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文学 > 玩火的女孩 >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1/2)

目录

三月二十九日星期二至三月三十日星期三

安斯基德命案的调查工作三线并行,如火如荼地展开。泡泡警官得权限之便,调查进行得很顺利。表面上,破案关键似乎唾手可得;有了一名嫌犯,还有一把与嫌犯有关联的凶器。嫌犯与第一名死者的关系证据确凿,与另外两名死者也可能通过布隆维斯特有所牵连,但比较不那么无懈可击。对包柏蓝斯基来说,现在基本上就是要找到莎兰德,把她关进克鲁努贝里监狱的牢笼。

阿曼斯基的调查在形式上是配合警方,但其实他有自己的计划。他的目的多少是要替莎兰德留意她的权益,也就是发掘真相,而且这个真相最好能说服法官酌情减刑。

《千禧年》的调查则是困难重重。杂志社当然没有警方的资源,也没有阿曼斯基的组织,但布隆维斯特和警方不同,他最想做的并非找出莎兰德之所以前往安斯基德杀害他两位友人的合理情节。在复活节周末期间,他已经想清楚了,他压根就不相信这个说法。即使莎兰德果真涉案,理由也绝对和警方的猜测截然不同——也许持枪者另有其人,也可能发生了莎兰德无法掌控的情况。

贺斯壮搭出租车从斯鲁森前往国王岛,一路上一言不发,对于最后突然要参与真正的警方调查工作,还有点恍惚。他觑了波曼一眼,只见他正在重读阿曼斯基发下来的资料。

接着他忽然自顾自地笑了。这项任务让他意外地逮到一个实现自己企图的机会,阿曼斯基和波曼对此一无所知。他将有机会报复莎兰德。他诚挚地希望能够协助抓到她,更希望她能被判无期徒刑。

莎兰德在米尔顿安保不受欢迎,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凡是和她打过交道的职员,大多都觉得她惹人厌,但谁也不知道贺斯壮有多么厌恶她。

命运对贺斯壮并不公平。他长得好看,正值盛年,人又聪明,却永远不可能有机会实现他最大的梦想,那就是当警察。他唯一的缺点是心包膜破了一个很小的洞,导致心脏出现杂音,也就是说一个心室壁有缺陷。虽然动手术后解决了问题,但心脏状况不佳却从此剥夺了他进入警界的可能性,他也就这么被降到次级地位。

米尔顿安保提供工作机会时,他接受了,但丝毫不感到兴奋。米尔顿专门收容过气的人——那些太老、再也力不从心的警员。没错,他也遭警界拒绝了,但这并不是他自己的错。

刚进米尔顿时,他最初的任务之一便是与行动小组合作,为一名年纪较大的知名女歌星进行人身保护分析,这其实也是训练的一部分。女歌星因为受到热情过度的歌迷骚扰饱受惊吓,而这个歌迷刚好也是个脱逃的精神病患者。由于歌星独居在索德托恩的别墅,米尔顿便装设了监视器与警报器,还派驻了一名保镖。某天晚上,那位疯狂歌迷企图闯入,保镖很轻易便将他擒住,而他也很快被判非法威胁与入侵,并被遣送回精神病院。

在那两星期里,贺斯壮经常与米尔顿其他雇员前往索德托恩的别墅。他觉得那位歌星是个势利又高傲的老贱人,每当他施展魅力时,她竟只是露出惊讶迷惑的表情。到现在还有歌迷记得她,她就该心存感激了。

他很讨厌米尔顿员工对她言听计从的模样,不过对于自己的感觉,他当然什么也没说。

就在入侵者被捕前不久的某天下午,歌星和两名米尔顿员工待在泳池边,他则在屋里拍摄需要加固的门窗照片。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去拍照,来到卧室时,忍不住打开她的桌子抽屉。里面有十几本相簿,都是她七十、八十年代当红之际世界巡回演唱的照片。另外他还发现一个盒子,装着几张非常私密的相片,画面其实也没什么,但运用一点想象力或许可以视为“色情作品”。天哪,真是个笨女人!他偷偷拿出最淫荡的五张,这显然是某个情夫拍的,她珍藏至今。

