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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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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现在就在我们头顶,她们什么部位冲着你呢?”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不吭声吗?他在想一个好办法,因为他干这事比较困难。”

“很有创见,讲下去。”

“上次我听见被他压在底下的女的让他再往里伸点,他说就这么长了。”

“这比较惨,这比较惨,这很不好,这很不好。”

“也好办,用十八式里的第二式……”

很多时候,我就和大家很开心地笑。也随喜略谈一两则《杂事秘辛》《情史》之类书籍里雅驯一点的关情处。记着孔丘对《诗经》的评论:一,“郑风淫”;二,“《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倒也理直气壮。可是回头,总有一种莫名的寂寞或者说恐惧,倏忽掠上心头,拖我出门去,脱离喧闹。

门外,很多,很亮的星星。

我的眼睛对他们得意地讲:“刚才,我给他们说《蒋兴哥重会珍珠衫》,说到婆子用童女方充得黄花女儿嫁去,说到她用石榴皮、生矾两味煎汤,说到她怎生作张作势地叫疼,他们笑得像杀猪宰牛一样……”

星星毫无表情,他们没有笑,一点也没有,蓝色的闪烁里只有一丝迷茫,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一种知道我的过去,知道我的将来,知道我现在的浮华毫无意义的居高临下的了然气度。

我身子一阵抽搐。

“我刚才干了些什么呀?”

“还不如刚才死了的好。”

总是这样,我毫无办法。这个世界上的确有一些人,他们注定要寂寞这一生。寂寞像影子一样尾缀着他。光线愈强的地方,影子愈浓重,人声鼎沸的去处是他们最易感受寂寞的地方。

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姐姐有一天忽然问我:“你为什么不一个人夜里到楼下去了?为什么不一个人蹲到楼角的大槐树下面,看月亮了?”

我很生气,不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她发现了我并不引以自豪的癖好。我还告诉她:

“上学了,我不用再到黑影子里寻找害怕和难受了,学校里都有。”

我恐惧,更恐惧失去恐惧。我说不清楚。

或许是怕失去至今体会到的,生命中唯一的实在。

或许是怕失去自己。

我清楚地感到自己,感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于是我就是一只小船,颠簸在众人的海洋里。所以恐惧,恐惧目标的迷离,恐惧方向的难确,恐惧身边没有另一只小船,甚至视线所及的地方也未容一线白帆。

更恐惧小船沉没,融化在众人的海洋里。

起初我以为“理解”就是一个多余的词汇,如果你把你的寂寞说出来,总会有人明白的。那种说不出来的寂寞只是空虚的别名,只需一场欢闹,几个朋友就会好的。

渐渐才明白,真正的寂寞挥不去,剪不断,想不清楚,说不出来。所以陈子昂登上幽州台,所能做的也只是流泪、流泪、流泪。众人的海洋因此咸涩,海上漂游过的人都知道这东西也解不了渴。

远古的知音是传说。

中世的知音是自欺。

近代的知音是杜撰臆测。

好在心中还高悬一个“自己”,星星一样,永恒的闪星,为我导航。

埋下头来尽力划吧。

邪路,正路,需要一个目标,这是后人的事情,埋下头来尽力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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