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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送进养老院收容以前,老富就混在浅草寺周围的一群流浪汉里,靠乞食度日。有一天他不小心被车撞伤送进了医院,伤愈后便被幕张的养老院收容了。他能够因祸得福,遇上愿意出钱送他进养老院的人,也是因为撞伤他的是一家大企业董事长的私车。”
“据我推测,接他走的人之所以知道他被送进养老院,也是从浅草的流浪汉那里打听来的。因此我那天才出钱打了几斤烧酒,专门犒劳了一番浅草街头这帮可爱的弟兄们,这才从他们口中问出了事情的经过。用这种办法打探消息,我想我可比警察要高明多了。据这帮要饭的弟兄们说,以前这里确实有过一位痴呆的老头,整天到处打听‘凌云阁怎么不见了’等奇怪的问题,可是关于他患病以前的情况还是无人知晓。”
“由利井宣孝和他的妻子,以及在红蔷薇酒馆里当伙计的这位叫金谷的年轻人勾结在一起,千方百计地想从老人口中打听出钻石的去向,希望老人能慢慢回忆起把钻石藏在哪儿了。可是这个愿望却很难实现,因为老人的脑子已经非常混乱,实在记不起来了。于是由利井便到处寻找六十年前的旧报纸,把那些与兰樱珠宝店失窃案有关的报道一张张剪下来,装进画框里挂在老人屋子里的墙上,想让老人接受这种刺激后慢慢恢复记忆,有朝一日能回想起来。可是一直试验了好久,还是没有取得任何结果。”
“但他们并非一无所获。有时老人的嘴里会突然冒出几句话,比如说从窗口望去能看见凌云阁,又比如常常会念叨那几位大正年间当盗贼的朋友的名字。于是由利井宣孝又想出一个主意,干脆利用老人已经痴呆了的特点,由自己和金谷假扮成那几个老人的朋友,从老人口中把钻石的藏匿地点套出来。他们认为,只要天天以朋友的口气和他聊天,总有一天老人会说出钻石的去处。”
“这时,恰好在浅草寺附近举办了一场名为‘庶民的生活·浅草祭祀’的庆典活动,而且这次活动最吸引之处是在浅草寺内重新搭建了一座复制的凌云阁。以前的凌云阁俗称浅草十二层塔,在大正十二年发生的关东大地震中已经毁于一旦。当年它可以算是毫不逊色于东京塔和新宿的那些摩天高楼的高层建筑物,是繁华的东京的象征性地标,其威严雄壮名冠日本列岛。这座高塔和塔身下的名叫瓢湖的葫芦状水池是浅草地方的著名风景之一。而现在搭建的这座复制的凌云阁是木头建造的,小巧玲珑,高度只有四层。其中一层是商店,售卖一些有浅草特色的纪念品。宣孝看到这座塔,又从中得到了一些启发,想利用这次活动弄出点儿名堂来。”
“他经过东走西问,终于打探出来大正十一年兰樱珠宝店遇窃时,源达老人正寄住在一家叫做坪田的牙科诊所的二层。地点位于凌云阁的北面,从他住的屋子的窗户就能望见那座十二层宝塔。因此他想到,如果能让老人住进一个地方,从南边的窗口就能望见这次活动中搭建的这座塔的模型的话,就能有助于他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加上自己和金谷两人装扮成大正时代的人,经常去那里和源达老人聊聊天,也许老人就会把钻石的藏匿地点说出来。在常人看来,这种举动简直像个笑话,可是对于痴呆老人来说,这种戏剧性的因素还确实是非常管用的。”
“可是,从由利井宣孝自己家望去,无论哪个位置都看不见那座搭建的塔。于是他开始四处寻找符合这种条件的日式房子。工夫不负有心人,这座房子最终还是让他找到了。那就是……”
“不用说,就是我家了吧?”阵内先生大叫一声,打断了话头。
“说得完全正确!正是为了上述目的,由利井宣孝才肯花大价钱把阵内屋的二层按以前的样子进行了改建,苦苦哀求你让源达老人住上一个月,而且还每天装扮成大正年代人的模样到你们家去找源达老先生,一见面就用那几位盗贼朋友的口气问:‘喂,阿源!那东西替我们放在哪里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这才恍然大悟,佩服地说了一句。
田崎又接着我的话问道:“那么,源达老人想起来了吗?”
“看样子是想起来了,因此他们才那么着急地到处寻找牙科医生。”
“原来如此,因此他们才把住在两国的舟屋先生……”
“正是这样。他们把那位退休老牙医强行带上车,是打算让他把源达老人嘴里的金牙打开,取出装在里头的那颗钻石。可是半路上老医生越想越害怕,就从车子里跳了出来,不巧一头撞在地面上死了。所有的事情后龟山和田崎两位警官都已经亲身参与过,我就不多说了,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
田崎警官嘟囔着说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这么死心眼,非要找牙科医生替他们取出宝贝来呢?”
“自然,由利井当初是考虑过自己动手来取。他就在家里,让金谷和自己的妻子两人死死按住老人的头和身子,不管老人如何大声呼救,硬把钳子伸进老人的嘴里,想把包着的金牙拔下来。可是他们费尽心机试了好几回,还是没有成功。我们初次见到老人时,他满口都是血,就是因为这几个人在老人嘴里又拔又拉,把他弄出血来了。这都是这位自认是老人儿子的好心人干的。经过数次折腾以后,由利井宣孝终于死了心,打算改请专业的牙科医生替他动手术。可是他又担心医生把这个消息传出去,或者在手术过程中看穿了他们的秘密。为避免出现问题,由利井专门选择只有一个医生,连个护士也没有的诊所替他动手术,还不惜重金寻找能替他保守秘密的医生。这么一来,他才肯乖乖地钻进我给他下的圈套,因为他实在已经迫不及待了。好了,话说到这里为止,我们还是先填饱肚子吧。”御手洗不容分说地站起身来。
“你再等等!”我大声喊道,“他那么兴师动众地每天替他买酱油煎饼,那到底为了达到什么目的?”
御手洗一边整理身上的衣服,一边极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回答道:“这还用问?无非就是用它确认一下源达老人嘴里的是不是假牙啊!”
“……咦?哦,对呀!如果老人嘴里装的是假牙,那么得出的推论就根本不成立了……正因为知道他嘴里都是真的牙,才想到……”
“明白了就好。还不赶紧穿上夹克衫,准备出门了!”
“你要是早告诉我不就好了?”
“我要早跟你讨论这位跳舞的老人嘴里的牙是真还是假,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吗?”
御手洗不客气地顶了我一句,我一时无话可说。
“对了,那舞蹈病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话留着吃过饭再说吧!”
御手洗甩开大步,自顾自地往大门口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