他当时在现场就拍下这些影像,然后将相片又放回原处。过了几个月后,才转卖给英国某家小报,赚得九千英镑,而照片也成了轰动一时的头条。

他还是不知道莎兰德是怎么办到的,但照片刊出后,她来找他。她知道是他出售的,如果以后再做这种事,她就要去向阿曼斯基揭发他。假如她有证据,马上就能告发了,但她显然没有。从那天起,他总觉得她老是盯着自己看,每次一转头,就会看见她那双小小的猪眼。

他感到紧张而沮丧。唯一能报复她的方式就是在餐厅里多说一点她的闲话,让她慢慢失去信用。但即便这么做也不是很成功。他不敢太引起注意,因为不知为何缘故,她受到阿曼斯基的保护。他怀疑她手中握有米尔顿总裁的某个把柄,或者会不会是这个老不羞私底下和她有一腿。但尽管在米尔顿没有人对莎兰德特别怜爱,大伙却都十分敬重阿曼斯基,也因此接受她的古怪态度。当她渐渐不再扮演重要角色,最后终于完全离开米尔顿后,贺斯壮可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如今他终于有机会扳回一局,而且毫无风险。她爱怎么说他都行,谁也不会相信的。就连阿曼斯基也不会相信一个病态杀人犯说的话。

法斯特被派到楼下去带领米尔顿安保来的波曼和贺斯壮通过警卫室,包柏蓝斯基看见他们一块走出电梯。关于让外人参与命案调查一事,他并不怎么乐意,但上司根本没和他商量就作了决定,而且……算了,波曼可是比他资深许多的正牌警察。而贺斯壮是警察学校毕业的,不可能是个大笨蛋。包柏蓝斯基指了指会议室。

追捕莎兰德已进入第六天,也该作一次全面评估了。埃克斯壮检察官没有参与开会,出席的包括刑事巡官茉迪、法斯特、安德森和霍姆柏,还有国家刑事局搜寻小组派来支持的四名警员。包柏蓝斯基一开始先介绍来自米尔顿安保的新同事,并问他们想不想说几句话。波曼清了清喉咙。

“我最后进这栋建筑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你们当中有些人认识我,也知道我转任私家侦探前曾当过多年警察。我们之所以来此,是因为莎兰德为米尔顿工作过几年,我们觉得应该负起某种程度的责任。上级交代我们的任务是尽力协助逮捕她归案。我们可以针对个人对她的认识提供一些资讯,但绝不是来这里捣乱或试图妨碍办案。”

“请说说与她共事的情形。”法斯特说。

“她其实不是一个会令人感兴趣的人。”贺斯壮说道,见包柏蓝斯基举起手来便随即闭口。

“开会过程中我们还有机会详谈,但现在还是按顺序一个一个来,先了解一下我们目前的情况。会后,你们两人得去找埃克斯壮检察官,签一份保密声明。先从茉迪开始吧。”

“很令人沮丧。命案发生后短短几小时,就有了突破,还确认了莎兰德的身份,找到她的住处——或者至少是我们认为她住的地方。接下来,毫无所获。我们接到大约三十位民众来电声称看过她,但是到目前为止显然全都是虚报。她好像从人间蒸发了。”

“这有点令人难以置信。”安德森说:“她外表相当奇特,身上有刺青,实在应该不难找。”

“昨天乌普萨拉警局接获密报,警员们持枪出动,包围了一个长得和莎兰德非常相似的十四岁男孩,把他吓了个半死。他的父母气坏了。”

“我们要找的人看起来像十四岁,这点很麻烦,她可能隐没在任何青少年群中。”

“可是她已经在媒体引起注意,应该会有人看见些什么。”安德森说:“这星期瑞典重大通缉犯榜上已经登出她的照片,应该会有新的结果。”

“不太可能,因为她已经登上全国所有报纸的头版。”法斯特说。

“这么看来也许我们应该改变策略。”包柏蓝斯基说:“若有同谋,她可能已经潜逃出国,不过隐遁起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波曼举起手来。包柏蓝斯基对着他点点头。

“据我们所知她有自残倾向,但另一方面,她也很善于谋略,一切行动都会小心计划。她做任何事一定会先分析后果,至少阿曼斯基这么认为。”

“她昔日的精神科医师也是如此评估。不过我们稍后再继续分析她的性格。”包柏蓝斯基说道:“她迟早都得有所行动。霍姆柏,她有什么样的资源?”

