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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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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御手洗一起生活,三天两头生点儿气是免不了的,但是从来不会让我感觉无聊。相安无事的日子通常顶多持续两三天,到了第四天,他总要惹出点儿事来让人不高兴。

大多数情况下,他不肯相安无事是因为有人委托他来处理案件。但有时并非如此,而是他自己惹是生非。比如摔坏或者搞丢了什么要紧东西,或是做饭时不小心搞得差点儿失火,再不就是从邻居那儿弄一只小狗回来逗着玩,让我无法安安静静地写东西。

御手洗这个人虽然拥有过人的才华和超常的行动力,但毛病确实也不少。最让人看不惯的就是太懒。他一方面觉得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是活在世上最难熬的事,可是在处理日常生活的小事时又常常不肯动手。我想,既然如此,还不如主动找点儿事做打发时间,可他倒好,为了缓解一时的无聊,居然突发奇想,从外头捡了只流浪狗回家饲养。可是只逗弄了一天他就开始偷懒了,从第二天起,喂狗食和处理狗粪这些麻烦事就落到了我头上。

我经常想,这世界上找不到另一个像御手洗这样,完全不需要妻子也能生活的人了。同时,我也向大家多次披露过,御手洗每天至少能收到一封来自女性崇拜者的信。不过,他在收到这些信后一向不肯自己拆开看,而是先让我替他看一遍,挑重要的内容讲给他听,在他认为来信的内容有某些独创之处的情况下才肯自己接过去看看。他这副架势摆得还挺大,就像什么王公贵族,吃饭前还得让仆人尝过饭菜,确认没有下毒后自己才肯动筷子似的。

对于女性,御手洗常常像对待那种对权利充满渴望的人一样,把她们作为戏弄和嘲笑的对象。比如今天,御手洗一直穿着那条早晨起来跑步时专用的短裤不肯脱,下午还穿着它一直坐在沙发上看了半天电视。我刚对他提出质疑,御手洗就斜了我一眼,捏着嗓子学着女人的腔调娇滴滴地用鼻音说:“这衣服穿着可舒服啦!腰这里特合适!”然后又故意装出挺着大肚子的样子站起来说,“没空跟你说闲话,我还得回去给家里男人做好吃的呢。”

实在是太气人了。

御手洗具备不少让人意想不到的才能,其中尤其出色的就是模仿别人的声音。如果他连续见一个人两三面,基本上就能把这个人的声音学得十分逼真,并经常在我面前露这一手。他最擅长的是模仿那些家庭主妇们的声音。那种既有点儿教养又非常自以为是的中年女性特征,还有不容他人质疑,什么事都说得特别肯定的样子,他都模仿得出神入化,惟妙惟肖。我身不由己地笑出声来,同时也对他的这种本领佩服之至。御手洗总能用心观察平常人注意不到的那些细微动作,并牢记在心,紧紧地抓住这些特征性的要素来表现不同类型的人。

这种嘲弄女性的玩笑背后,说明了他对那些虚张声势的女性的心理了解得入木三分。她们在心灵深处极力想保持自己的女性身份,而御手洗对这一点把握得特别到位,这才使得他的表演带有讽刺效果,堪称一流,同时这也体现了他与众不同的幽默性格。

我刚和御手洗认识的时候,简直无法理解他这种独特的开玩笑的本事。在和他打了十多年交道后的今天,我才终于把他的这个特点摸透。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的确是个孤独的人。如今我深深理解了他常念叨的一句话:外人看似轻松的玩笑背后,往往隐藏着自己对许多社会问题的深思熟虑。因此这辈子他恐怕是很难找到一位对此心领神会的红颜知己了。

