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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 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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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中发生的事,千变万化,鱼龙曼衍,几乎在匆匆一瞬间,都可能会发生一些充满了浪漫与激情、冒险与刺激的事。最近这一个月来,江湖中最引人注意的话题,又是卜鹰。

卜鹰又参加了一次赌局。

卜鹰一直是江湖中的风云人物,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已成为了传奇,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受人注意的,他所参与的每一件事,都是江湖中最热门的话题。

这并不奇怪,卜鹰又参加了一次赌局,更不能算是怪事。

他平常就是个赌徒,随时随地都在准备接受各式各样人各式各样的赌注。这一次他所接受的赌局,并不仅是因为赌注高,也并不是因为他的对手“龙大头子”就是传说中“财神”的大老板“龙老太爷”。

卜鹰这一次赌局的引人注意,只因为这一次他把他自己也赌了进去。

在这一次赌局中,他不仅是庄家,甚至连赌注和赌具都是他自己。

楔&8195;子

阴暗的屋子里,每一扉窗户都挂着由远洋船舶自波斯转口运来的丝绒窗帘,密不透风,也透不进天光。

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张宽大的西方宫廷皮椅上,斜倚着一个瘦弱的老人。

他面前一张书桌上,堆满了书册和卷宗,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挡住,就像是道围墙一样。

他这个人,也好像终年都生活在围墙里,不见人面,也不见天日。

现在这屋子里却有两位客人。

一个身材高大,却瘦得只剩下皮包着骨头的大汉,正是名震天下的关西关二关玉门,天生神力,赤手生裂虎豹,若论武门硬功,可称天下无双。

此刻他的精神很不好,因为他已经快有两个时辰没有吃什么了。

他一定要随时随地不停地吃,才能保持他的精力和体力。

可是不管他吃下去多少,也不管他吃的是什么,他还是瘦得只剩下一把皮包骨头。

这是他的病。

每个人都知道关二先生有这种病,可是谁也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样的病。

另外一个人,却胖得连一根骨头都看不到,也是财神的巨头之一,姓张,行五,是关西有名的大地主和大财主,兄弟两个人都一样胖,最近几次虽然一连输了几笔大注,却依然肥胖如故。

据说这也是种病。

据说他们使的一种功夫就是会发胖,不管吃下去的是什么,都会长出肉来,就算吃下去的是一斤稻草,也会变成一斤肥肉。

老人有洁癖,老人也有病,每天只能吃一点流质的汤汁来维持他的生命,所以多年来没有一样可以引起食欲的东西能够进得了这屋子的门。

所以关二和张五只有饿着。

这个已经病得奄奄一息的老人,难道就是“财神”的大老板?

他已经病得连声音都快没有了,一定要喘息很久,才说得出话来,可是他的口气中,却仍然带着种凌人的气势,好像只要他说出的话,就是命令。

他在问张五。

“你是不是已经按照我的意思,跟卜鹰订下了赌约?”

“是的。”

“卜鹰已经接受了我们的赌注?”

“完全接受。”

张五说:“我已经向他解释得很清楚,由他自己准备船只和配备用物,在扶桑离岛上出海。只要能在三十天之内平安返回厦门,就算他赢了这一局。”

关二忽然插口问:“他若输了呢?”

“输了,就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连他这个人都没有了。”老人的口气衰弱而温和,“我们甚至可以说如果他输了,这个世界上就好像根本没有卜鹰这么样一个人生下来过,有关他的一切,都将从此消失。”

他说:“所以他这一注,可以说把他过去和未来所有的一切全都押了上去。”

“他为什么要这么样赌?”

“因为他是个赌徒。”

老人的回答简单而明了,关二沉默,老人却又慢慢地说:“我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如果缺少了他这么样的一个人,你一定会觉得很寂寞,因为他一直是你最好的对手。我也知道,要找一个好对手,远比找一个好帮手还要难得多。”

他忽然笑了笑,衰老脸上的笑纹就像是春风拂动中的水波。

“可是他这一局本来是应该不会输的。”

老人的声音更温和:“我们甚至可以说,在正常的情况下,他这一局本来非赢不可。”

关于这一点,江湖中有很多人都有同感。

根据赌约,船只是由卜鹰自己准备的,他选择了金门岛的陈氏家族来为他建造这艘可以由他一个人操作航行的海船“天鹰号”。

陈氏家族是造船业的世家,也是最有名的一家,据说他们所建造的船只从未有被风浪打沉过。

根据陈氏家族这一代的大家长陈天润陈老先生的叙说,卜鹰委托他们建造的这条船,木料、钢钉、风帆、构图、建造、安装、龙骨,每一个细节,都是经过特别选择和设计的。

陈老先生说:“这条船虽小,却结实得像条小牛犊子一样,如果它会被风浪打沉,我老头子也没脸再吃这行饭了!”

