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草(2/2)
接下来的几天,我虽然在意屋后那可怜的妇人,但极力佯装忘记这回事儿,也尽量不注意家人的闲聊。我一早便出门,流连于各个朋友家,或看戏,或去寄席 [6] ,尽量在外面混到晚上。然而有一天,我终于在自家旁的小巷冷不防碰上她。
她看到我,害羞地笑笑(那笑容看在我眼里,是多么惊悚啊),向我打招呼。披散的头发中骇然露出大病初愈似的苍白脸孔,我越不想看,视线越往她的衣带移去。虽在意料之中,我仍禁不住大吃一惊。那是一片仿佛饥饿的瘦犬般、随时会拦腰断成两截的平坦小腹。
接下来,这故事还有一点儿下文。一个月后的某天,我偶然听见祖母和女佣在房里小声谈论一个奇怪的话题。
“一定是流月吧。”祖母说。
“哎哟,隐居老奶奶您啊,呵呵呵……”女佣应道。当然,她实际笑声可没这么高雅。
“这不是你自个儿讲的吗?先是邮差的老婆……”祖母开始屈指数起来,“然后是北村家的阿兼、柑仔店的……叫什么来着?对,阿类。喏,光这一町就有三人,所以本月肯定是流月。”
听见这话,我松了不知道多大一口气,世界仿佛刹那间完全不同了。
“这就是人生吗?”这句话莫名其妙地浮现在脑海。
我步下玄关,忍不住再次前往那座小丘。
这天也十分晴朗,小阳春的天气。无垠蓝空中不知什么鸟正畅快地绕着圈子飞翔。我毫不费工夫地找到那株植物。啊,怎会这样?那株植物的每一茎干都从一半的地方被折断,剩一身不忍卒睹的光秃残骸。
或许是附近野孩子搞的鬼,又或许并非如此。至今我依然不知真相究竟为何。
(《毒草》发表于一九二六年)
注 释
[1] 一尺约为三十厘米。
[2] 风干的瞿麦种子、风干的酸浆地下茎、风干的日本牛膝等都具有堕胎效果,作者应是从其中之一获得灵感。乱步大概是为预防万一而加以省略。
[3] 大正初期,杂志及书籍介绍美国生育控制主义者玛格丽特·桑格(er)的活动,生育控制与贫穷的关系逐渐成了讨论的焦点。另外,这篇作品发表的四年前(1922),桑格访日,以此为契机,成立了日本生育调节研究会。
[4] 外形呈长方形的大杂院,一栋房子隔成好几户合住。
[5] 合为容积单位,一合约零点一八公升。五合瓶指容量约为零点九公升的酒瓶。
[6] 日本一种大众演艺娱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