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典文学 > 犯罪小说家 > 搞砸婚礼后的第一天

搞砸婚礼后的第一天(1/2)

目录

你想先听什么呢,未来的杰瑞?血?衬衫?还是想先听刀的事呢?打电话给汉斯怎么样?或者你更愿意让我从头开始说起吗?是的吗?从头开始?好吧,如你所愿。

搞砸婚礼成为新闻了,像病毒感染一般扩散。新闻的核心人物是杰瑞·格雷,一个阿尔茨海默病患者,很不幸,他因阿尔茨海默病犯下过错,并且被拍成视频传到网上,目前已经有上百万人观看。淫秽视频和在处于人生最低谷的人的伤口上撒盐,这就是互联网对世界的两大贡献。

你昨天还记得写日记,记得把它藏起来,喝几杯酒,计划鬼鬼祟祟地跳到窗外,找个地方再多喝几杯。你还记得爬出窗外后,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空气如此清爽,轻抚着你的脸庞。

你喝醉了,所以不必担心你走得有多远,不必担心一杯酒多少钱,或者身处什么酒吧。即使这些都发生了,你也不知道。你只知道,“阿尔茨船长”有时在你写完日记之后会接手,等他再放你自由,已经是早上六点钟了,你呆坐在沙发上,关节僵硬,双脚酸痛,上身赤裸,好像你走了好几公里似的。你起初甚至没有发现血迹。你走进洗手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杰瑞·格雷看起来面色苍白,疲倦不堪,他眼角布满鱼尾纹,嘴角满是法令纹。杰瑞上身赤裸着,胸前、手臂和脸上有成片的血迹。

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亨利?

杰瑞的大脑死机了,杰瑞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天晚上之后杰瑞的世界更糟糕了,但他不知道。

杰瑞,你冲到楼上,害怕极了。你打开卧室门,感觉天旋地转,要是你发现桑德拉在那里,墙壁上满是鲜血,你肯定扯着嗓子尖叫,震耳欲聋,至死方休。但还好,没有血迹。你站在那里,端详着熟睡中的她,过了一分钟才回到写作房。你找不到你的衬衫了,不在洗衣房,不在洗手间。你心想,如果“阿尔茨船长”想诱导你陷入困境,那么他会把所有真相都掩盖起来。也许他已经掩盖了起来。你移动办公桌,用螺丝刀撬动地板,发现了藏在下面的衬衫。这不再是婚礼的衬衫了,而真正是葬礼的衬衫,因为上面染满血迹。你又把它放回地板下,并把所有的东西归位。你走过去,关上开着的窗户,你曾以杰瑞·格雷的身份从窗口爬到屋外,但爬回来时不再是杰瑞·格雷了。你是“阿尔茨船长”,“阿尔茨船长”还有另一个名字,对吧?他是亨利·卡特。很明显,那件衬衫说明,亨利喜欢写他所知道的一切。

你上网搜索新闻网站,查询和那晚有关的新闻报道,但什么都没有找到。你在洗手间洗掉脸上和胸部的血迹,吞下两片抗抑郁的药片,躺在沙发上,不知如何是好。你又吃了两片药,之后就睡着了。你一直睡到中午,醒来时口干舌燥,但其他感觉都还不错。你想起了一切,然后检查身体,寻找割伤、瘀青和血迹,但一无所获。

是刀,对不对?这就是你想知道的。此刻,那把刀仍然藏在你的外套里,只是在等待着改变这一切,如果你发现了它,那么你可以把它与衬衫藏在一起,但你没有找到,桑德拉看见会吓死的。你走进客厅,看见她在阳光下坐在沙发上看书。

“中午我们是不是有饭局?”你问她,你的声音有些嘶哑。

“有,”她说,“今天上午,伊娃和瑞克过来邀请我。”她说的是邀请“我”而不是“我们”,“我告诉他们我们不去了。”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杰瑞?”

你告诉她你很抱歉。

“我知道你有悔意,”她说,“但一切都不会改变的。”

“桑德拉——”

“你一身酒味汗味。去洗个澡,中午我给你做饭。”

你想过告诉她,但怎么告诉她呢?你能说什么呢?

你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走下楼来。桑德拉在写作房,你办公桌上放着个三明治。她正在整理房间。她手里拿着外套,问你衬衫在哪里。还没有等你撒谎说你不知道,她已经把外套搭在手臂上了。她顿住了。口袋里的沉重让她察觉到里面有什么。

每当故事演绎到三分之一你就能猜出结果来,所以你已经明白她在口袋里发现了刀。

刀在口袋里,刀刃朝上,很幸运没有伤到谁。她把它抽出来,捏在手上,这跟她偶尔把从浴室排水沟里抽出的头发捏在手里时的动作一样。你们两个都可以看得很清楚这并不是你们的菜刀,你们俩都可以看到刀刃上的血迹,你们俩都可以看到对方脸上恐怖的神情。这把刀长不足六英寸,深色刀柄,边缘有锯齿,这把小刀将是世界上最大的刀。

“这到底是什么,杰瑞?”

