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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东海玉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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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一间屋子,厅中竟有了八九个人,几乎全都是女人,而且全都是很年轻、很美艳的少女,却又偏偏全部穿着道装。

哪里来的这么多女道士?

叶开几乎已认为自己走错了地方,但丁灵琳却还在屋子里。

她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眼睛里充满了惊讶之色,不但惊讶,竟然还有些恐惧。

她身后站着两个女道人,前面还有五个,但她的眼睛,却盯在一个男人身上。

一个老人,一个老道人。

他就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上,身上穿着件锦绸道袍,银丝般的头发,绾成了个道士髻,斜插着根碧玉簪,杏黄色的腰带上,也斜插着根晶莹圆润的玉箫。

他的年纪至少也应该在六十以上,但脸色却仍是红润的,竟连一丝皱纹都找不到,一双眼睛也仍然是黑白分明,炯炯有光。

纵然是坐在那里,她也看得出他身材仍然是笔挺的,绝没有丝毫龙钟老态,颏下银丝般的长髯飘拂,修饰得干净而整齐。

叶开从来也没有看过装饰如此艳丽、如此注意仪表的道人。

丁灵琳已看见他,她仿佛想叫,却没有叫出来。

她竟然已被人点住了穴道。

叶开叹了口气:“看来这个屋子的风水真不错,客人刚走了一个,又来了八个。”

这锦袍银发的老道人也正在盯着他,沉声道:“你就是叶开?”

叶开点点头,道:“树叶的叶,开心的开。”

道人道:“风郎君也是你?”

叶开道:“有时候是的。”

道人沉着脸,冷冷道:“近年来江湖中果然是人才辈出,一夜间连伤八十三条人命的好汉,昔日贫道连一个都未曾遇见过。”

叶开道:“我也没有见到过。”

道人厉声道:“你在贫道面前,说话也敢如此轻薄。”

叶开笑了笑道:“道长若是看不惯轻薄的人,为何要到轻薄人的屋里来?”

道人道:“你不知道我是谁?”

叶开道:“不知道。”

道人道:“贫道玉箫。”

叶开道:“东海玉箫?”

道人道:“正是。”

叶开又叹了口气,苦笑道:“我本来实在应该大吃一惊的,只可惜我今天吃惊的次数已太多了。”

东海玉箫!

无论谁听见这名字,本都该大吃一惊。

昔日百晓生作兵器谱,东海玉箫名列第十,这玉箫道人,也正是当年武林十大高手中,除了小李探花外硕果仅存的一个人。

据说他游踪常在海外,叶开实在想不到他居然也到了这里。

玉箫道人沉声道:“贫道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你想必也该知道。”

叶开道:“我不知道。”

玉箫道人道:“看起来你并不像如此愚蠢的人。”

叶开道:“可是我会装傻。”

那些年轻的女道人,本已在偷偷地看着他,现在又都忍不住偷偷地笑了。

玉箫道人脸色又变了,冷冷道:“你本该装死的。”

叶开道:“为什么?”

玉箫道人道:“贫道不杀死人。”

叶开道:“活的你都杀了?”

玉箫道人道:“只杀想死的人。”

叶开笑了:“幸好我并不想死。”

玉箫道人道:“一个人若想好好地活着,在贫道面前就该说实话。”

叶开道:“我说的本就是实话。”

玉箫道人道:“这泥娃娃是谁的?”

叶开道:“是上官小仙的。”

玉箫道人道:“她本在这屋子里?”

叶开道:“她是我第一个客人。”

玉箫道人道:“现在她的人呢?”

叶开道:“不知道。”

玉箫道人冷冷道:“她刚才还在这里,现在你就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

叶开道:“现在你还在这里,等一等你要到哪里去,我也不会知道。”

玉箫道人忽然叹息了一声,道:“生命如此可贵,为什么偏偏有人一定想死?”