尽管如此,这并不说明他对女性丝毫不感兴趣。实际上,他经常把那些善良的女性作为说说笑话、开心聊天的对象。

一九八八年的初夏时节,有个朋友因为碰上了交通事故而受伤住院治疗。我们曾去医院看望过这位朋友两三次,碰巧也在病房里见过这位伤者的姑姑。她年纪大约五十岁,确实是个很好的老妇人。至少在我看起来是如此。御手洗也非常喜欢这位妇人,经常故意模仿她的一些动作。比如下午要喝茶的时候,他会专门跑出门外,在门上轻声敲几下,随后推开房门,满脸喜气洋洋地一边点头一边哈着腰走进屋里来;继而又像老人似的弯下上身,手里的东西垂在膝盖附近摇晃着,迈着小碎步从桌子旁边绕到对面。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因为这位朋友的姑姑的确每回都是以这样的动作走进病房,再绕到床那边去的。他模仿得实在太像了,初次见到那位妇人时我并没觉得有什么可笑之处,可是被御手洗这么一模仿,我倒真觉得她的样子十分有趣了。

“你想知道那位妇人为什么要把腰弯成四十五度角,然后加快脚步绕到病床那边去吗?”御手洗返回自己坐的地方后问我。

“这……”我实在回答不上来。

“那我来告诉你吧。首先,她对自己的腿形特别不自信,不想让人看见。”御手洗满脸认真地说道,“其次,她经常要给院子里种的丝瓜浇水,被蚊子叮咬过好多次,因此本来就不直的腿上又多了很多包。她为了止痒又隔着袜子用手去挠,结果右腿有两处,左腿有一处经常处于溃烂的状态。她为此感到特别不好意思,因此一进入病房便急匆匆地绕到床那头,不想让人看见。”

我承认他的话确实有道理,但又感觉凡事也不必那么认真,非要弄个明白。表面上看,他似乎就跟什么也没看见似的,暗地里却观察得这么仔细。

那一天御手洗开了许多玩笑,也说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话,可是第二天起床后见到他时,他又说头痛,之后竟一连几个小时一句话也不肯说,只是坐在沙发上抱怨着。

夏天过去好久之后,到了十一月份。当时是昭和年代的最后一年,也就是一九八八年,我们到国外旅行了一趟,刚刚回国不久。这位老妇人的事我们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有一天下午,我们不知怎么又在聊天时提起了她。御手洗又来了劲儿,站起身来,把腰弯得低低的,侧过脸来,满脸堆笑,右手挡在嘴边又拿开,反复扭捏了半天,然后加快脚步直直地向门口走去,嘴里还模仿那位老妇人离开病房时说着“对不起我先走了”的样子。

我乐不可支地着看他表演,却突然发现还有一个人也在看着这一切。大门此时不巧没有关上,外面有个人刚刚走了进来。

这位来客年约五十岁,怎么看都像是那种在街上开小商店的老板,个子也很矮小。他被自己面前上演的这段滑稽剧搞得目瞪口呆。

不,这么形容当时他的表情仍然不够准确,可以说他当时双眼圆睁,脸一下子变得苍白,腰都挺不直,几乎想马上掉转身子跑掉。他竟然害怕成这副样子,细想起来确实让人感觉有些异常。

御手洗却根本没注意到前方还有人,仍然费劲地假装低着头,快步往门口冲去。来客吓坏了,嘴里惊叫了一声,拔腿就往回跑。

御手洗听见脚步声和惊叫声后才发现前面还站着一个人。他保持着弯腰曲背的姿势停下脚步,抬眼看了看客人。

这时客人已经躲到门口走廊的墙角边,战战兢兢地探出一点脑袋,只露出一只眼向这边瞧。御手洗显得有点儿难堪,慢慢伸直了腰,先装模作样地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向这位客人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可是这位客人还没有从害怕中解脱,竟然吓得一时答不上话来。

“我想……想找御手洗先生……”客人上下打量了他好久,才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

“哦,是来找我的,刚才把你吓着了吧?”御手洗说道。

“不,我打搅你了,那我就先告辞……”

说着,他转过身子就要离去。

“既然来了就别客气,好不容易来一趟嘛。”御手洗大声说道。

客人听到后停住了脚,转过身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现在方便吗?”

