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剥去脸皮的女人 2(1/2)
一九八四年一月二十日,一场十五年来罕见的大雪后的星期五下午五点十五分,警视厅一课重案组的吉敷竹史接到报案后从另一个案件现场赶到此地。法医课的同事早已到达,并且做了一番粗略的搜证。
案发地是世田谷区成城三段之二xx号“绿色家园”公寓三○四室。警方稍早前接到匿名报案电话,说这房间的浴室里有女人被杀。成城警署的人赶来此地,证实的确出了命案,死者名叫九条千鹤子。
当吉敷准备进入浴室时,法医人员正在拍最后一张照片。
“啊!竹君,你来晚啦。”听到这招呼声,吉敷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原来是老相识——法医课的船田。
“哦!是船君呀。你也来了?”吉敷说道。吉敷的外形十分出众——卷成大波浪的遮耳长发、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稍厚的嘴唇。他的个子很高,在刑警中显得鹤立鸡群。从外形来看,就像混血时装模特。
“从樱田门 [1] 来这出差的。”船田说道。他的体格十分强壮,但身高远不及吉敷。
“是怎样的死者呢?”吉敷问道。
船田一时无言,然后喃喃说道:“你看了就知道,尸体很恐怖。”
吉敷没脱鞋就走进浴室,鞋子在瓷砖上发出咔嚓声。他从尸体背后见到女子的黑发——这个女性死者横卧在浴缸中。浴缸水满到死者的脖子,好像红色颜料溶解在浴缸里—样,整缸水是鲜红色的,可以嗅到轻微的异臭。他慢慢转到女人正面,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他的工作需要长年面对死尸,但如此凄惨的尸体,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女人的躯体倒是非常完美。尸体很光亮,肌肤雪白,身体曲线妙不可言。浸泡在小小的浴缸中,两只雪白的手臂搭在浴缸边缘,令人觉得仿佛是大理石般的高级艺术品。发型秀丽,波浪状的卷发很美。从各方面来说,这女人算得上一等一的美女。但令人震惊的是,这具女尸没有脸。
尸体的脸部现在只剩下鲜红的肉块。肉块中央有着红色的隆起,表示此处曾是鼻子,在那下面突兀地露出白齿。或许为了表示不可理喻和不能理解的感情吧,上下两排牙齿紧紧地咬合着。正确地说,这些肉块不只是红色,而是红色与果冻般的土黄色物质交织成横纹状。这些果冻物质垂挂在上下两排牙齿和下巴上。本来该是眼睛的地方,只留下两个暗淡的坑洞。
“这尸体太恐怖了!”吉敷不由自主地嘀咕着,“这是怎么回事?”
“脸皮被剥掉了。”
“可以做到吗?”
“非常简单。医科学生解剖尸体时,都会剥掉脸皮。只不过没这么粗暴。”
“很快就能剥下来吗?”
“是的。人体的皮肤与肌肉间有一层脂肪,用小刀或竹签插进去,就能把皮肤剥下来。如果用的是这种粗暴的方法,只要五分钟就能剥下来了。”
“脸上也有脂肪吗?”
“有的,虽然与腹部或臀部相比薄了许多。你看,这黄色物质就是脂肪了。”
“剥皮是致命的原因吗?”
“不,死因在此——”船田用手指着红色的洗澡水。水中隐约露出登山刀的黑色刀柄,这把刀竖立在心脏附近。
“为什么要把脸糟蹋成这副难看的样子?”
“我不明白凶手的心理。看起来像印第安人的仪式,不,他们剥的是头皮。”
“凶手是疯子吗?”
“也许吧。”
“是在这里剥下死者的脸皮吗?”
“看来是的。你看这满缸的血水。唉!才过新年,就碰到这种晦气的事。”此时,船田发现他们身后站着一个默不做声的矮小男子。
船田“啊”了一声,赶紧说:“竹君,我来介绍。他是成城警署的今村先生。这位是警视厅一课的吉敷君。”
矮个子的今村刑警低头致意,然后抬头与吉敷对视,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太残忍了!”今村说道。他是个相貌平凡的中年刑警。
“在我多年警察生涯中,这么惨不忍睹的尸体还是头一次见到。看来,凶手怀有强烈的怨恨吧……”
“正好把整张脸皮完整剥去,从额头发际至下巴的下方,牙齿也剥露出来了。”吉敷说道。
“不,通常牙齿是不会外露的,因为嘴唇四周有种叫口轮匝肌的肌肉。从这具尸体来看,由于凶手动作匆忙,没把嘴唇闭合就开始剥脸皮,是凶手把刀插入死者口中将口轮匝肌破坏了。”船田说道。
“你是说凶手动作很匆忙吗?”
“对,动作匆忙的痕迹很明显。”
“船田先生说得没错。那么,吉敷先生请到这边来。”今村把吉敷带到起居室。“角落里接待客人的沙发被搞得很乱,我们尽量保持原状。地毯也被卷到角落里了。”
“是呀。”
“再看这边。这东西原来应该在酒柜上吧?”在今村所指的地方,有座大理石座钟掉在地板上,钟背朝上。今村戴上白手套,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把座钟扶起来。座钟刻度盘的玻璃上有多处裂纹,指针停在三点十分刚过的地方,差不多是三点十分三十秒吧。
“这钟——已经停了吧?”吉敷问道。
“是呀。也许是从这里掉下……”今村用右手把座钟放到酒柜上,接着模拟掉落的情形。“然后,撞到金属烟灰缸的边缘,刻度盘的玻璃才碎裂的。”地板上还有一个黑色铁质烟灰缸。
“座钟为什么会掉到地板上呢?显然曾经有人在这里发生争执。你看,柜子里的玻璃杯也东倒西歪的。”
今村说得不错。
“在争吵时,可能是其中一人的背部撞到酒柜吧。也可能是有人情绪激动用手推落座钟。”今村做出靠近酒柜的样子。“目前我们还不清楚是谁跟谁发生争执,但浴缸里的女人,一定是争执中的一方。”
“现在很难判断死亡的日期吧,甚至命案发生时间是上午还是下午都不确定。我们只知道座钟停在三点十分。”吉敷说道。
“不过,这女人倒是刚把座钟的发条上紧。”
“那么,船君——”吉敷转头问法医,“你认为死者已经死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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