“这里有条线索可以好好追查。”霍姆柏说道:“她几年前在瑞典商业银行开了一个账户,里面的钱是她申报的收入,或者说是她的监护人毕尔曼申报的收入。一年前,账户里约有十万克朗,到了二〇〇三年秋天,她把钱全领出来了。”

“二〇〇三年秋天,她需要钱。她就是那时候开始不再为米尔顿工作了。”波曼说。

“有可能。账户余额挂零持续了两个星期左右,后来她又存入了同一笔金额。”

“她以为自己可能需要钱,结果没有花掉,所以存回去了吗?”

“有可能。二〇〇三年十二月,她用账户里的钱付了几笔账单,包括预付一年的房租,于是余额减为七千克朗。接下来一年当中,除了有一次存入大约九千克朗之外,都没有再动过这个账户。我查过了,那是她母亲遗留给她的。今年三月,她领出这笔钱——确切金额是九千三百一十二克朗——这也是她唯一一次动用这个账户。”

“那么她到底靠什么维生?”茉迪问。

“听听这个。今年一月她在北欧斯安银行开了一个新账户,存入了两百万克朗。”

“钱是从哪里来的?”茉迪问道。

“钱是从海峡群岛的一间银行汇入她的户头的。”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沉默。

“我完全不懂。”过了好一会儿,茉迪才出声。

“这么说这是她没有申报的钱?”包柏蓝斯基问道。

“对,不过根据法规她要到明年才需要申报。有趣的是毕尔曼每个月都会替她写资产报告,里头却没有记录这笔钱。”

“所以说……要么他不知情,要么他们共谋欺诈。霍姆柏,鉴定方面进展如何?”

“昨天晚上,我接到初步调查报告。以下是我们目前知道的。第一,我们可以认定莎兰德去过两个犯罪现场,在凶器和安斯基德的咖啡杯碎片上都发现她的指纹。现场所采集的dna样本的检验结果还没有全部出来,但她去过公寓已是毫无疑问。第二,在毕尔曼公寓内找到的原本放枪的盒子上,也有她的指纹。第三,终于有目击者能指证她去过安斯基德的命案现场。街角商店的店主来电表示,命案当晚莎兰德去过他的店里,买了一包万宝路淡烟。”

“我们请民众提供线索已经这么多天,他现在才站出来?”

“他跟其他人一样,出门度假去了。总之,”霍姆柏指着地图说:“街角商店在这里,距离命案现场约两百码。她十点进入店内,当时他正好要打烊。店主描述的特征与她完全吻合。”

“脖子上有刺青吗?”安德森问。

“这点他不太确定,只说好像看到刺青,不过可以肯定她穿了眉环。”

“还有什么?”

“能作为呈堂证供的具体证据不多,但应该错不了。”

“法斯特,伦达路的公寓那边呢?”

“发现了她的指纹,但她应该不住在那里。我们把整个地方都翻遍了,看起来住在那里的好像是一个叫米莉安·吴的人。她的名字直到今年二月才加入公寓合约。”

“对她有什么了解?”

“没有前科,已出柜的同性恋,会在同志光荣游行日庆祝活动之类的节目中表演。似乎是社会学系的学生,还和人合伙在泰涅尔街上开了一家情趣用品店叫‘化装舞衣时尚’。”

“情趣用品店?”茉迪的眉毛高高扬起。

有一次,她为了取悦丈夫,曾在“化装舞衣时尚”买过一些性感内衣,但她当然不打算在满屋子男性面前披露此事。

“是啊,那里有手铐和妓女装备等东西。需要皮鞭吗?”

“那不是情趣用品店,只是供应性感内衣的时尚精品店。”

“还不都一样!”