“出了什么事吗?”御手洗问。

“不,我近来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想来……”

客人一边说,一边从墙后小心地走了出来。

“请进屋再说吧,刚才我们正在做体操。请把门关上,到这边来。这位是石冈君,是专门给咱们泡茶的。”

客人瞪着大眼,不放心地打量了御手洗一番,这才诚惶诚恐地在沙发上坐下。他脸上新剃后又长出的青色须根清晰可见,头发向后梳得整整齐齐,头顶已经微秃了。

“噢,你别客气,不用特意泡茶了。”他说道。

这时我才发现他的眼睛一直瞪得很大。看来,他的眼睛原本就长得大,并不完全是刚才被吓着的缘故。

“请先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还有打算找我商量些什么事……”

“噢,对不起,我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阵内严,家住浅草,世代经营一家餐馆。说是餐馆,其实不过卖点儿关东煮的小食串,还带几样配菜,店面又小又脏。那是战后不久建成的木板房,已经旧得不像样了,本来早就该重新修一番,可是手头不宽裕,没办法……”

“噢,是这样……”御手洗神情严峻地点了点头,问道,“那么,你是听了谁的主意才来找我的?”

“是我女儿向我提起的。她有一本书是介绍你破过的案子的,所以她劝我到横滨来找你商量商量。”

“你女儿现在住在家里?”

“不,她现在在名古屋读大学,她也说想来看看你。”

“噢,是这样。这么说,店里只有你们夫妻俩了?”

“是的,就我们俩。”

“那么,你们家总共就三口人?”

“是这样。”

“专门到横滨来找我,一定出了什么要紧事吧?有什么事需要和我商量?”

“呃……前些天我碰上了一件怪事。我想,这么奇怪的事应该没什么人见过吧,在东京也很难找出第二个了。就像是做梦才能见到的一样。”

“有这么奇怪的事吗?”

“实在太奇怪了,我活了这么大,从来就没见过。”

御手洗听到这话,高兴得手舞足蹈,全身都摇晃起来。我在厨房泡茶,也看到了他的样子。

“既然事情这么古怪,你就赶快说来让我听听。”

“好的,不过不知道事情该从哪儿说起……你看我,都不知该怎么开口了,头绪太多……”

“茶已经送来了,请慢慢喝,稍微平静一会儿再从头讲。头绪太多也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事情整理清楚的事情由我来干。”

“噢,这实在太过意不去了。”当我把一杯红茶放在阵内严的面前时,他客客气气地说着,还向我低了低头。

御手洗还是满脸兴奋地说道:“我们所做的工作,其实就像专业搬家公司一样,完全不需要客户自己动手。收拾东西、装箱、打包、搬运、装车,一切都完全由我们负责。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家有多少家当,带着我们转一圈就好了。”

“还得带你去看看我有多少家当?”阵内惊讶地说道,“我们家只有战后盖起的这座旧房子,实在没什么值钱的家当啊!”

看来对方完全领会错了御手洗所打的比方。御手洗盯着阵内看了片刻,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看来,要想让这个人把事情完整地说清楚并非一件易事,需要我们不断地耐心进行引导。

“你就随便说吧,从哪儿说起都没关系,你自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随便讲了。不过,我这人不会说话……该从哪儿说起呢……说实话,这十来年里,我都没有好好在人面前有条有理地说过话。”

“没关系,请随便讲。”御手洗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其实,在人面前有条有理地说话根本就不算什么本事。你看街头躺着的那些醉鬼,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几句话能连着说上几小时,让人听了直犯晕。而这就是所谓的文明的本质。语言和文字虽然代表了我们的文明,但它们本身却并无太大的意义。甚至可以说,在我们所谓的文明都市里,都还找不到比dna这类最简单的蛋白质所暗含的秘密更丰富的内容。”

阵内听了这番话后不停地眨着大眼睛,疑惑地望着御手洗。

“最近你遇上了什么难事吗?”