他忽然抽出了腰带上那根晶莹圆润的白玉箫。

昔年的兵器谱上“东海玉箫”名列第十,玉箫道人武功渊博,据说身兼十三家之长,掌中这根玉箫,既可打穴,也可作剑用,箫管中还藏着极厉害的暗器。

叶开本以为他已准备出手了。

谁知玉箫道人还是坐着没有动,反而轻抚箫管,吹奏了起来。

他的箫声开始时很轻柔,就仿佛白云下,青山上,一缕清泉缓缓流过,令人心里充满了宁静和欢乐。

然后他的箫声渐渐低迷,又将人引入了另一个更美丽的梦境中。

在这个梦境里,既没有忧虑和痛苦,更没有愤怒和争杀。

无论谁听到这种箫声,都绝不会再想到那种卑鄙险恶的事。

但就在这时,玉箫道人自己却做了件很卑鄙险恶的事。

他的箫管中竟然飞出了三点寒星,急打叶开的前胸。

是丧门钉一类的暗器,来势疾如闪电。

在这种优美和平的乐声中,又有谁会提防别人如此恶毒的暗算?

可是叶开却好像早就在防备着。

无论多恶毒的暗器,到了他面前,就好像已变得连一点用都没有。

因为他有一种奇特的方法来接暗器,他手上竟似有种奇异的吸引之力。他的手一招,三点寒星就无影无踪。

难道这就是武林中早已绝传的内功“万流归宗”?

玉箫道人脸色已有些变了。

叶开却微笑着道:“再吹下去,莫要停,我喜欢听人吹箫。”

玉箫道人果然没有停,可是他的箫声却变了,变得充满了一种原始的挑逗力,就像是有个思春的少女在春闺里辗转反侧,不断呻吟。

男人心里最原始的一种欲望是什么?

两个距离叶开最近的女道人,正在看着他媚笑,笑容中也充满了挑逗力。

叶开不能不去看她们,他发现自己竟好像忽然变成了个第一次看见赤裸女人的少年。

在他想象中,她们竟似已变成完全赤裸的——雪白的胸膛,纤细的腰,修长的腿。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竟已不由自主在开始变化,这种欲望本就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控制的。

她们笑得更媚,媚眼如丝。

她们的腰肢扭动,仿佛正在邀请。

又有谁的目光还能离开她们正在扭曲炫耀着的地方?

又有谁还能注意到别的事?

另两个女道人,竟已架起了丁灵琳,在向外退。

此时此刻,若是别的男人,一定不会注意到她们的。

但叶开不是别的男人。

叶开就是叶开!

他的眼睛仿佛还在盯着那扭动的腰肢,他的人却已掠起。

忽然间,箫声停顿。

一根晶莹圆润的玉箫,已斜斜点了过来,急打他腰上的麻腰穴。

这是判官笔的招式,认穴准,打穴快。

叶开凌空翻身,方向不变,还是向丁灵琳那边扑了过去。

但这时判官笔已变成了剑,剑走轻灵,已将叶开的身形围住。

叶开眼看着丁灵琳被人带走,竟偏偏无法脱身。

他忽然发现自己遇着的这对手,竟是他平生未遇的高手。

他若是再去为丁灵琳忧虑担心,他自己就随时都可能被击倒。

他的身形突然停顿,完全停顿,竟像是一只旋转不息的陀螺,突然被钉死在地上。

高手决战中,绝没有任何人会做这种事的。

玉箫道人身经百战,各式各样的对手都遇见过,却也从未见过这种事。

他的玉箫一着击出,也突然停顿。

他猜不透叶开的用意。

但他却已看出叶开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聪明的人绝不会突然做出太愚蠢的事,这其中难道又有阴谋?

玉箫道人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开道:“没有意思。”

玉箫道人道:“没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叶开道:“没有意思就是没有意思。”

玉箫道人道:“你想死?”

叶开道:“不想。”

玉箫道人道:“你莫非不知刚才那一瞬间,我已可让你死十次。”

叶开道:“我知道。”

他笑了笑,淡淡道:“可是我也知道,我一停下,你也会停下来的。”

玉箫道人道:“我若不停呢?”

