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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的照顾,他承接起来也似乎觉得就是应当。我以为他心力会记得。所以不会计较,太多事情我已经甘愿,且似乎早已没有退路。这犹如一种惯性。
偶尔在他极端脆弱动情,渴望获得安慰的时候,他还是会执着我的手说,一生,和你在一起让我觉得此生有希望和意义。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要离开我。
我一度为这些微波的,仅仅存在于言辞上的感恩和爱意,欣慰得无以复加。只觉得付出再多也心甘情愿,别无他求,只愿长长久久。
但我并不是不能渐渐明白—原来这个人是需要我,且,只是需要我。他是这样的需要一个人爱他。需要极大地,无限自私的,陪衬坚实的,持之以恒的,爱。他需要我,是因为我太爱他。因为那个时候,我是有心有爱的平凡女子。
但他并不爱我。与我的之间。是一种赖以生存的关怀需要。他并不是爱我。
大三开始他说他希望能有有一个独立的空间,宿舍里面那些看黄片通宵打牌的男生叫他无法忍受。彼时我也很想与他生活在一起,于是我们租了房子搬出宿舍。
钱不多,只找了一间旧房子凑合。是很老的殖民时代的欧式旧房子,外观上非常漂亮,但内里破旧,地板,天花都年久失修,墙壁上的石灰非常粗糙,大块大块剥落。木门上还是挂锁。住人其实勉强可以将就,但我或许有些洁癖讲究,辛苦打扫了三天的房间,又添置了一些简单的东西,把宿舍里不多的生活必需品都搬了过来——房子里简朴陈旧,但还是干干净净,总算看得过去了。
我喜欢的是后院的樱花树,和篱笆上的白色野蔷薇。春日开花时节,野蔷薇的翠绿小叶之间绽出一簇簇细碎的白色花朵,一树粉白的樱花在风中飘落如雨……再无比这更厌世更美的植物了。睹之叫人心碎。
我与耀辉在这里住着,度过一段并不算短的时间。早晨的时候他骑自行车载着我一起去学校上课……中午大都是在学校的食堂吃饭,下午骑车一起回来。晚上看看书,做些杂事,偶尔出门散步,就这样度过一天。
我像他的妻子一般,平日里要为两个人的生活打算,周末昨晚家教回来还要烧菜做饭洗衣拖地。我其实喜欢阳光明亮的房间。这老房子有教堂般的高大木棂窗户,顶端是弧形的那种,阳光照耀的时刻,室内有一块透彻的明亮,看得到呈放射状的束束光线,纤尘毕现。然而何耀辉非常不喜欢亮光,他总是紧紧地拉严窗帘,在我做家务事的时候,看书,写作,屋内常常只有古典音乐的声音。
我们都过得十分安静。他与我算来已有三四年。如此在一起时因为我太爱他。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是是个有心有爱的平凡女子。而他又需要爱,需要照顾,需要陪伴。
租房之后,因为有租金复旦,生活开销便不再轻松,风花雪月的桥段自然少了,过得现实了好些。柴米油盐太多琐事又容易发生摩擦,加上他长时间有抑郁,偶尔我们便争吵,频率不一,闹得有大有小,但都仍然没有结束。
所有这一切,不得不使我惊觉我似乎是在度过一段已经有十年历史的婚姻生活。那时我才二十一岁,却平生第一次感到有了一个家,付出全部心血倾力营造我想象中的样子。女子以家为世界,男子以世界为家,或许有一定的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