“继续说吧。”包柏蓝斯基生气地说:“有没有米莉安的下落?”

“完全没有。”

“可能是复活节出门去了。”茉迪说。

“又或者莎兰德也把她干掉了。”法斯特说:“说不定她想把认识的人通通解决干净。”

“米莉安是同性恋。我们是否应该断定她和莎兰德是一对?”

“我想我们可以断言她们有性关系。”安德森说:“首先,我们在公寓的床上和床缘采到莎兰德的指纹,也在一副手铐上发现她的指纹。”

“那么她应该会很感激我替她准备了手铐。”法斯特说。

茉迪不满地抱怨了一声。

“继续。”包柏蓝斯基对安德森说。

“我们接获线报,有人在磨坊酒吧看见米莉安亲吻一个特征与莎兰德吻合的女孩,时间大约在两星期前。线民声称自己知道莎兰德是谁,以前就曾经在那里遇过她,但过去一年都没见到人。我还没来得及去和店员确认,不过今天下午就会去。”

“在社会福利部个案记录簿上,完全没有提到她是同性恋。十几岁时,她曾经多次逃离寄养家庭,在酒吧里勾搭男人。警方也曾几次发现她和年纪较大的男人在一起。”

“如果她在卖淫,她在乎个屁。”法斯特说。

“对于她认识的人,我们了解多少?安德森?”

“几乎毫无所知。她从十八岁后,就不曾再和警方发生争执。只知道她认识阿曼斯基和布隆维斯特,当然还有米莉安。向我们提供她和米莉安在磨坊酒吧的消息的线民还说,很久以前,她经常和一群女孩到那儿厮混。好像是一个名叫‘邪恶手指’的女子乐团。”

“邪恶手指?那是什么?”包柏蓝斯基问道。

“好像和什么邪教有关。她们会聚在一起,闹得天翻地覆。”

“别跟我说莎兰德也是什么该死的撒旦信徒。”包柏蓝斯基说:“媒体会疯掉。”

“崇拜撒旦的蕾丝边。”法斯特火上加油地说。

“法斯特,你还用中古世纪的眼光看女人哪。”茉迪说:“连我都听说过‘邪恶手指’!”

“真的?”包柏蓝斯基讶异道。

“那是九十年代末期一个女子摇滚乐团,不是超级明星,不过也红了一阵子。”

“那么就是崇拜撒旦的摇滚蕾丝边。”法斯特说。

“好了,别瞎扯了。”包柏蓝斯基说道:“法斯特,你和安德森去查查看‘邪恶手指’有哪些团员,找她们谈谈。莎兰德还有其他朋友吗?”

“不多,除了她的前监护人潘格兰之外。他因为中风,现在正在接受长期照护,情况显然很不乐观。老实说,我不能说打听到任何所谓的交友圈,我们甚至都还不知道莎兰德住在哪里,也没看见她的电话簿。”

“谁都不可能像鬼一样,来去不留痕迹。大家对布隆维斯特有何想法?”

“还没有直接派人监视他,不过假日期间陆续去过他那里几次。”法斯特说:“也许莎兰德会突然冒出来。星期四下班后他就回家了,似乎整个周末都没出门。”

“我看不出他和命案有何关联。”茉迪说:“他的说词前后一致,而且当晚每一分钟的行踪都交代得很清楚。”

“但他确实认识莎兰德,也是她和安斯基德那对男女间的联系。另外,他还声称命案发生前一星期,有个男人攻击莎兰德。关于这点该如何解释?”包柏蓝斯基问道。

“你是说除了布隆维斯特之外还有其他目击者吗?”法斯特反问。

“你认为布隆维斯特妄想,或是在说谎?”

“不知道。只是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解决不了一个体重才多少——四十二公斤的小女孩?”

“布隆维斯特为什么要说谎?”

“为了混淆我们对莎兰德的想法?”

“可是这些不太说得通。根据布隆维斯特的假设,他的两位友人是因为达格正在写的书而被杀。”

“胡扯。”法斯特说:“是莎兰德。有谁会杀死她的监护人来让达格闭嘴?其他还有可能是谁……警察吗?”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页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