“最大的难事就是碰上了一个狐狸精附体的人。”

“狐狸精附体?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被狐狸精附在身上。我遇上了一个狐狸精上身的人,总在我们家跳舞,我实在害怕得受不了。”

阵内一边说,一边用手脚比画了几下。

“请你跳两下,跳两下让我看看。”御手洗兴奋得几乎要拍起巴掌来。

阵内站起身,前后左右地摇摆着自己短小的四肢,晃动着腰,在屋里快步绕着圈走起来。他的脚步就像德岛地方的阿波舞,但比那还要急促得多,腿抬得高高的,小腿反复伸直和弯曲,上身不住地左右摇摆和抖动,手也连续地剧烈挥舞,看起来就像发了疯似的。可是,更令人诧异的是他脸部的表情。嘴巴一会儿咧着,一会儿又闭上,一直不停地循环往复;然后又伸长下巴,撅出下唇,再把舌头伸出口外,越伸越长,完全像是精神病发作。

阵内手舞足蹈地表演了一会儿之后又坐回到沙发上。

“每天晚上他都得在我家楼上这么跳上一阵子,实在让人受不了。我每天都在担惊受怕,真想偷偷离家躲到哪里去。刚才我进门时看见这位先生也在跳这样的舞,样子还挺吓人,我以为也是被狐狸精附了体,吓了一大跳,差点儿就想跑回去了。”阵内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了。不过,我可不是被狐狸精附体,而是被一位老太婆附上身了。”

“咦,被女鬼附上身了?”

阵内惊叫了一声,害怕得几乎要跳起来。御手洗感慨地重重点了点头,说:“我怎么说什么你都肯信啊。那么,你说的那位被狐狸精附身的人现在在哪儿?”

“就在我们家的二层。”

“是你家里的人吗?”

“不是,是租住在我们家的房客。”

“在你那儿住了多久了?”

“没多久,还不到一个月。”

“刚一个月?”

“是的。”

“他总是在这样跳舞吗?”

“不是一天到晚地跳,而是到了晚上,我们快睡觉时才开始跳舞的。”

“在晚上跳?”

“是的,往往月亮一出来,他就在二楼把楼板跺得山响,搞得我们家一层的天花板上落下一大片灰尘,实在忍无可忍。尤其我们家是开小饭馆的,这真让人头痛。”

“既然这样,你们倒不如搬走算了。”

御手洗出了个不合常理的主意,连我都替他感到不好意思。

“开什么玩笑!我在这里又没有亲戚,搬出去以后我到哪儿去住?”

“这个人平常就表现得不正常吗?”

“不,白天看上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人很稳当,彬彬有礼的,不像是个胡说八道靠不住的人。”

“没有见过他精神错乱或者发疯吧?”

“不,从来就没有过。”阵内马上斩钉截铁地否定道,“他完全没道理要这么折腾啊。要是他是故意装出来的,那么你马上就能看穿他,我想我也能知道。”

御手洗听了以后向对方脸上瞥了一眼,那意思分明在怀疑对方真能看得出。但他很快又问道:“这位寄住在你们家的人叫什么名字?”

“他姓由利井,名叫由利井源达。”

“由利井源达?噢。那么这位由利井先生跳舞的事是怎么开始的?”

“我有位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名叫八角。他就住在我们家旁边一座公寓的五层。他原来是个木工,现在靠出租公寓和经营一家游戏中心过日子。一天晚上,我正想睡下时,二楼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说起来不怕见笑,我们家的房子不但已经旧了,而且当初为了省点钱,盖得不够结实,楼上动静稍微大点儿的话,楼板和柱子就嘎吱嘎吱地响。我想,楼上不就住着那位老头子吗?这实在有点奇怪,到底他能在上头干什么呢?正想到楼上去看看的时候,玄关的大门被咚咚地敲响了。我很纳闷,这都快半夜了,会是谁来了呢?开门一看,原来就是那位八角。”

“外头天已经黑得看不清人了,可我还能看出他脸色很紧张,对我说:‘喂,快跟我出来一趟!’”

“‘半夜三更的,你来捣什么乱!’我埋怨了他一句,他却告诉我:‘你说什么都行,总之快出来跟我走一趟!’我实在没办法,只好被他扯着袖子走了。他带我进了他那座公寓楼,上了电梯。”

“我问他:‘你想拉我上哪儿?’他回答说:‘我告诉你怕你不相信,得让你自己瞪大眼珠好好瞧一瞧。’”

“在五层下了电梯后,他带我进了他的家门,从小饭厅里穿过以后,又领我进了一间六张榻榻米大小的房间。他连灯也不打开,把窗户开得大大的,指着下面对我说:‘你朝那边看!’”