看着眼前这把刀,你心里很清楚,这跟搞砸婚礼一样糟糕,你本来应该给它配上刀套的,它的存在让带血的衬衫有了不同的意义。

“杰瑞?”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你站在门厅,淋湿的头发吧嗒吧嗒往下滴着水,你已经穿好衣服了,但你意识到自己浑身都还湿漉漉的。起初你以为是汗水,但后来你意识到你刚洗完澡,没有擦干身子就把衣服穿上了。“我不知道。”

“拜托,不要说你不知道,杰瑞。你想想,你需要好好想想。这儿有血,”她说,“这是血!”

“我们不知道。”你说。希望它能变成别的什么东西,或者酱油,或者颜料。刀上的东西可能就是你弄到衬衫上的东西。那东西看起来像血,但肯定不是血。

“是血。”她说。

“我不知道。”你一连说了好几遍,一遍又一遍。

你在说话时桑德拉也在说,一遍又一遍地说,她说的是:“你做了什么?杰瑞,你做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

桑德拉想要打电话报警。你祈求她不要,毕竟一切还不能肯定,一切都还是未知的。她打电话给伊娃,问她午餐怎么样,问她还有没有别的人没有去。她说大家都到齐了,包括瑞克最好的朋友,正是他最好的朋友把视频传到网上的。如果你要捅死什么人,那就是他。

应该是他。

桑德拉同意不报警,只是暂时不报警。但是,如果她还发现了别的东西,她就会报警。

你打电话给汉斯,把一切都告诉了他,包括衬衫、刀、血。他说你可能是在别的地方发现刀的,这其实是个非常简单的辩解。他说血可能来自别的地方,比如牛、狗的身上,也许这甚至不是血。

“担心你不知道的事情没有丝毫意义。”他说,“等你了解了详情,那才值得担忧。但在那之前,就试着一切如常吧。”他说,你可以看见他在说到“如常”这个词时用手指画了个感叹号,在人们对你进行“杰瑞是否还和以前一样如常”的审讯时,他们也会做这个动作。

“可我不记得了。”

“什么也不用记得。”他如是说,或大致是这个意思。你不知道他的话是不是模棱两可的含义,或者他是不是在担心已经出现最坏的情况。

是不是真就像他说的那样,你在别的地方发现了刀?

好消息:真的吗?你以为还有好消息?

坏消息:血淋淋的衬衫,血淋淋的刀,会不会你真的不仅仅是一个喜欢甜点的人?

杰瑞正要从沙发上起来,这时他看见电视上出现了他的照片,下面是他的名字。记者说:“杰瑞·格雷,因在他女儿婚礼上的讲话的一段视频,去年在互联网上走红,如今因一则匿名消息来源被认为与罪案现场有牵连。”在微微摇晃的背景下出现了“网络红人杰瑞·格雷”骂自己的妻子是婊子的画面,在他身后是他满脸震惊的女儿和她的新婚丈夫。计时器正嘀嗒嘀嗒地倒数作响。

杰瑞·格雷,一炮走红。

杰瑞·格雷,枪杀妻子。

有人会把他的故事改编成歌曲或拍成电视、电影。

婚礼录像结束后,他坐了回去。电视画面重新显示着今天的案发现场,警察在来回走动,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背着个有金属配饰的公文包,另一些脖子上挂着相机的记者正在包里摸索着镜头。今天到场的记者看起来很像工薪族,袖子卷着,没打领带,这使新闻显得更加真实。好像因为情况紧迫,这人没空穿外套打领带,甚至连胡子都没刮就跑了过来。他面对着摄像机继续说:“具体细节还有待调查,警方大概已经找到了凶器。眼下,有证据显示这位前犯罪小说家与这个案件有关,这表明,格雷现在生活在他曾虚构的现实之中。此外,昨天在杰瑞·格雷以前的住处发现的一件带有血迹的衬衫表明他是杀死贝琳达·穆雷的凶手,贝琳达·穆雷是克莱斯特彻奇市的一间花店的老板,去年曾被人谋杀,就在格雷杀死他妻子的前两天。匿名消息来源声称——”

汉斯关掉了电视机。

杰瑞站起身来,说:“我们走吧。”

汉斯说:“我们去警局前得先找到你的日记。”

“那已经不重要了。”杰瑞说。

“当然重要。如果有机会——”

“好吧,那我们就先不去警局,我们就选择第三条路。我需要好好考虑考虑,上好的杜松子酒,这样就会少些痛苦。我只是想逃避一切,可以吗?”

好一会儿,汉斯没有说话,他慢慢地点头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会帮我吗?”

“如果你想要,我就帮你。”

“我希望先跟伊娃谈谈。”杰瑞说。

“你不能告诉她。”

“我知道,我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我想告诉她,我很抱歉。”

“好吧。”

他们向房外走去,同时汉斯拨打着伊娃的电话。杰瑞记得汉斯一向精于记住电话号码,如果汉斯也被“阿尔茨船长”掌控,他最后丢失的才会是这些电话号码。伊娃接听了电话,汉斯告诉她他正与杰瑞在一起,杰瑞很好。然后她问了他几个问题,他不断地说“是”或“不”。接着,她说起了她的近况,他一言不发地听着。这时他们已经来到车库,靠在车椅上。

“好吧。”汉斯对她说,然后把电话递到杰瑞手中。他像是刚刚听到一些坏消息。他把杰瑞留在车库,自己则返回房中。

杰瑞把电话放到耳边,说:“伊娃?”

“你没事吧,杰瑞?”

不管怎样,听到她的声音真好。“我对不起你妈妈。”他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书页 目录
返回顶部