以后才发现,但这确实是最早到站的部位。”
“嗯。”
“第二个是右臂,比第一个晚了二十四分钟,地点是连接仓吉与山守之间的仓吉线终点站——山守车站,到站的时间是六点五十五分。包着这个部位的也是黑色手提纸袋。是列车到站后乘务员检查是否有乘客遗忘的物品时在行李架上发现的。不过,也是数小时之后才发现黑色纸袋里的物品竟然是尸体的一个部位。”
“嗯。”
“第三个是膝盖以下的右小腿。地点是连接米子与境港的支线上的大筱津车站,时间是早上七点二十八分。”
“大筱津车站不是终点站吧?”
“不,是终点站。因为这一班列车行驶到大筱津之后就会折回,所以这里仍然是终点站。这个部位到站和发现纸袋里的物品是尸体可以说是在同一时间。”
“这是为什么?”
“主要的原因就是纸袋。前面所说的两个纸袋——若樱车站和山守车站的——是黑色的,但出现在大筱津车站的却是灰色的,血水渗染的纸袋很快就被察觉到了。”
“原来如此。”
“接下来在仓吉车站被发现的纸袋和大筱津车站的一样。列车在早上八点三十三分到站,被发现的尸体部位是左臂。这是第四个到站的。左臂部位仍然被包在灰色纸袋里,放在从米子开往仓吉的上行慢车的行李架上。这个纸袋也是因为血水的渗染,所以很快就发现了里面的物品,是从肩膀处砍下来的女人左臂。”
“这列车不是支线吧?”
“不是支线,是山阴本线。”
“我知道了,请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是大社车站。这是第五个到站的尸块,载着这个部位的列车是连接出云市与大社之间的支线。大社站是终点站,到站时间是八点三十六分,尸体的部位是左小腿。”
“八点三十六分……和到达仓吉车站的左臂只差三分钟?”
“是的,是八点三十六分到站的列车,行李架上的还是灰色纸袋,里面是膝盖以下的左小腿。”
“嗯。”
“纸袋里的东西很快就被调查清楚了。接下来是大阪。”
“大阪?距离其他车站相当远啊!发现尸体部位的车站不是都集中在山阴地区吗?”
“只有第六个到站的不在山阴地区。一般而言,放在行李架上的物品,不管列车开到哪里,只要不是终点站,列车上的人员谁也不能任意去检查。就算那节车厢内一个乘客都没有了也是一样。因为物品的主人或许是去上厕所而暂时不在场。”
“的确如此。那么,出现在大阪车站的也是纸袋子吗?”
“只有出现在大阪车站的不是纸袋子,而是一个黑色合成皮的大型行李箱。这个大型行李箱被放在从鸟取开往大阪的快速列车‘但马二号’的行李架上。”
“这又是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只有这里的是行李箱而不是纸袋?”
“因为第六个到站的是尸体的躯干,大小和手脚有显著的差别,应该是无法放进纸袋里。”
“说的也是。”
“那个行李箱随着‘但马二号’在十点四十五分抵达大阪车站,并且很快就被送到站员室当众打开,众人确认那是一具没有头部与四肢的尸体。”
“嗯。”
“然后就是最后的鸟取车站了。啊,还不能说是最后,因为尸体的头部还没有出现,所以只能说到达鸟取车站的是第七件尸块。从出云市开往鸟取的‘石见号’列车在十一点五分抵达鸟取车站,列车人员在行李架上发现一个黑色纸袋,袋内有一截女性的左大腿。‘石见号’抵达鸟取的时候,警方已经展开部署,发现纸袋后我们马上就得到了通报,所以才会那么快就到达鸟取车站,我也才会在那里遇到你。就这样,截至目前,尸体已经有八分之七被发现,只缺头部了。”
“说的没错。那就是说,我是在第七个尸块到站十八分钟后抵达现场的。”
“是的,你比那个尸块晚到十八分钟。”
“对了,你不是说有事找我商量吗?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我直接说了吧!你对这个事件有什么看法?”
“唔,这个很难说啊!”
“到底是谁做出这种事?为什么这么做?”
“这种手法真的很古怪。不过,从尸体被不同的列车送到不同的车站看来,凶手应该不止一人吧?”
“不错,或许就是多人。那么,你对动机有何看法?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强烈的怨恨?”
“依我们的看法,大概就是这样。一定是有着强烈的怨恨心理,才会将尸体切割成数块泄恨,或者是……”
“为了方便搬运尸体。切割成数块的尸体不仅容易搬运,也便于隐藏。”
“没错。东京一课的人也是这样想的吗?”
“是的,我们想的一样。”
“东京来的刑警比我们这里的更惯于处理这样的案件吧?”
“这样奇特的案件我以前也没有遇到过。”
“你刚才说到‘搬运尸体’,难道这些尸块要被运往某处吗?那么为什么会被丢弃在行李架上?”
“可能是中途被发现了。”
“我觉得这个说法很难站住脚。吉敷,你要知道,从第一个被发现的尸块到第五个,除了仓吉车站外,其他车站都是死胡同。若樱、山守、大社,都是支线的终点小站,没有连接其他线,是名副其实的终点站。大筱津虽然是中途站,但是如果继续往前,很快就会进入该线的终点站——境港车站,而境港站的前面就是海了。”
“嗯,确实很难理解。”
“实在让人想不通。”
“或许凶手原本就想把那些尸块丢弃在车上吧。”
“把尸体丢弃在车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埋起来或烧掉不也可以吗?想要丢弃尸体的话,还有很多更方便的方法吧。”
“或许凶手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什么理由让凶手非得使用好几个人的人力做这么麻烦的事?你想得出来吗?”
“这不是马上就能想到的事。”
“凶手把事情弄得这么大,一定是有这么做的必要或好处吧?否则何必费这么大的力气。把尸体埋了或者烧掉,或者在尸体上加重物,沉到海底,都是一个人就办得到的事,而且能更有效地毁尸灭迹。只要找不到尸体,身为警方人员的我们就不会有所举动。把尸体放在列车的行李架上是一定会被发现的。除非有万一,否则放在行李架上的东西不可能凭空消失。”
“你所谓的万一,是指被乘客拿走了吧?”
“不过凶手不可能一开始就期待会发生这种事情。”
“嗯,应该没有乘客会随便把别人的东西带下车。”
“如果凶手一开始就有这种期待的话,就该用值钱一点的容器来装那些尸块。”
“可是,尸体的头部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又是为什么呢?”
“唔,这个嘛……该不会是被谁拿下车了吧?总之,凶手有意把尸体丢弃在列车上,并且故意让人发现,这种想法应该是比较妥当的。不过,装着尸体的纸袋或行李箱在列车内被发现对凶手会有什么好处呢?关于这一点,你想到什么了吗?”
“什么也想不到。”吉敷回答说,“我觉得对凶手而言,不可能因此得到任何好处。依我看,倒不如把凶手的这种行为视为一种苦肉计。”
“哦?苦肉计吗……”石田有些沉默了。
“有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遗失物品的吗?”
石田抬起头说:“遗失物品吗?对了!”
他说着便站起来,走到里面去拿什么东西。不久,他拿着两个装着纸袋子的透明塑料袋走出来递给吉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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