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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要待很久吗?他什么时候走?”我问她,也许我的意图太明显了。
“他只待三天,因为他要工作。”
“尼诺三天后来吗?”
“他借口说他要帮一个朋友搬家。”
“这不是真的吗?”
“他没有朋友。无论如何,即使是我妈妈让他搬块小石头他都不会干,我妈妈是唯一一个他爱的人,让他去帮一个朋友搬家,想都别想。”
我们下水游泳,游完泳擦干身体在海岸上散步。她笑着,让我看了一个我之前没注意到的东西,在发黑的沙滩尽头,有一些白色的一动不动的东西。她拉我过去看,我们走在滚烫的沙子上,忽然间,我看到那些白色物体其实是人,他们身上覆盖着泥浆——他们通过这种方式进行治疗,不知道治的是什么疾病。我们也躺在沙滩上打滚,你推我,我推你,和那些人一样假扮木乃伊。我们玩得很开心,时不时下水去游一圈。
那天晚上,萨拉托雷全家在厨房吃晚饭,他们也邀请内拉和我一起进餐。那是一个非常愉快的夜晚。莉迪亚从来不提我们城区的事情,但打破最初的僵局之后,她开始向我打听小区的事情。玛丽莎告诉她,我学习非常刻苦,和尼诺上的是同一所学校,莉迪亚对我的态度变得很客气。对我最热情的人应该是多纳托·萨拉托雷了,他对内拉说了很多我的好话,表扬了我在学校的成绩。他对他妻子尤其关注,他逗最小的孩子西罗玩儿,还照顾一桌子人,不让我盛饭。
我非常仔细地看了看他,我觉得他和我记忆中的样子有些差别:他比之前胖了一些,开始留胡子,但除了外表,他的行为举止也发生了变化,他身上有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东西,也许他要比我父亲更像一个父亲,要比一般人更绅士些。
这种感觉在接下来的两天更加明显了。
我们去海边时,萨拉托雷从来都不让莉迪亚和我们两个女孩拿任何东西。他一个人扛着太阳伞,背着放着毛巾和午饭的大包,去的时候他一个人扛着,回来也一样,回来时一路都是上坡。只有在西罗哼哼唧唧想要人抱的时候,他才会让我们拿一些东西。他身上没有什么赘肉,又干又瘦,也没什么汗毛。他穿着一件说不上来颜色的泳裤,不是布料做成的,好像是细羊毛编的。他游泳的时间很长,但他一般不会游远,他想给我和玛丽莎展示自由泳。他女儿游泳和他很像,每个动作都好像经过深思熟虑,非常慢,我马上就学着他们的样子游了起来。他说意大利语的时候要比方言多,有一种故意炫耀的感觉,尤其是和我说话时,他会说一些曲里拐弯的话,有很多不常用的委婉语。他很愉快地邀请我、莉迪亚、玛丽莎和他在海滩上跑来跑去,锻炼肌肉,同时他也会做出很搞笑的鬼脸和声音,很滑稽,很夸张地走路。
他和妻子一起游泳时会紧紧挨着,漂在水上小声地交谈,他们经常笑。他出发的那天,我像玛丽莎一样觉得很遗憾,莉迪亚和内拉也觉得很遗憾。在家里,尽管我们也在聊天,但感觉很寂静,就像坟墓一样,唯一让人觉得安慰的事情是:尼诺终于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