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07(1/2)
第一百四十七封信
德·沃朗热夫人致德·罗斯蒙德夫人
我的可敬的朋友,当您得知德·都尔维尔夫人的情况后,一定也会跟我一样难受;她从昨天起就病了。她的病来势那么迅速,症状那么严重,真把我吓坏了。
发着高烧,极度的神志不清,几乎不停地说胡话,无法缓解的口渴,这就是可以看到的症状。医生们说现在还无法作出任何预断。治疗十分困难,特别因为病人固执地什么药都不肯吃。要给她放血,就非得用力按住她才行。后来两次给她包扎绷带,也不得不用同样的方式。她神志迷糊的时候老想把绷带扯掉。
您跟我一样都见过她,她的样子那么柔弱,那么胆怯,那么温和,但您能想象得到吗?如今四个人都几乎无法把她制服;而且只要有人想要劝告她什么,她心中就会无名火起。在我看来,恐怕这不只是谵妄,而是一种真正的精神错乱。
前天发生的事儿加深了我这方面的忧虑。
那天上午十一点左右,她带着侍女上xx修道院去了。她在那儿受到培养教育,仍然保持着有时到那儿去的习惯。她像平常一样受到接待;大家觉得她神态安详,身体也很好。过了大约两个小时,她问起当年在那儿学习时住过的房间是否空着。人家回答她空着,她就要求去重新看一下那个房间。院长和几个修女陪着她前去看了。这时她宣称她要回来居住,说她当初本不应当离开这个房间,并且补充说这一次只有到死她才会出这个房门。她就是这么说的。
开始,大家都不知说什么是好,但是等最初那阵惊讶一过去,就对她指出,她身为已婚的女子,未经特别的许可,不可能受到接纳。但这条理由以及无数别的理由都没有产生一点作用。从那时起,她就死心眼儿,不但不肯走出修道院,而且甚至不肯走出她的房间。最后到了晚上七点,大家无可奈何,只好同意她在那儿过夜。她的马车和她的仆人都给打发回去了;大家只好推迟到第二天再作决定。
听说整个晚上,她的神情举止都没有一点失常的地方,始终显出得体的、思索的样子。只有四五次,她深深地陷入冥想,连跟她说话也无法使她脱离这种状态。每次在开始清醒前,她总是用两只手按住脑门,好像要用劲勒住似的。看到她这样,在场的一个修女便问她是不是头痛。她盯住那个修女看了好一阵子,最终才回答说:“痛的不是这儿!”过了一会儿,她要求让她一个人呆着,并请大家往后不要对她再提任何问题。
大家都退了出去,只有她的侍女留了下来。她的侍女无处安身,好在可以跟她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根据这个姑娘的叙述,她的女主人在晚上十一点前一直都相当安静。到了十一点,她说想要上床歇息。可是,衣服还没有完全脱掉,她就开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边频繁地做出许多动作和手势。朱莉亲眼看到了白天发生的事儿,因此什么都不敢对她的女主人说,只是默默地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德·都尔维尔夫人一连叫了她两次,她赶紧跑过去,她的女主人一下子倒在她的怀里,嘴里说道:“我实在受不了啦。”朱莉把她扶到床上躺下,她什么也不想吃,也不让人去找医生。她只要求在床边摆些水,接着就吩咐朱莉前去睡觉。
朱莉肯定地说她一直到半夜两点都没有入睡;在那段时间里,她没有听到一点儿呻吟和活动的声音。可是她说到了五点钟,她给女主人的说话声惊醒了,她的女主人正在用又高又响的声音说话。于是便问她需要什么东西;她没有听到回答,就掌灯走到她的女主人的床边。德·都尔维尔夫人竟认不出她来了。夫人突然中止了她的前后不相连贯的话,激动地喊道:“让我一个人呆着,让我呆在黑暗当中;只有黑暗合乎我的心意。”昨天,我本人也发现她经常说这句话。
这也算是一种吩咐,朱莉终于趁机出去,找来了人,请来了医生。但德·都尔维尔夫人一概拒而不见。她大发雷霆,嘴里说着胡话,这种情况此后就老是一再发生。
整个修道院给闹得无法收拾局面,因此院长昨天早上七点钟就派人前来找我……天还没有放亮。我马上赶到这儿。当人家向德·都尔维尔夫人通报说我来看她的时候,她似乎神志变得清醒过来,回答说:“啊!好,让她进来吧!”可是等我走到她的床边,她就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迅速抓住我的手紧紧握着,用响亮而凄切的声音对我说:“我完了,因为没有听信您的话。”紧接着,她捂住眼睛,又说起她一直挂在嘴上的那几句话:“让我一个人呆着,等等等等。”她又完全失去了意识。
她对我说的那些话,以及她在神志迷糊时漏出来的一些别的话,使我担心这场痛苦难熬的疾病具有更加惨痛的原因。可是我们还是尊重我们的朋友的秘密,只对她的不幸表示同情吧!
