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贝茨旅馆(1/2)
凯瑟琳是一束明亮的光,一位灵魂清澈的女孩子,她的作品让人眼前一亮,尤其是对于我这种被商业世界禁锢太多年的人。她身上有一种极其清亮的东西,从刚刚感受到这种气质的那一刻起,我就突然明白了自己多年来一直在寻找什么:心灵的纯净。
我开启这段旅程的目的并不是要寻找爱情,我只是想经历各种不同的生活。爱是人们表达人性的根本方式之一,我相信,在所有的人生旅途上,我们都希望能在某个地方遇到——或者说陷入——爱情。这当然不是我起初预料到的,但既然遇到,为什么拒绝呢?我希望自己能够敞开,能够和他人相互依赖,彼此连接,而爱就是这种依赖和连接的最深层形式。越是思考这个问题,我越感觉我对凯瑟琳的感受是一个很好的信号:我正在成为自己希望成为的人。
当我在手里把玩小土狼时,我不禁想到了大学时读过的一首印度诗人图卡拉姆的一首诗,具体内容我记不清了,但其中有一句是:像爱你的狗狗那样爱你的邻居,你的灵魂便能找到自由。记得第一次看到这句诗时,我不由得感到困惑。这个人在说什么呢?
跟凯瑟琳在一起的这几个小时让我突然读懂了这首诗。如果能把我对这种小小四脚宠物的爱转移到身边的人身上,那我们的人生会怎样啊?这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顿悟”,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接收到了多年前读过的诗里传达的信息。
跟凯瑟琳分手后,我必须设法离开阿尔伯克基了。我从停车场走向广场,经过各种小贩、摊位,前方草地上停满了各种型号品牌的汽车,有绘了图的,打了蜡的,刚洗过的,抛了光的……我从来都不是车迷,但这么多漂亮的车子还是征服了我——当它们的主人们投入心思去描绘自己的车子时,这本身就是爱的展示。
当一个人对某种事物——无论是气球、艺术、食物、体育等——充满热情时,你会很容易跟他们交流。你只要跟他们谈他们喜欢的东西就行了。当然,我希望在跟他们聊完车子之后,他们中能有人愿意带我去加利福尼亚。
没有人!
虽然这些车主看上去都很友好,但他们都打算在阿尔伯克基再待一天,或者打算去其他地方。正当我打算放弃时,突然传来一线希望。
一位穿着法兰绒衬衫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建议我跟组织车展的负责人聊聊看。根据我的经验,这种事一般负责人都能帮忙。
问了几次之后,我最终找到了负责人迈克尔。迈克尔是一个个子高高、留着短发、胡子刮得很干净的人,跟人说话时总是喜欢把手放到别人肩膀上。当时他正跟一些车迷们聊天。等了半天,我才有机会跟他说上话。
“你是这儿的头儿吧?”我问。
他一边说一边签字,“算是吧!啥事儿?”
“太好了。好吧,头儿,你有30秒吗?我想跟你说个故事。”
他抬头看了看我。“说故事?好听吗?”
“听过的人都说很好听。”
他大笑道:“好吧,哥们儿,说来听听!”
于是我用不到半分钟时间简单说了说自己的经历。
听完之后,他抱着胳膊说道:“你这故事背后还有大文章!”
“确实如此。”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我笑了:“我想搭个车,去加利福尼亚。”
他把手放在我肩膀上:“想搭车就讲故事给我听。我朋友和我马上就动身,我们也是往西。我觉得你还是带瓶水吧,免得在路上给我们讲故事讲得嗓子冒烟。半小时后在我的那辆银色凯迪拉克旁边见。”
我尽力让自己站稳,但内心深处,我兴奋得差点儿要跳起来。我花了3美元买了点儿吃的,大约半小时后,我找到了那辆我见到过的最原始的银灰色凯迪拉克。
“你好,莱奥。你想说什么?”迈克尔迈着大步走了过来。
“出发吧!”
他大笑着说道:“莱奥,你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动身吧!”
迈克尔说道:“哈哈,好,来吧,莱奥,你来开!”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来吧,英国人也会开车对吧,但你要记住靠右行驶,没事,来吧。一边开车一边讲故事。”
这种要求让我很难拒绝。扣好安全带之后,我调整了一下观后镜,把手放到方向盘上,上路。
“这是52年的吗?”
“差不多,58年的。”他纠正道。
车子在开阔的公路上飞驰,掠过马路两旁的群山,前方是蓝天。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
“感觉怎样?”
“像是詹姆斯·邦德。”
“汽车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快乐,当然,我也很喜欢跟克雷格在一起,到家你就能见到他了。”
我们沉默着开了一会儿。“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像是穿越了时空。”我说。
“确实如此。我的大部分车子都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然后我又让他们重新焕发了生命。”
“让它们复活了!”