“从这个窗口看去,我那栋破房子就在正下方。我正想,不就是我的家吗,有什么好看的?可是往下一瞧还真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猜我那天见到什么了?”

“不会是看见有人跳舞的影子吧?”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们家二层的格子门上,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被狐狸精附体的人在跳舞。他的身子左右摇动着,手和脚就像这样不停地舞动。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的灯老在晃动,那扇门上的影子一会儿在这边,一会儿在那边,蹦跳个不停。那脑袋,一会儿伸长,一会儿又缩回去,看得我心惊肉跳。这就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我们家二楼的事情!”

“这么说,不但从八角先生家,从别人家窗户里也能看见你们家二层的窗户吧?”

“不,别人家倒是看不见。可是这老头每天晚上都不安分。只要他一开始折腾,我就没法再睡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哦,原来是这样。”

御手洗回答了一句后便思考了起来。

“可是,由利井源达被狐狸精附身,跳起舞来以后,脸上的表情一会儿绷紧一会儿又放松,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放松?”阵内不明白御手洗的意思。

“就是你刚才学给我看的那样,脸露出那种可怕的表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噢,后来楼上又开始跳舞的时候,我蹑手蹑脚地跑上去,贴在门缝上看见的。告诉你,当时我只偷偷看了一眼就吓坏了,大叫了一声扭头就往回跑。”

“这么说,当时你‘啊——’地叫出声来了?”

“当时我非常害怕,具体的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我想可能的确叫出声来了吧。”

“你叫的这一声,由利井听见了吗?”

“不知道他听见没有,反正我已经全都顾不得了。我想也许他没听见,还在屋里露出可怕的表情跳个不停呢。我看那真是被狐狸精勾掉魂了,不像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简直到了鬼迷心窍的境地,什么都忘了。”

御手洗听了以后,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想了好久。

“有一天白天,我直接向那位老头问起他跳舞的事。那老头告诉我,当时他无法控制自己,手脚完全不听使唤,自己就动起来了……”

“这位由利井先生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只听说他原来在我们二丁目附近开了一家酒楼,现在已经退休不干了。”

“你说的二丁目是哪儿?”

“就是浅草的二丁目。”

“他既然想到你们家借住些日子,那一定是嫌自己开的酒楼楼上太狭窄,他住不下,是吧?”

“哪儿呀,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他们自己家如果全拆掉了,完全够盖一座好大的楼房。那老头要想在自己家里住的话,多大的房间都有的是。你看,他自己家的地下室是卡拉ok歌厅,一层是茶馆。他们家人对我说,最近他们要把房子拆掉盖楼房,所以想让老头子先在我们家租住一些日子。可是我跑去一看,根本就没有盖楼房的事!”

“太有意思了!”御手洗说着,露出满脸笑容,又把双手抱成拳,前后左右地晃动。

“请把由利井先生自己家的确切地址,以及他们家酒楼的名字,还有你们家的住址告诉我,石冈君请帮我拿笔记下来。”

御手洗大声吩咐着,我急忙从桌子下面取出记录资料用的笔记本。

“由利井先生的家是台东区浅草二丁目,二十七之二十——”

“酒楼的名字呢?”

“酒楼的名字就叫红蔷薇。我们家的地址是台东区浅草二丁目,二十九之七,我叫阵内严,所以给自己的店起名叫阵内屋,主要是做快餐生意的。我们家做的关东煮谁吃了都说好,得到了客人们的一致赞扬。”

“那么,你们家以前就有房子用来出租,是吗?”

“没有的事,从来没有租出去过!”

“从来没有租给别人?”

“没有。”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要租给他呢?”

“是红蔷薇的经理突然找上门来,死活要求我把房子租给他。”

“他一定也姓由利井吧?是源达先生的儿子吗?”

“是的。我开始就拒绝过他,告诉他我们家房子从来不外借,而且也没有所需的设施,因此请他到别处去找。可是没想到他突然扑通一下跪在泥地上,说‘非你们家不可,请务必租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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