昨天整个白天也过得很不安宁。她时而激动万分,令人害怕,时而又筋疲力尽,变得昏昏沉沉。这是她唯一自己、也是让别人得到一点休息的时间。我到晚上九点才离开她的床头。今天早上,我还要回到那儿去看护她一整天。我肯定不会丢下我的不幸的朋友不管。但令人苦恼的是,她总是固执地不肯接受人家的治疗和救护。
我把刚拿到的她昨夜的病情报告寄给您。正如您所看到的,她的情况一点也不叫人感到安慰。我会注意把以后的病情报告都按时给您送去。
再见了,我的可敬的朋友。我要回到病人身边去了。我的女儿要我向您转达她的敬意。她很幸运,身体几乎完全康复了。
一七xx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于巴黎
第一百四十八封信
当瑟尼骑士致德·梅尔特伊侯爵夫人
哦!我多么爱您啊!我多么仰慕你啊!是您开启了我的幸福!是你使我的幸福如愿以偿!富有同情心的朋友,温柔的情人,为什么你的痛苦的回忆要来搅扰我体味到的那种魅力呢?啊!夫人,请您冷静一点,是友谊对您提出了这个要求。哦!我的朋友,你要高高兴兴,这是爱情所提出的请求。
嗳!您有什么要责备自己的呢?说真的,您心思细腻,反而受了蒙蔽。您感到懊悔,责怪我犯了过错,这些都是错觉。我从心底里感到我们俩之间并没有什么别的诱惑者,只有爱情。因此你别再顾虑,沉浸到你所激发的感情中去,让你全身都充满您所点燃的欲火。怎么!我们的心就因为没有及时领悟,就变得不够纯洁了吗?不,当然不会。相反一个人要展开诱惑必然是有计划的,可以把行动和手段结合在一起,并能很早地预见到事情发展的整个过程。可是真正的爱情是不允许我们这样思索考虑的。有了它,我们就沉浸在感情之中,无法专心思考。爱情只有在没有被我们意识到的时候,它对我们的影响才最为强烈。它默默地暗中给我们套上了我们既看不到又摆脱不了的束缚。
就连昨天也是这样,尽管一想到您要回来我心中就十分激动,一见到您我就感到极端快乐,但我仍然以为只是受到一种平静的友谊的召唤和引导。或者确切地说,我完全沉浸在内心甜蜜的感情之中,几乎没有顾得上去弄清楚其根源或原因。你和我一样,我的充满柔情的朋友,你也不知不觉地感受到那种无法抗拒的魅力;就是这种魅力使我们俩的心灵都陶醉在柔情蜜意之中。等我们两个人清醒过来,才意识到原来是爱神使我们陷入了这种如痴如醉的境地。
但是这并不表示我们错了,反倒证明我们的清白。是的,你并没有背弃友谊,我也没有滥用你的信任。我们俩确实原来对各自的感情都不清楚;但我们只是体味到了这种幻觉,却并没有力图造成这种幻觉。啊!我们根本不该对这种幻觉抱怨,而只应当想到它给我们带来的幸福。我们不要用不公正的责备去干扰这种幸福,而应当专心一意地用美好的信任和愉快安宁的心境来增加我们的幸福。哦!我的朋友!这种希望在我的心中是多么宝贵啊!是的,从今以后,你要摆脱一切忧虑,完全沉浸在爱情之中,要具有跟我一样的愿望,一样的冲动,一样炽热的欲火,一样心灵的陶醉。在吉祥美好的日子里,我们的每时每刻都标志着一种新的欢娱。
再见了,你这个我仰慕的人儿!今晚我就要见到你,但只有你一个人在家吗?我都不敢怀有这种希望。啊!你对我们见面的渴望不会像我那么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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