“你说的对。这是我生命中最大的快乐。”
“你有多少辆车子?”
“哦,一共36辆,但很多都在维修状态。”
“年头最长的是哪辆?”
“1940年的凯迪拉克60系列。据我所知,那款车型好像一共只生产了6辆。”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我们交换位置,我坐到了副驾驶上,听迈克尔讲他自己的故事。他是一个非常迷人的家伙,总是充满激情——这点我可以从他的身体语言和外表上看得出来。有一点很明显:那些真正找到生命激情的人总是光芒四射,充满能量。我以前之所以能量很低,就是因为我的生命中没有方向,缺少激情。但迈克尔不是,你甚至可以感到他内心深处散发出万丈光芒。
“你觉得西部怎样?”我问。
“什么?”
“哦,没什么。”但事实并非如此。美国西部有一种非常独特的东西。上百年来,人们之所以一批又一批地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并不只是为了挖金子。坐在迈克尔身边时,我感觉自己已经成为西部生活的一部分。我跟来到这里的其他人一样,抛弃以往更加轻松的生活,寻找一种更好、更艰难、更美妙的生活。我在迈克尔和凯瑟琳的眼睛里看到我一直向往的东西。我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生命的意义和欢乐。记得有一次外祖父告诉我:“所有人都会死,但只有很少数人真正活过。”
“哦……”迈克尔指着前面说,“我们到了。”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片停着各种旧车的空地。
“这是我的车间。”迈克尔说,“我得先去拿点儿东西,你自己随便看看,看看我是怎么让这些大家伙复活的。”他微笑了一下,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开了。
我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这里与其说是汽车复活中心,倒不如说是汽车坟场。这就是迈克尔创造奇迹的地方。谁知道这些支离破碎的家伙五年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说不定那时迈克尔会在一个汽车展上展示它,甚至会让陌生人搭个车。
这时我突然看到一辆小货车,很像我父亲之前经常开着带全家一起去郊区过周末的那种。我突然想到,说不定这正是父亲那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会穿过大西洋跑到这沙漠里。正在我胡思乱想时,一个头发散乱的家伙走上前来。
“嘿,你好!”我打招呼道。
“你好,我是给迈克尔打工的。你喜欢这辆吗?”
“哦,这辆?是的,是的。它让我想起了我父亲的那辆老货车。”
“哦,你是那个英国人……靠陌生人善意穿越美国的那个。”
“看来我名气越来越大了。是的,我就是,我叫莱奥。你是……”
“我叫马克!”说完他跑上来给了我一个熊抱。
在聊天过程中,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马克没有门牙,一颗也没有——原来是被他的亲哥哥前几天用铁锹打掉的。
当时他和哥哥正在挖洞,两个人你一锹我一锹地挖。不知道什么原因,哥哥突然一锹打到了他的门牙上,结果把所有门牙都打掉了。没错,是他亲哥哥。具体怎么回事我也没多问,但既然马克现在还站在这儿,两人之间应该没有太大矛盾。但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疑问:马克的哥哥在哪儿呢?
还没来得及问这个问题,我突然得知,原来马克曾经用13年时间周游世界。
“跑了13年之后,你很自然地会感到厌倦。”
“真的?你漂泊了13年?”我眼睛瞪得大大的,“这可不是件小事。”
“是的,我当过电焊工、木匠……走遍了全世界。一边流浪,一边打工。直到我厌倦了这种生活。后来我在圣摩根(san an)开了家脱衣舞俱乐部。大概一年前,我又重新上路,来到了阿尔伯克基。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棒的地方。希望你能多呆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好好喝一顿。”
“哦,多谢,可是……”
“哥们儿,这可是新墨西哥的传统。如果你来到这里不喝一顿,那说明你不是新墨西哥人。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诞,但事实确实如此,每个人都会这么做。”
当然,如果我是新墨西哥州州长,我绝对不会聘请马克来当州代言人,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好了,走吧!”迈克尔带着朋友克雷格走了上来。
“嘿,莱奥,很高兴见到你。”克雷格有一种典型的美国中西部口音。
“我也是。”
“马克,放过他吧,今天晚上可没时间喝啤酒!”克雷格说。
马克跟我挥手再见,然后转身离开了。迈克尔、克雷格和我胡乱吃了点三明治,一路上又聊了聊旅行和汽车的事,谈了谈美国西部历史,欣赏了一下傍晚的夕阳。穿过一片荒凉的沙地之后,我们来到了新墨西哥州的盖洛普市(galp)。按照计划,我要在这里下车,迈克尔和克雷格将继续往南。
盖洛普是一个非常荒凉的城市,有点像传说中的贝茨旅馆对这个地方我就不多评价了,免得伤害盖洛普人的感情。总而言之,下车之后,我的感受只有一个字: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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