陈老先生说出来的话,通常都像他造出来的船一样牢靠。

黄阿根是个在海上捕鱼已经有三十一年经验的老渔人,根据他的说法是:“现在正是黄梅季刚过,暴风季还没有来的时候,那一带的海面上风浪最小,尤其是四月中到五月底这段时候,几乎从来都没有沉船的纪录。”

一个有经验的老渔人对天气的预测,有时比最精密的仪器还准确。

所以这位一直蜷伏在皮椅中的老人才会说:“在正常的情况下,他这一局本来是赢定了的。”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任何一件事的情况都不可能永远保持正常的,意外的灾难,随时都可能发生。

“除了暴风雨外,还有海盗和倭寇,也是海上旅人的大敌。”

“海盗不足惧。”老人说,“他们也不会对一个单身的旅人下手,何况卜鹰一向交游广阔,在海上也不是没有熟人。”

“那么他会遇到什么样的意外呢?”关二显得很关心。

“什么样的意外都可能发生,甚至一根钉子也可能沉船,只不过……”

老人的声音更低,目光凝视着屋角的黑暗,过了很久才轻轻地说:“只不过最可怕的一种灾难,当然还是海神的震怒。”

“海神?”

“是的,海神。”老人的声音轻如耳语,“古老相传,据说海上有一位脾气暴躁、性如烈火的巨神,平日隐藏在波涛里,如果有人在无意间得罪了他,他就会突发震怒,挥出铁拳,将那个人和他的船一起打得粉碎。”

他轻轻叹息:“据我所知,卜鹰好像是很容易得罪人的,而且不管是人是神,他都敢得罪。”

关二皱眉,张五沉默,老人却又笑了笑:“所以我们只能希望,海神刚好在这段时候里睡着了。”

海神没有睡着,就在这时候,“天鹰号”的残骸已经在江浙近海一带的捕鱼区内被发现,而且经过金门陈氏世家的子弟证实无误。

卜鹰已经在海上遇难了。

不出五天,这消息就传遍江湖,甚至有人开始要替卜鹰筹备丧礼了。

但是赌局并没有把赌输了的赌注赔给赢家,因为他们还不认输。

他们绝不相信卜鹰这么容易就会被任何人或神击倒,他们还要再等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难道会有什么奇迹出现?

不是奇迹

这不是奇迹,奇迹本来就是很少会发生的,这只不过是一条很简单的逻辑而已。

你发现了一个人乘坐的那艘船的残骸,并不能代表那个人已经死了,也不能证明任何的事。

一条船的是否被击沉,和一个人的死活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卜鹰还活着。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好像永远都不会死的,在很多很多说起来一定能比他活得更久的人都死了之后,他还好好地活着。

卜鹰无疑就是这种人。

他醒来时,首先接触到的就是阳光。

金黄色的阳光,多么灿烂,多么美丽,多么辉煌!就像是一种金黄色的蜜汁美酒一样,洒遍在他身上。

阳光下,仿佛是青的山,绿的树,蓝色的大海,白色的波浪。

这是不是梦?

回想到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倒的确像是一场梦,一场噩梦。

低黑的云层,闷热的天气,远处忽然卷起了一阵风,然后浪涛就像是个巨人的铁拳一样,迎面痛击在他的胸膛上,他仿佛还听见船只破裂的声音。

听说一个人在临死之前,总会想到一些他最亲近的人和最难忘的事,在那一瞬间,卜鹰想到的是些什么人和什么事呢?

他什么都没有想。

在那一瞬间,他的脑中是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不存在。

难道那就是死的滋味?

