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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医院不大,就那么几栋楼,静秋很快就找到了长林的病房。病房里有四张床,她看见了第一张床上的号码,就以此类推,断定靠墙角的那张床就是长林的病床。
她向那张床望去,惊异地看见老三坐在床边,正在一个本子里写什么。虽然他穿着一件她从未见他穿过的黑呢子衣服,但她一眼就认出他了。她想:他在这里干什么?在照顾长林?他不上班?是不是二队就在附近,所以他调到这里来好照顾长林?
有个病人家属模样的人问:“你找谁?”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三,回答说:“找张长林。”
老三抬起头,向她这边望过来,神情似乎有些错愕,好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本子和笔,向她走过来。他没叫她进病房去,而是站在走廊上跟她说话:“真的是——你?”
她问:“长林呢?”
他一愣:“长林?不是在西村坪吗?”
“长芳说她哥在住院——”
他笑了一下:“噢,我也是她哥嘛——”
静秋急了,辩驳说:“你怎么是她哥呢?她说的是她哥病了,她没说是你病了,你是在这里照顾长林的吧?是不是?你别跟我开玩笑了——长林在哪里?”
他好像有点失望:“你……是来看长林的?不是长林……你就不来看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不解地问,“长芳说的‘我哥’就是你?但她为什么说我不要你了?她那样说我才以为是长林。”
“噢,我……写过几封信到你们农场,都被……退回来了。我用的是她的地址,信就退她那里去了,所以她说你不要我了。”
她很诧异:“你写信到我们农场了?我怎么一封也没收到?你用的什么地址?”
“我就用的‘k县严家河公社付家冲大队k市八中农场’,再加你的名字,不对吗?”
“我没往那里写过信,但我想只能是这样子写。”
“每封上都写着‘查无此人,原址退回’。”
静秋想了想,觉得一定是郑主任搞的,因为他想把她跟万老师凑拢,所以就来这一手,太卑鄙了。但是信封上用的是长芳的名字和地址,郑主任怎么会怀疑呢?难道他看出那是男人的字?或者他拆开看过了?
她紧张地问:“你信里写了些什么?没写要紧的东西吧?肯定是我们那里的郑主任搞的,我怕他——拆开看过了——”
他说:“应该没拆开吧?拆开过我应该能看得出来。”
她很有点生郑主任的气:“他私自把别人的信退回,算不算犯法?我回去了要找他说说,看他还敢不敢这样。”
他怀疑地问:“你们那个郑主任怎么会对你的信这么感兴趣?是不是——对你有那么一点意思?”
她安慰他说:“不会的,他一把年纪了,又已经结了婚,他是在帮别人的忙。”
“帮那个开小拖的?”
她诧异地看看他:“你怎么知道开小拖的?”
他笑了一下:“看见过你们,在严家河,下雨,他把雨衣让给你。”
“不是他,郑主任最讨厌他了,是帮另一个老师,排球队那个。不过你放心,我对他没兴趣。你在严家河干什么?”
“二队就在严家河附近,中午休息时经常去那里逛逛,想碰见你。”
“你到我们农场去过没有?”
他点点头:“有次看见你赤着脚,在厨房做饭。”
“那房子漏雨,一下雨,地上就有个把星期是泥浆子汤,只好打赤脚。”她怕他担心,马上补充一句,“不过天冷了,我就没打赤脚了,穿着那双胶鞋,你没看见?”
他有点黯然:“我这一段没去——”
她不敢看他:“你……生了什么病?”她提心吊胆,怕他说出那几个可怕的字。
“没什么,感冒了。”
她松了口气,但不太相信:“感冒了要住院?”
“感冒重了,也要住院的。”他轻声笑了一下,“我是个‘布得儿’嘛,老在感冒。你回家还是回农场去?能在这儿待多久?”
“我回家去,现在就得走,我有个同事等在下面,我要回去收钱买米。”她看见他很失望的样子,就许诺说,“我后天来看你,我有两天假,我可以提前一天离开k市——”
他欣喜地睁大眼睛,然后又担心地问:“你不怕你妈妈发现?如果不方便的话——”
“她不会发现的,”其实她自己也没有把握,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你这几天不会——出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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