叶开道:“那么我现在就已死了十次。”

玉箫道人的脸色突然苍白,他显然已在后悔,只可惜现在后悔已迟。这种机会一错过,是永远不会再来的了。

叶开道:“我停下来,也因为我现在没有把握能胜你。”

玉箫道人冷笑。

叶开道:“因为现在我的心已乱,你身旁又有这么多漂亮的帮手。无论谁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架走,心都会乱的。”

玉箫道人冷笑道:“你倒很坦白。”

叶开道:“我不想骗你,也骗不过你,你当然也知道我的心已乱了。”

玉箫道人道:“心乱了就得死。”

叶开道:“你真的有把握杀我?”

玉箫道人没有开口,他没有把握。因为这少年武功之精奇跳脱,应变之机警奇诡,竟是他生平所遇的对手中,最令人难测的一个。

何况他还有刀,飞刀!

叶开的飞刀还没有出手,玉箫当然并不想逼着他出手。

叶开淡淡道:“你我迟早总难免要一战的,但不在今夜。”

玉箫道人道:“在什么时候?”

叶开道:“在我心不乱的时候,在我有把握胜你的时候。”

玉箫道人冷笑道:“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为什么要等到那天?”

叶开道:“因为你非等不可。”

玉箫道人道:“哦?”

叶开道:“现在你就算能杀我,也不会出手的,因为你真正想要的是上官小仙。”

玉箫道人不能否认。

叶开道:“现在你就算杀了我,也得不到上官小仙。所以你绑走了丁灵琳,想要我用上官小仙来换她的生命。”

玉箫道人突然长长叹息,道:“你果然不笨。”

叶开道:“我也不说谎。”

玉箫道人道:“哦?”

叶开道:“现在我真的不知道上官小仙在哪里。”

玉箫道人冷冷道:“那么我也不知道丁灵琳在哪里。”

叶开叹了口气,道:“我可以想法子去找。”

玉箫道人道:“我给你十二个时辰去找。”

叶开道:“十二个时辰?”

玉箫道人点点头,道:“明天此刻,你若还不把上官小仙交给我,你今生就再也休想见到丁灵琳。”

他慢慢地接着道:“金环无情,飞刀有情;铁剑好名,玉箫好色。这句话你总该听说过。”

叶开当然听说过。

玉箫道人道:“丁灵琳是个好看的女人,我是个好色的男人,所以你最好赶快找到上官小仙,否则……”

他没有再说下去。

他的意思无论谁都可以听得出来。玉箫道人已走了,带着他年轻而美丽的女弟子们一起走了。

“明日此刻我再来。”

十二个时辰。

谁能有把握在十二个时辰中找到上官小仙?谁能有把握在短短一天中找到狐狸般狡猾、蝮蛇般阴毒的女人?

叶开也没有把握。

可是,铁剑好名,玉箫好色。又有谁能放心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躺在一个好色的男人身旁?

夜色已临,叶开静静地坐在黑暗里,他没有燃灯,他连动都懒得动。

屋子里仿佛还留着丁灵琳身上的香气,黑暗中仿佛又出现了她那双充满了恐惧的眼睛。

要怎么样才能救出她?要怎么样才能找到上官小仙?

叶开竟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里很静,是很适于思索的地方,他的反应本极快,思想本极灵活。

但现在他的头脑却似乎变成了块木头。

这时外面静悄悄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的人声,好像一下子有很多人涌了进来。

大家议论纷纷,谈论的竟是郭定。

“嵩阳铁剑的兄弟,果然是名不虚传。”

“南宫兄弟本不该找他比剑的。”

“可是南宫兄弟也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世家子弟,怎么受得了他那种轻视。”

“尤其是南宫远,不但有一身家传的武功,而且还是啸云剑客的入室弟子,剑法之高,据说已可算是当今江湖中的七大高手之一。”

“所以这一战大家本来都看好南宫远的,郭定毕竟是个初出道的人。”

“据我所知,吉祥茶馆里却有很多人以十博一,赌南宫远胜。”

“早知如此,我也该去赌一下子的。”

“那时你敢赌郭定胜?”

“……”

“有谁想得到,像南宫远这么有名的剑客,竟连郭定十招都接不住。”

“嵩阳铁剑,果然真霸道,尤其是他那最后一招‘天地俱焚’,我敢打赌,江湖中能接得下他这一招的人,绝不会超过五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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