那一瞬间的事仿佛就是刚才一瞬间的事,其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泛动着白色泡沫的浪涛,好像还有些天鹰号的残骸在翻滚。

卜鹰直挺挺地躺着,上面是青天白云,下面是柔软的沙滩。

他忽然想起了胡金袖,想到了宝贝公主,甚至想到了白荻、程小青和关二。

直到现在才想起这些人,倒真是件奇怪的事。

现在他们是不是已经听到了他的噩耗?是不是已经认为他已死了?是不是已经开始在筹备他的葬礼?卜鹰忽然笑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人如果能自己亲身去参加自己的丧礼,那会是件多么有趣的事。

在丧事中,他能够亲眼看到他的朋友为他伤心流泪,也能看到一些假装是他朋友的人,在暗中为他的死而偷笑。

在他活着的时候,那些都是他朋友的人,到底有几个是他真的朋友呢?

等他们发现他并没有死的时候,他们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卜鹰越想越觉得有趣,几乎已经忘了他自己还在险难中,很可能已经永远无法返回他自己的家乡,永远无法再见他的朋友。

他甚至已经忘了先去查看一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是陆地的边缘?还是个无人的荒岛?在这一片图画般的美景里,是不是隐藏着什么危机?在那翠绿的山峰下,有没有潜伏着什么吃人的恶兽?

他没有再想下去,因为他的思想忽然停顿了,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一起停顿。

他忽然看见了一个人,一个他从未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看见的人。

一个他从未想到自己这一生中会看得到的人。

这个人是从水里出来的。

天空澄青,海水湛蓝,一个人用一种极优雅而古典的姿态,慢慢地从海水中走了出来。

看来就像是从一个极古老的神话中走出来。

金黄色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她的皮肤就像是蜜奶般温柔而甜蜜。

她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耀着缎子般的光辉。

她的牙齿洁白,眸子漆黑,腰肢的曲线就如同水波般柔软,她的乳房却坚挺如远山。

这个从海水中走出来的女孩,赤裸得也像是位刚从神话中走出来的女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卜鹰才开始恢复他的心跳和呼吸。

可是他仍然不能思想。

他整个人都已被她的美丽震慑,一直到很久以后都无法忘记。

这已经不是平时那个卜鹰了。

那个冷静、沉着,永远对自己充满了自信的男子汉,如今竟似已变成了个十七岁的大男孩。

这是不是因为他自己身上几乎也是完全赤裸的?而她那明亮而美丽的眼睛,又偏偏一直盯在他身上某些不该让人看到的地方。

可是她的眼神中并没有邪猥的神色,只不过充满了惊异和好奇而已,就好像一个小女孩,忽然看到了一样她从未见过的有趣的东西一样。

难道她从未见过男人?

看到她这种表情,卜鹰也觉得奇怪了,脑子里很快就出现了很多问题。

可是他还没有开始想,她已经在问他:“你是什么?”

她的声音甜美而清脆,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很清楚,好像生怕对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又好像她说话本来就很生涩。

“你是什么?”

普通人问话,绝不是这么样问的。

普通人看见了一个陌生人的时候,通常总是会问“你是什么人”或者“你是谁”。

这个女孩却问得很绝,好像她问的对象并不一定是一个人,也很可能是一样东西、一个怪物。

“我是什么?”卜鹰苦笑,“我好像是一个人。”

“你好像是一个人?”女孩问,“那么你实在是什么?”

她问得很认真,连一点幽默感都没有的样子。

卜鹰只好回答:“我实在也是一个人,我根本就是一个人。”

“你是一个人?真的是一个人?”

“当然是真的。”

“那么,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哪一种普通人?”

她越问越奇怪,问出来的问题,简直就好像是白痴问出来的一样。

卜鹰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回答了。

这女孩看着他,却好像把他当成个白痴一样——连这种简单的问题都不知道回答,不是白痴是什么?

所以他只有耐着性子解释:“这个世界上本来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男人,一种是女人,对不对?”

“对。”女孩回答,顿了一顿又问,“那么你是哪种人呢?”

卜鹰愣住了。

原来她真正要问的居然是个这么样的问题,她盯着他看了半天,居然还看不出他是个男人。

卜鹰简直有点哭笑不得了,却又不能不很正经地回答:“我是个男人。”

“你是个男人?”这女孩居然叫了起来,“你怎么会是个男人?男人怎么会是你这样子的?难道你以为我没见过男人?”

卜鹰又愣住。

“如果我不是男人,我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反正你绝不是男人,男人绝不是你这样子的。”

她说得也很认真,绝不像是在说谎,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幸好卜鹰现在已经渐渐镇定了下来,已经可以沉得住气了。

“你认为男人都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都应该像宝宝那样子。”

“宝宝?”卜鹰问,“宝宝是谁?”

“宝宝就是我的宝宝,也是我的主人,我的丈夫。”

“他是个男人?”

“他当然是个男人。”她神色中充满天真的骄傲,“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强壮、最能干、最好看的男人。”

卜鹰看看她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心里虽然不想问、不忍问,却还是忍不住问:“你见过几个男人?”

“三个!”

“三个?你这一生中只见过三个男人?”

女孩点头,笑容依然灿烂:“这个世界上男人本来就不多,我已经见过三个,已经很够了!”

她又问卜鹰:“你呢?你是从哪里来的?你既然是个男人,为什么长得跟他们都不一样?”

卜鹰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可是对这里的情况,多少已有了些了解。

这里是个荒岛,这个女孩是从小在岛上长大的,一生中只见过三个男人,三个长得和卜鹰完全不一样的男人。

卜鹰是个很正常的男人,虽然不算十分好看,可是也绝不难看,那三个长得跟他完全不一样的男人,长得是什么样子呢?

卜鹰脑子里又出现了很多问题,唯一可以明确肯定的是,这个女孩确实是个女人,既不是神灵,也不是鬼魂。

能够确定这一点,别的就比较可以放心了。

卜鹰长长吐了口气:“也许我不是个男人,是个怪物,老实说,现在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了,现在我只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我的肚子真饿。”

女孩银铃般笑了:“原来怪物的肚子也会饿的。”

“怪物平常都吃些什么?”

“吃肉。”

“怪物也吃肉?”

“不但吃肉,还喝酒。”卜鹰问,“你知不知道酒是什么?”

“我知道,我的宝宝也喝酒。”

“谢天谢地。”

“怪物是不是也有名字?”

“有。”

“你叫什么名字?”

“卜鹰。”

“我叫海灵。”女孩说,“大海的海,仙灵的灵。”

这位女孩原来还识字。

神&8195;话

卜鹰看见这个叫海灵的女孩时,是在清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从日出到日落,卜鹰又发现了一些让他觉得非常惊奇意外的事。

如果说这个荒岛就是一个世界,那么在这个世界里,令人惊奇的事实在不少。

第一件让卜鹰惊奇的,就是女人。

不管在天下哪个地方,最让人觉得惊奇的,好像总是女人。

这里的男人也许真的一直只有三个,可是女人却实在不少,而且都是和海灵一样的女人,美丽、健康、活泼,身上穿的也不比海灵多很多。

幸好卜鹰这时已经完全恢复了镇静,幸好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女人的人。

事实上,他见过的漂亮女人很可能比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男人都多很多。

这些女孩却好像都跟海灵一样,都很少看见过男人。

见到卜鹰时,她们也显得很惊讶、很好奇,有的甚至还有点畏惧,就好像真的遇到了怪物。

在她们眼中,真正的男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卜鹰想不通。

第二件让卜鹰奇怪的事,就是这个荒岛上所有一切的享受,都远比他想象中好得多。

他本来以为这些女孩最多也只不过是住在一些洞窟里,洞窟里最多也只不过有一点简单的设备和装饰,饮食的粗劣,也应该可以想象得到。

这里毕竟是个远离红尘的荒岛,人世间那些安逸的享乐,在这里都不过是梦中的神话而已。

让人完全想不到的是,卜鹰此刻在这里所见到的一切,才是神话。

这个荒岛上竟然有个建筑得就像是神话中宫殿般的尖顶大厦,卜鹰走遍天下,也没有见到过这么奇丽的建筑。

大厅里摆着各种奇巧的玩物,所有的灯饰都是用水晶雕成的,配上黄金灯座。

一张用整块古木雕成的巨大圆桌上,摆满了醇酒和美食。单只酒类,就有五十种以上,其中有从波斯用船舶运来的异国葡萄酒和蜜酒,也有性烈如火的北方二锅头和烧刀子。

用金盘盛来的美食中,更包容了天下各地的口味,除了象鼻、猩唇和驼峰外,几乎什么都有了。

但是真正令卜鹰动容的还是一把刀,一把形式奇古、刀身特别宽而短的刀。

刀鞘是用一种暗黄色的金属制成的,上面镶着七颗金光闪耀的透明宝石,只有极识货的波斯商贾,才能分辨出这种金刚石的真正价值。

这把刀平放在一个也不知是用什么木头制成的刀架上,卜鹰想去拔刀。

但是海灵立刻阻止他:“宝宝说这把刀动不得。”

“为什么?”

“因为这是把凶刀,一动就要见血。”海灵说,“我最怕看见血。”

卜鹰慢慢地坐下来,过了很久才说:“我认得这把刀。”

“你认得?”

“这把刀叫‘天、地、神、佛、人、鬼、兽’七杀刀,见神敬神,见鬼杀鬼。”

“这把刀好凶。”

“天地间的名刀宝剑,都是凶器,这把刀还不算最凶的。”

“最凶的一把刀是什么刀?”

“是小楼一夜听春雨。”

“小楼一夜听春雨?这是一把刀的名字?”

“是的。”

卜鹰又说:“古老相传,这两把刀曾经对决过七次,小楼一夜听春雨连胜七次,但却还是无法逼这把刀脱手。”

“后来呢?”

“后来小楼一夜听春雨的主人和这把刀的主人化敌为友,约定终身不再相斗,可是这把刀和它的主人却忽然不见了,想不到它竟在这里。”

“这把刀一直都在这里。”

“你知不知道这把刀是怎么来的?”

“我听宝宝说过,他击败了这把刀的主人,就把刀带了回来。”海灵说,“那好像已经是十七八年之前的事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本来只不过是件很平常的小事,可是卜鹰却已经听得悚然动容了。

他当然明白这件事是件多么惊人的大事,他更想不到这个女孩的“宝宝”居然能击败当年江湖的煞星墨七星。

更令人吃惊的是,摆在这里做装饰的武林名家的兵刃,还不止一把七杀刀。

他很快又发现了陇西杨家的枪、淮南王家的鸡爪镰、凉州杜家的鞭子鞭、甘州赵家的流星锤,甚至还有巴山顾家的剑。

这些人的成名兵刃全都是随身带在手边,寸步不离的。

巴山的剑上,还赫然刻着自古相传的剑铭: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这些都曾经叱咤过一时的高手,难道都已败在这个“宝宝”的手下?

这个宝宝是谁?

卜鹰开始吃,大量地吃,他需要大量地补充体力,因为他忽然发觉自己即将要面对的一个人,是个极神秘、极古怪、极可怕的超级高手。

这个人将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他,目前他连一点影子都没有。

但是他却有了不祥的预兆,一种充满了凶煞的不祥预兆。

他知道自己一定要特别小心留意,他确信自己即将面对的,一定是个空前未有的危机,他这条命很可能也会像这些兵刃一样,被那个“宝宝”留在这里。

最不幸的是,他的预兆一向都灵验得很。

根据久走海上的旅人商贾的传说,用葡萄酿成的红酒,也是非常滋补的,不但补血,而且强身。

卜鹰连尽三大杯,才问海灵:“你说你这一生中一共只见过了三个男人?”

“对。”

“除了你的宝宝外,还有两个呢?”

“一个是我的伯伯,叫作无名叟,多年前远赴海外,至今没有回来。”海灵说,“还有一个是我的叔叔,也已隐居了很久。”

“他隐居在哪里?”

“就在我们这个海神岛上。”

“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他?”卜鹰问。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他隐居的地方,是在地下一个既没有门,也没有窗户的小屋里,谁也进不去。”

海灵看着卜鹰,眸子里闪动着宝石般的光,每当她看着卜鹰的时候,眸子里都会有这种光。

她又说:“可是如果你只不过想在外面看看,我就可以带你去。”

“我本来就只不过想在外面看看而已。”卜鹰苦笑,“那么你的屋子,我暂时还不想过去。”

他无疑已猜到那间屋子是间什么样的屋子了。

一口棺材,埋在地上。

一个死人躺在棺材里,和一个活人躺在屋子里又有几分不同呢?

一块墓碑立在坟前,和门口的名牌又有多少不同?再大的不同,也只不过是数十年岁月而已,短短数十年,弹指即过矣。

萧弹指之墓。

墓碑上只简简单单刻着这五个字,萧弹指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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